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反唇讥笑道:“没个浪婆婆,儿媳妇也翻不了浪。” “听人说你老糊涂,我还帮着你争辩咧。婧儿天真,偷家里的肉喂白眼狼吃。但凡是个人,嘴里也会句好听话。” “呵,是个人也做不出这种事!” 刘姥姥死守在院子门口,一步也不退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磅礴气势。 半只脚探进来的婧儿,也被她毫不留情的往外推。 里外不是人的婧儿,有心插嘴,话还没说,胡氏已经夺过她手里的篮子,捏她的手说:“见过恶人,没见过你这样恶的老巫婆!一番好心好意遭你死老太婆辱骂,是个有气性的人都一头碰死咯!” “贼蹄子,又想憋着什么坏?” 刘姥姥也不跟满嘴喷粪的胡氏啰嗦,一语道破胡氏的心思。 而且,她要没老眼昏花的话,婧儿手背的伤被胡氏抓得破了口,鲜血娇艳,惹人注目。 饶是如此,婧儿仍然忍着疼痛,一语未发。 起码,她不想再做激化婆婆跟刘姥姥之间矛盾的导火索。 ……
第六章 无题 遗憾的是,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不会以人的意愿为转移。 有人的地方,不缺喜欢凑热闹的人。 村长的媳妇,马婶。马婶在大石村是出了名的爱贪小便宜,仗着自家男人在村子里的威望,横行霸道。 隔着段距离,马婶就已经听到胡氏跟刘姥姥的争吵声,没有立刻跳出来,是因为她想听清楚这两人在为啥事撕破脸皮。 “妈,马婶来了。” 婧儿委婉的提醒道。有马婶在的地方,村民一般都不敢红脸,都因马婶多管闲事而吃过亏。 尽管,婧儿到涂家来的日子不长,但家里有胡氏这位奇葩婆婆坐镇,要想耳根清净是没可能的事。 胡氏没少骂马婶是个吃相难看的肥婆,每到一户人家走动,都要找各种借口顺手牵羊。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跟胡氏的关系相当的好。 “马婶是我朋友,来也是帮我讲道理的!难不成,她会帮这老不死的东西?” “妈,说话别这么难听!” “你给我走开,用不着你扮良善人!” 盛怒之下,没捞到好处的胡氏自然不听劝,兼婧儿没帮着自己说话,对她是又掐又踢。 婧儿没法,抽泣道:“妈,我们回家吧!” “蠢女人,换作是我,早一耳光扇过去,随手捡到什么石头的跟她拼出你死我活。这么恶的婆婆,留着也没鬼用!” 刘姥姥已经让板儿青儿回屋子里去,没让小小年纪的他们过多接触大人的阴暗面。 无疑,刘姥姥的话在婧儿听来,是枚重磅型的炸弹,其威力不亚于她在涂家这些天所受到的屈辱对待。 她这是……怨恨自己的婆婆? “想挑拨我跟婧儿的关系?门都没有!刘姥姥,你人都黄土埋半截了,心还这么毒,活该临死没儿子送终!” “妈!” 这么恶毒的话,哪能对着一个老婆婆说呢? 婧儿再也忍不下去,扑通一声就对着胡氏跪下,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胡氏气得七窍生烟,自己的儿媳临阵倒戈,在人前害自己下不来台,她家里不能有如此吃里扒外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举起的手到了半空,赏到婧儿的脸上之前,愣是被好管闲事的马婶抓个正着。 马婶也不废话,抢过胡氏挂在手肘的篮子,说:“胡姐姐,我帮你这么个大忙,你怎么也该有所表示吧?前些天儿,妹妹给你宝贝闺女说的哪门亲事,你考虑得如何了?我儿子人又孝顺又有才华,过两年考个秀才举人回来,你还不得美死!” 篮子里的红烧肉,不仅到了马婶的手里,看她那样儿是要连同篮子和装肉的碗都收走不还。 还没人从胡氏的虎口夺食,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刘姥姥也不含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要顺势将胡氏这块狗皮膏药给贪婪成性的马婶贴上。 “是嘞,她刚还跟我说,你家高纨那么精神倍儿棒的小伙子,咋就不知道常来找找音儿聊聊天啊,说说话什么的。” “刘姥姥,还是您懂我!” 只要听见人夸自己儿子好,马婶就跟个普天之下用心良苦的伟大母亲一样,心里别提多美。 她转手就要把篮子里的肉,赠“拍马屁”的刘姥姥。 一旁的婧儿听了这话,心里不免咯噔一下。石高纨是村长的儿子不假,也算有才华,但好像就是身子骨弱,说是个短命的肺痨。 涂音是女儿身不假,不少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也真。 但在涂家,是个例外。 如果把胡氏在涂家的地位形象的比喻成太上皇,那么涂音就是皇帝,拥有在家人心目中的绝对地位。 “刘姥姥,马婶那是跟我们逗乐儿呢,村长的儿子哪是我们家能高攀得起的?” 婧儿强颜欢笑道,打破刘姥姥跟马婶之间虚情假意的客套。 有些话,说得再委婉,敏感的人也能分辨出来。 何况,马婶深知自己儿子的身体有先天性的缺陷,非他们这类穷苦百姓能有钱求医诊病的。 “不是我说,小胡你没管好自己的儿媳妇,该时常的调教调教。长辈说话,哪儿有晚辈插嘴多话的份儿?” “小孩子不懂事,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理解。” 胡氏肯开口帮自己说话,对婧儿无疑是一件破天荒的事。 婆婆待她,也是一家人。 想到此,婧儿看向婆婆的眼里有了幸福的喜悦。 “碍手碍脚,没屁用就闭紧嘴巴,会有人当你是个活物!” 回到自家地盘,胡氏也不再装模作样,点着婧儿的脑瓜子就是一顿口吐芬芳。 自己的手流了血,傻子才忍着不处理。 胡氏本想借婧儿手背上的伤口,赖到刘姥姥的身上,再以和平解决为商量,哄骗刘姥姥介绍有钱人家的少爷。 万万没想到,她的计划里怎么会出现了马婶这个变数? “妈,不是我说,这事怪嫂子没心没肺,净帮着外人说好话。” “你不去读书,回来做什么?” “夫子休息。” 眼看着涂电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婧儿不乐意了。 婆婆偏心小儿子,又不是近两年才有的事,是带上烙印的硬茬。 “夫子休息,也不代表学院里没人在念书。”婧儿一拆台,无疑遭记仇的涂电惦记上了。 涂电拖母亲到自己的屋子里,还高调称自己不希望有人来偷听。 等了快一天,心急火燎的涂音也没能等到好消息,她小步跑出来,只见婧儿神色担忧的守在涂电屋子外,寸步不离。 说不好,自己可能会因涂电对胡氏打小报告,而不得不提前杀青领盒饭。 她的命,不值钱。 “嫂子,妈托你办的事,怎样了?” “我们中午吃剩的红烧肉,此时应该已经到了马婶的肚子里。” “什么啊?妈看中不是刘姥姥家的亲戚,是石高纨那个病秧子?” 婧儿心中大惊,佩服小姑子的头脑灵活,连她这么弯弯绕绕又含含糊糊的话都能听懂。 可听懂了,又能如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胡氏舍得决定,涂草这位一家之主都拦不住她。 “不行,我去找妈问清楚。妈选选谁不好,偏偏是他!” “妈在跟小叔子谈话,不能打扰。” “让开!” 错误的开始,就应该及时销毁更改。 ……
第七章 猎物 跟婧儿和涂音的不愉快比,屋子里的涂电脸上笑意不减,似乎笃定自己会赢。 倒是胡氏的心情像过山车,颠簸起伏不定,想法也是一时一变。 这两天,她认准女儿婚事是火烧眉毛,迫在眉睫的大事。 没想,小儿子的喜事也逼得这么近……? 婧儿忽而觉着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大有种被人算计的不妙感,她没再拦在门口不退,悄悄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 门就这么被娇娇弱弱的涂音,哐的撞开,她怒声质问:“妈,你要我嫁给石高纨?” “这怎么可能呢,姐姐。”涂电心惊肉跳,要姐姐嫁给命不久矣的废材,那不等于是要姐姐嫁过去就当守寡吗? 不行,绝对不行! “不用你们说,我这个做妈还能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你们的好?” 一声“妈”,悬在心头的石头落肚,涂音情难自抑的伏在胡氏怀里抹眼泪。 婧儿独自站在屋外,望着屋内母慈子孝的场面,顿觉自己是个透明人。 她不是落寞,是认命了。 媳妇,终究是外人。 “你在这儿?来,跟我回屋去。”涂雷找着媳妇就要拉着她走,一脸憨厚老实的笑。 婧儿怕事的先摸摸脸颊,没摸到泪水,紧绷的神经才松懈几分。 可不能,有事没事就伤感掉泪。 在这个家里,没人会喜欢。 “慢着”胡氏喝令道。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也敢跟她耍心眼? 胡氏擒住婧儿受伤的手,上边的伤疤新鲜狰狞,却也掩盖不了年轻女人光滑细腻的皮肤。 这,就是女人年轻的最大法宝! 哪个男人能不爱呢? “妈,还好有你提醒。婧儿,你手上看着越来越吓人,我带你去上药。” “上什么药?要不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媳妇,你妹的婚事早办妥了!” 屎盆子没预兆的扣在婧儿的脑袋上,她不服,也不认。 她争辩道:“妈,您要想跟刘姥姥攀亲家,就不该出损招。何况,您也没告诉过我们,马婶石高纨他们……?” “啪”的一巴掌,是涂雷打的。 鲜艳的巴掌印,刻在婧儿惨白的脸上,她忍泪怒视,无声的抗诉。 涂雷打了她,又搂着瑟瑟发抖的她入怀,说:“妈,她知错了。妹妹的事,也许有更好的法子。” “你也不是个好的,偏心自己媳妇!”胡氏抱怨道。 难怪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不就是现成的典型? 眼看着自己的大事又要被家人搁置到一边,涂音忍不住说:“不管,反正我宁死也不嫁病秧子!” “说谁病秧子?”隔着墙,人老不聋的刘姥姥高声喊道。 嘿,她算是想明白了,涂家想算计她这老婆子啥东西,还假模假式的送红烧肉。 果然没好事! 这一回,胡氏就是说出花儿来,她也不会再上当! “妈,您别动怒,刘姥姥不会往外乱说的。”事情临门,婧儿还是记着自己的身份。 胡氏理也没理,扭头就走。 “半点用都没有,养只鸡都还会给我下蛋。你娶的好媳妇,洗衣淋菜,劈柴做饭,她做了哪一样?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们长大,你们没心肝的装不知道就算了,还帮着外人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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