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端着碗喝水,从缝隙里瞄了他一眼,放下后,问道:“杏仁没说什么?” 魏昭摇了摇头。 魏嫣意外,“她没招?” 魏昭又摇头,“没来得及招供,就死在柴房里了。” 魏嫣眉头一皱,意识到不对,“怎么回事儿?” 魏昭的脸色也有几分沉重,“她一开始不肯招,阿娘忙着你的事又顾不上,便让人想将她关在柴房里。谁知第二天才发现,她自己在柴房用腰带悬了梁。” 魏嫣脸色一变,“自尽了?” 魏昭点头,轻叹道,“阿娘看在她曾经服侍得也算尽心的份上,叫人将她好生安葬了。” 这就是她的母亲,来自江南的满身匪气却内心柔软善良的江南娘子。 她笑了笑,将茶碗再次端起,慢悠悠地喝了下去,清淡的茶香在口舌中散逸,她舒坦地呼出了一口气。 魏昭看她这贪乐的模样就笑了,又道:“你这回到底是鲁莽了。” 魏嫣抬眼看他。 魏昭又伸手给她添了碗茶,“长公主便是落难,也绝不会孤身一人。我曾听人说,长公主身侧除先皇赐予的这支甲子军外,还有一支她自己培养的暗卫,全是自小养成的死士,可取人命无痕,各个都是绝顶的高手。” 魏嫣摸着碗边缘的花纹凸起,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哥。” “哦?”魏昭意外,“你知道?” 魏嫣的眼前募地闪过那一日,那位姿容倾国似仙似妖的殿下扑在她怀里时,朝她看过来的目光。 让她有一瞬间,想起了前世在秦王府时最绝望最黑暗的光景。 所以,她下意识地护在了长公主的身前。 可是紧跟着,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垂着眸,看茶碗里淡色的水痕,道,“你也知晓,我听力异于常人。我救下长公主后,就听到了暗中一直有人跟随。” 魏昭了然,随后又问:“那你如何还要这般……”扫了她手背上的伤,“拼命?” 魏嫣也翻过手,看手背上细碎的伤痕与淤青,想了想,说道,“我两次试图逃跑,她都拦住了我。我便猜到,长公主只怕需要我做个幌子。我若是强行逃跑,只怕反会被要了性命。所以,我便顺着她的意图,佯装不知,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魏昭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魏嫣放下手,又道,“况且,大哥,长公主已知晓我的身份,若我不用心,只怕咱家也是在劫难逃。倒不如,以此图谋周转,让长公主念在我如此拼命的份上,可以在事毕后,念及我魏府满门忠心,顾念一二。” 闻言,魏昭神情微异,看向魏嫣,“你是说?” 魏嫣点头,“魏家二郎救下长公主之事必然瞒不过,如此一来,魏家便必然会被人视作公主党,之后想蛰身于险地之外已无可能。若无长公主的庇护,魏家,势必很快会被群起而攻。” 魏昭眼神微沉,看向魏嫣,“你在救长公主之后,便想到了这些?所以才这样拼命地去护卫长公主?” 只有获得长公主的信任,魏家才有可能在这场皇权争夺的风波中有一席生存之地。 魏嫣点了点头。 可魏昭却并不想自己的妹妹为了家族冒这样大的风险,“就算没有长公主的庇佑,以父亲军功,魏府只做纯臣,也未必会有凶险。” 不料,一直笑着的魏嫣,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大哥。” 魏昭一顿,朝她看。 就见妹妹的脸上浮起一层让他看着揪心的悲痛,“大哥,魏家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魏昭皱了皱眉,“不要瞎说,魏家有我和父亲,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你个小姑娘去支撑……” 话音未落,魏嫣再次摇头,朝他看来,“大哥,魏家军。” “!” 魏昭猛地抬头! 魏嫣眼中的泪意已敛了下去,看着魏昭的眼睛,轻声道,“只要有魏家军,朝廷那些人就不会放过魏家。你知道,孙老三为何要下毒害你么?” 魏昭眉头一狞,“不是为了给长公主选驸马一事?” 魏嫣摇头,“是秦侯,是他吩咐孙老三,算计大哥。” “!” 魏昭神情骤变,“秦侯?!他为何?!” 忽然站了起来,“猎场刺杀发生后,陛下当即下令捉拿了所有未曾参加夏猎之人!若秦侯让孙老三给我下毒,那么,我便势必不能参加夏猎而被捉拿!如此,他便可趁机向陛下进言,让陛下怀疑我魏府,再以此怀疑父亲,好趁机夺取魏家军权,收拢魏家军!” 魏嫣暗暗抚掌——大哥聪明! 她只是点了其中一根线头,他便瞬间理清了她前世直到死都没明白的前因后果! 魏昭已转头看她,“所以,你是发现这其中关窍,决定投靠长公主?” 至少在十年后,长公主还好端端地坐在摄政宝座上,无人能撼动。 而十年,足够魏家与魏家军的壮大了! 她点了点头,看向魏昭,“大哥不会怪我吧?” 魏昭长呼一口气,察觉出这不动声色却暗流汹涌的阴谋算计后,心绪难安,再次在魏嫣身边坐下,道,“我与阿娘说过,现下也同你说一遍。阿爹曾说过,魏家满门,生死与共,只有一条,我们效忠的,是东朝的疆土与子民。谁在那个位子上,都不要紧。魏家守的,是国泰民安!” 魏嫣眼眶一颤! 忽而想起前世父亲身死时犹然以金刀立身的不屈身骨! 眼泪瞬间奔涌而出! 她一下捂住嘴,又含着泪笑出声,用力点头,“我记住了,大哥。” 魏昭看她这模样,笑着给她递了块帕子,又开起了玩笑,“你啊!幸而早跟长公主坦白了女儿身,不然这般以命相护,又长得这般俊俏,便是长公主,怕是也难能不动芳心啊!” “大哥!” 魏嫣顿时哈哈大笑,“你也太小看长公主了,什么人能入得了那位殿下的眼啊!” 魏昭看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摇了摇头,心里却担忧,若长公主真的想将魏府收为心腹,那么会以何种方式昭告朝野? 兄妹二人正说得高兴。 忽然,翠柳从外间急色匆匆地跑进来! “大哥儿,二姐儿,不好了!京兆府的人上门来捉拿夫人,说夫人滥用私刑,逼死了家里的丫鬟!要将夫人带去京兆府查办!”
第32章 要挟逼迫 “衙内见谅。咱们京兆府也是按着规矩办事。这有人举报贵府的夫人滥用私刑,以致良家奴自尽而亡,按着东朝的律法,京兆府是必然要查问一番的。还请衙内不要为难,速速让我等带夫人回京兆府吧!” 依旧一身少年郎装扮的魏嫣站在花厅的门外,将方月娥拦在身后,冷眼看着外间与魏昭说话的京兆府捕头,曹万全。 心中恨意翻涌! ——这个曹万全,前世,正是杏仁的奸夫! 也是污蔑以大哥强占了杏仁清白之身,毁了大哥声名的罪魁祸首之一! 她还没来得及去找他算账,他倒自己上门来找他们魏府的麻烦了! 这回不是利用杏仁陷害大哥,而是想从她阿娘下手! 当即扬声说道:“若是按着曹捕头的说法,这京兆府收了举报,便能擅自上门抓人。那我现下举报,那举报之人是有意污蔑我魏府,请曹捕头去将那人捉拿去衙门吧!” 好一招反辩! 花厅中,魏昭无声一笑。 一旁,曹万全已变了脸色,一双三角眼里现出几分凶狠,看了眼魏嫣,转而又对魏昭语气不善地说道:“魏衙内,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大人既然吩咐了我们来拿人,那自然是有证据的。若是衙内有意阻拦京兆府办公,那便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魏嫣脸色一冷,抬脚就要走过去! 却被旁边的翠柳死死拽住!春红也从另一边抱住她的胳膊,一个劲对她摇头。 花厅中,魏昭已朗声道,“曹捕头好大的官威!只是可惜,我魏府可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来人!” 话音落下。 花厅门外,十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全都提着棍子站了出来。 曹万全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盯着魏昭道,“魏衙内,莫非你想殴打官差不成!” 魏昭面无表情,毫不避让地看回去:“殴打不敢。只是曹捕头说来捉拿家母,却一无逮捕令,二无府尹盖章的手书。我又怎知,曹捕头是不是假公济私,故意寻个由头,想抓我母亲害我魏府?” 曹万全顿时暴跳如雷,“还请衙内慎言!” 魏昭却彬彬有礼地笑了,“既然衙内也不想被人如此误会,那便请衙内带了文书来,若是规矩齐全,那我魏府必定不再拦着衙门办事。” 曹万全满眼阴沉,“魏衙内当真要如此阻拦京兆府公办?” 魏昭依旧笑得有礼有节,“事涉家母,自然要慎重待之。” 曹万全盯着他,想要强行搜捕,可魏家这些家奴一看就是军中出身,强闯不一定能打得过。 没想到魏昭居然有胆子敢跟京兆府作对! 他低哼一声,忽而转向门外台阶下的方月娥,高声道,“魏夫人!魏将军在北疆戍守,吃的是风餐日露的苦。魏家满门系于魏将军安危,若这个时候传出魏家在京的龃龉事,让陛下不喜,那么魏将军在北疆可就……” 他言而未尽。 魏嫣已一把推开翠柳,跃上台阶便直接来到曹万全面前,抬脚便朝他踹去! “嫣儿!”“嫣儿!” 魏昭与方月娥齐齐惊呼! 曹万全更是大惊失色,竟不知这魏家的小郎君看上去瘦弱不禁,竟有如此身手! 急忙朝后躲避! 魏嫣已一脚踹来! “啊!” 直接踹在他的小腹处!曹万全当即整个人便朝后倒去!一头撞翻了旁边的高几! “放肆!” “殴打朝廷官差!” “该当何罪!” 几个捕快纷纷抽出刀! 魏昭一把将魏嫣护在身后! 花厅外十几个家丁齐齐上前,挥动长棍,“喝!” 显见的军中阵仗! 几个捕快当即吓白了脸,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将曹万全扶起来! 曹万全脸都青了,伸手,指着魏嫣,“阻碍京兆府公务,殴打官差!你们魏府!是要反了不成!” 魏昭脸色一沉,刚要开口。 “我呸!” 魏嫣已张口啐道,“曹万全!你一个京兆府的狗,算个什么东西!踹你一脚小爷我还嫌脏了脚!反?你当自己是当今么!”说着朝皇宫的方向一抱拳! 曹万全被骂,满面怒色,“你们魏府阻碍京兆府办案!岂知没有反心!” 魏嫣还要说话! 魏昭将她一拦,上前一步,冷声道,“曹捕头!你一无捉拿文书二无人证物证,不仅擅闯我魏府,还以家父安虞威胁我魏府母子!这行的,又是何道理!不若我这就去京兆府告曹捕头一个私闯民宅,我看孙大人是会问罪我……二弟,还是治曹大人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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