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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和前世攻打的城池相差无几的话，那么接下来，容珵很快便会占据整片幽州，继而朝长安直攻而去。 “我已将十五万黑甲卫调来塞北。太子也将此事上报朝廷，他手下的十万宿卫军很快便会赶来，加上戍守塞北的二十万温家军，对抗容珵，已是绰绰有余。”谢珩抚了抚温杳的发梢， “好好养伤，剩下的交给我和太子殿下即可。” 温杳颔首。 有容璟和阿珩在，她自然是不担心的。 大周天武十四年，九月，睿王容珵勾结蛮人，于涿郡起兵造反。 四十万叛军以迅雷之势攻占幽州，浩浩荡荡朝长安打去。 斥候八百里加急，将此事上报朝廷。 天武帝大怒，下令让太子协同谢丞相，温将军镇压。 同年九月，戍守塞北的温杳将虎符交与谢珩，谢珩领十五万黑甲卫，二十万温家军，同太子容璟所领的十万宿卫军一并朝幽州打去。 历经长达两月的恶战，在谢珩和容璟无数妙计之下，叛军倾数伏诛。 被杀的只剩一万不到的蛮人缴械投降，沦为奴隶。 容珵被生擒，太子代天子下令，褫夺其封号，收回封地，将其废为庶人。 而后幽州游街，于菜市口斩首示众。 十一月八日，太子携其侧妃，回京复命。 …… 十一月十四日，塞北飘雪。 顾泠抱着新做好的软甲闯进温杳院中，朝院中赏雪的红衣姑娘扬手打招呼：“阿姊阿姊，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温杳收回目光，顾泠一个踉跄扑到她怀中。 “都这般大了，怎的还毛毛躁躁的。”温杳刮了刮顾泠的鼻子。 顾泠吐吐舌头，而后将软甲塞到温杳怀中，咧嘴笑道：“阿姊阿姊，这是我一针一线为你缝制的软甲，是送给阿姊的生辰礼哦。有了这件软甲，阿姊上战场就不怕背刺啦。” 温杳垂眸，看着手中做工精致的软甲，忍不住温软了心房。 被人放在心上记挂的感觉，真好。 “自幽州一战后，蛮人恼羞成怒，撕毁降书，常常来我塞北扰民。这件软甲，你先穿着吧。”温杳如是说着，又想将软甲塞回顾泠手中。 她先在上不了战场，只盼顾泠，林子初和将士们不要出事。 顾泠笑嘻嘻开口：“这件软甲是专门给阿姊做的，我穿着不合身。更何况，在战场上有林家阿兄护着我，我能出什么事情呀。” 见她执拗，温杳只得无奈收下。 “阿姊，谢小丞相几时回来呀。”顾泠趴在温杳膝盖之上，仰头看着温杳。 “快了，前几日他们送信回来，说快到塞北了。”温杳低头，拢了拢顾泠肩膀上的薄氅，抚着她的发梢，笑眯眯问， “阿泠这般问，可是想他的苏记烧鸡了？” 在塞北的时候，温杳吃苏记烧鸡，总忘不了顾泠。 因此顾泠总惦记谢珩的烧鸡，频频惹来林子初侧目。 听到温杳问话，顾泠咧嘴一笑，忙摇摇头。 “不是不是，我是在想，小丞相要是回来了，大抵是要回京复命了。那样的话，阿姊是不是也要回京，而后再不回塞北，阿泠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十一阿姊了。” 说到此处，顾泠忍不住低下了头。 温杳心头一动。 她倒是没想过这些。 不过诚如顾泠所言，一旦谢珩回来了，那么此番她便要跟着谢珩回京复命。 若是可能的话，她大抵真的要留在京城，不回塞北了——因为温父已经苏醒，朝廷又培养出了新的将才。 无论是阿父还是阿舅，都不希望她在这等边疆之地吃苦。 “我若回去了，还有林子初在这里陪你。”温杳抚了抚顾泠的头。 顾泠红了眼眶。 “可是……好舍不得阿姊呀。”她闷声开口。 温杳失笑：“傻阿泠，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总有相逢时，也总有相散日。我也有要回长安的一日，无非是早晚的事情。你若想我，来长安看我便好了。况且，你不是还要吃我和阿珩的喜酒呢么。” 顾泠点点头：“对哦，我有军功在身。日后和林家阿兄班师回朝，总归能见到阿姊的。” 想到这里，小姑娘又开心起来。 两人说了一些体己话，顾泠便被将士催促要上夜巡逻去了。 目送温杳离开，温杳低头看着手中的软甲，目光如水。 等打跑蛮人，等林子初和顾泠回来，她也该提一提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 长城，玉门关。 今年的塞北分外冷，这才降了第一场雪，就已经把战士们冻得不行了。 林子初看着将士们那冻得通红的脸，忍不住皱眉。 朝廷给的补给还有几天才来，将士们穿的都是去年压箱底的棉衣，皱巴巴不说还带着一股子霉味。 只盼这几日的雪不要变大才好。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林子初忍不住侧头。 对上一双笑意吟吟的眼睛，林子初也跟着笑起来：“阿泠来啦。” “方才去看了一下十一阿姊，阿姊的伤势差不多了，很快便能好起来了。”顾泠颔首，戴上兜鍪走到林子初身边。 林子初看着顾泠的眼睛，正要说什么，忽然感觉到大地颤动。 他面色一变，忙伏地倾听，片刻后站起来，大声吼道：“蛮人来袭，放狼烟！” 很快，长城各个瞭望台都燃起狼烟。
第37章 她要带她的小阿泠回家 十万蛮人兵临长城，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他们是奔着温杳来的——这一次不仅要一雪前耻，还要打下整片塞北。 是的，蛮人们知道温杳的主要兵力都被调去镇压叛军，此时的塞北除却三万守军，几乎与空城无异。 林子初和顾泠迅速集结了所有的将士。 只有三万五千名将士。 林子初面色肃穆地开口：“谁人愿与本将出长城迎敌？” 无数将士纷纷开口应和。 “好，留一部分人投石远攻，其余人随本将出长城，杀他个片甲不留！” “喏！” 很快，玉门关大开，三万精兵趁此跑出，以迅雷之势朝着蛮人杀去。 “踏平长城！让汉人尝尝我蛮人铁骑的滋味！” “杀了他们！抢走他们的食物！” “一雪前耻！抓住那两个主将！” “抓住他们，本将重重有赏！” “……” “……” 蛮人将领发现了顾泠和林子初，认出他们，顿时咬牙切齿地开口。 就是这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娃娃，杀了他们无数的同胞。 今日一战，他们一定要将之前的耻辱狠狠讨回来！ …… 长城被鲜血染红，玉门关外尸横遍野。 两双熟悉的眼睛，不停地出现在温杳脑海。 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嘶吼，出现在她的耳畔。 闷雷响彻天际。 温杳从床榻上惊醒，想着方才的噩梦，忙不迭地下床。 她披上薄氅打开木门，忽然看到一袭月牙白衣立于庭院之下。 温杳目光一顿：“阿珩，你回来啦。” 谢珩站在庭院门口，见到温杳出门，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嘶哑开口：“十一，有一件事我与你说，你不要难过……” …… 温杳赶到玉门关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大雪纷飞，满地的尸首带着凝固的血液闯入她的眼帘。 不远处，一个身中数十箭的姑娘吸引了温杳的目光。 小姑娘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半边更是深深凹陷下去，四肢扭曲，以分外诡异的形态呈现在温杳面前。 她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折断，断裂的手指紧紧抓着一只手臂。 是的，只有一只手臂。 温杳踉踉跄跄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颤巍巍伸手，想要抚上小姑娘面颊，却又无从下手。 须臾后，温杳将小姑娘从地上抱起，紧紧地抱在怀中。 “阿泠，阿姊来了，你睁开眼看看阿姊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温杳红了眼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 方才在庭院时，谢珩告诉温杳，十万蛮人来袭，林子初和顾泠带着长城仅剩的三万五千人死守玉门关。 蛮人们认出他们就是曾经将自己同胞杀的屁滚尿流的两个将军，心头的怒意和杀意彻底激发，一个个发了狂似的朝着林子初和顾泠砍去。 林子初派了斥候去找他，他带着援军赶到时，将士们已经全部战死在沙场上，而在长城上远攻的驻军也都下来参与进去。 然无一例外，全部战死玉门关。 包括林子初和顾泠。 他们因为吸引太多仇恨，死相分外凄惨。 顾泠身中数十箭，全身骨头被生生碾碎； 林子初为了护住顾泠，被数十匹烈马生生踏死，尸首四分五裂，这便是顾泠手中为何只拽着一只断臂的原因。 谢珩杀尽所有蛮人，便来告诉温杳此事。 温杳抱着顾泠，又轻轻喊了几声。 怀中姑娘没有回应，冰冷的体温告诉温杳，她挂在心上的小妹不在了。 还有那个，曾多多照拂于她的林小将军也不在了。 参与这一场战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 “阿泠，你说要喝我与阿珩的喜酒的，你还说要做我与阿珩孩儿的干娘……好阿泠，你不睁开眼睛，你怎么来喝喜酒呀——” “阿泠，你还不知道吧，不止你对林家阿兄有些意思，林家阿兄也是心悦你的。我想着等此番回京，为你们求来一纸赐婚。” “你说想在我们回京前，再吃一次阿珩做的苏记烧鸡。阿珩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做。” “你还说想和我一起去西凉，看看你的故乡。等天下安定时，我便随你去西凉。你如今这般闭着眼睛不说话，你让我怎么带你去西凉呀。” “阿泠，我的小阿泠，你睁开眼睛同我说说话，你不要吓阿姊好不好——” 亓清和容璟赶来时，那个一袭红衣的小姑娘抱着顾泠，一边颤颤巍巍地说话，一边哽咽。 从哽咽变成嚎啕大哭。 整片雪地中，只有她一人的哭声。 长宁…… 容璟抿唇。 “此地寒凉，郡主大病未愈，若待在此处，只会病气入体，留下病根。”亓清走到谢珩身边，轻声开口。 谢珩看向前方哭得不能自已的温杳，垂了垂眼睫，走过去蹲在温杳旁边，温声开口：“十一乖，我们带顾泠，带子初和这些将士回家好不好？” 回家…… 对，回家。 她要带她的小阿泠回家。 温杳抹了一把眼睛，解下身上薄氅，盖在顾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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