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长是国资委的老资格,看着憨憨的其实最是擅长跟这些证监会、监管局、各大银行的人打交道。此时摸着光光的脑门儿哈哈大笑,“怪不得贺总监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这待人处事比我通透多了。我招待客人时就跟酒楼老板说哪样贵给我上,跟贺总监比起来太过俗气了!” 贺秋秋对这种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自不会往心里去,两队人马就着各地的吃食笑谈议论,气氛倒是更加融洽了。这便是国人的圆桌文化,没有什么事不是一顿饭不能解决的。 肖春艳用对讲机分配工作时特地留意贺秋秋进的包间,见竟然是酒楼里最好的皇家一号,心里就不由一怔。海鲜酒楼总共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不归她管,很多时候客人的进出都由老板亲自招待。 好不容易忙完后肖春艳趁着空闲时,悄悄跑到前台打听皇家一号今天的客人是谁? 前台翻了单子,说是国资委的一位何处长接待上海过来的贵宾,酒水菜式都是提前两天订的,连负责传菜的几个高矮差不多的小姑娘都是老板亲自点名选好的。 肖春艳工作了整整五年,才从一个普通的传菜员混成领班,即便这样平日里也只负责大堂的普通客人,贵宾间的接待还轮不到她来做。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先前见到的贺秋秋,一套看不出牌子的深蓝色小西装,头发微微挽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练,跟寻常看到的写字楼里都市小白领差不多,说话客客气气神色也不见丝毫骄矜之色。 这家海鲜酒楼处在首都的闹市区,每天来来往往不知多少高官权贵。自以为见多世面的肖春艳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个贺秋秋不过是跟着领导出门应酬的小跟班,兴许一个月还没有我挣得多呢,得意个什么劲儿?现在很多人都说开发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你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又能怎么样? 正在暗自寻思时,有个长相机灵的手下走过来悄悄道:“艳姐,前面负责收台的阿姨说,贵宾包间撤下来许多还没有动筷子的菜。我刚刚过去看了,那个烧碟参和百合鲍片盅没有几个人动,我就悄悄给你留了两样当夜宵。用塑料盒装好了,放在你的衣箱旁边。” 这是行里的潜规则,海鲜酒楼一桌菜动辄成千上万。但是吃得起这种席面的人向来自持身份,大多菜只是浅尝几口。所以等这些人走之后,酒楼里上围稍微有些品级的服务人员就会把剩下的菜式私下里悄悄分了。当然几个领班是拿大头,等他们挑剩了才会轮到一般的服务人员去挑。 肖春艳满意至极地点头,“不枉我平日多提点你,只把那盅百合鲍片给我留下就行了。这些日子有些上火,只想吃些口味清淡的东西。” 手下的小姑娘又说了几句奉承话,这才笑嘻嘻地领命而去。 肖春艳拢了拢头发,暗自盘算该给哪几个同学打电话参加明晚的聚会。她踩着两寸的高跟鞋,步履摇曳地走在挂着巨大水晶灯地面铮铮亮的酒楼大堂上,心里不无得意的想,我一个中专毕业的,跟你们名牌大学毕业的相比,其实也差不到哪儿去!
第201章 赴会 贺秋秋给家里打完电话后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就提着包赶往聚会地点。 “尚层”是一家不大的小酒吧, 位于步行街的拐角尽头, 平日里的生意不好不差。可以坐下来用一顿简餐,喝一盏现磨的咖啡,或是点一杯颜色异彩纷呈的鸡尾酒。 贺秋秋到的时候,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男男女女都有。有些看着眼熟却记不起名字,有些把名字说出来后却依旧记不起昔日的模样。 作为当年建南一中响当当的扛把子,名声在外的贺秋秋自然是诸多男女关注的对象。她一进门就有男生女生齐齐拍巴掌吹口哨, 硬要她喝下三杯酒自罚。 贺秋秋推辞了半天, 领罚了一杯酒, 这才找地方坐了下来。有人就自来熟地凑过来道:“我是四班的, 每隔两天我们班主任就要拿你的优秀事迹鞭策一下我们。我们毕业很久之后, 我妹妹接着上建南一中, 你的大名还时不时被那些老教师拿出来念叨一番。” 贺秋秋实在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一概以微笑面对。 在座的几个女同学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贺秋秋,见她黑色呢料大衣下是一件质量甚好的驼色连衣裙。虽然看不出来牌子, 却是面料柔和挺阔有型,应该是上等羊绒所制。 贺秋秋向来生得好,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是一双极为有神的杏眼。脸上只上了一层淡淡的妆容,却衬得她唇红齿白肌肤细腻,在这冬天的雾霾下显得格外精神。 肖春艳在灯下细看,觉得贺秋秋比昨日在酒楼碰见时精神状态还要好,甚至衣着打扮都又上了一个档次。心想这人不知打哪儿淘换来几件上台面的衣裳, 跑到昔日的老同学面前硬撑面子。 她捋了一下头发故意笑道:“戏里唱的女人青春短暂,这话果然不假。我们这几个虽然看着年轻眼角却已经生了褶子,只有贺秋秋不知道怎么长的,反倒比当学生时越发好看了。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可否传授一下呀?” 贺秋秋大大方方地道:“我喜欢用大宝和百雀羚,洗脸后睡觉前各抹一遍,觉得很适合我的皮肤。” 肖春艳以为贺秋秋要说一个什么国际大品牌,没想到竟然是大宝和百雀羚这等不上台面的国产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百雀羚是什么牌子,王府井有这个牌子的专柜吗,我怎么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 另外一个女同学看不得肖春艳挤兑人的样子,就顺手从皮包里摸出一个蓝色的小圆盒道:“有什么没见过的,我们小时候家家户户都拿这个东西擦手擦脸,我觉得比那些所谓的国际品牌好用多了。首都的风沙大,吹起来像刀在割肉,每回我都是拿这个东西来救我的这张脸。” 坐在沙发左端的一个女同学仔细打量了一下贺秋秋的皮包,忽然拍着手道:“我上个月去逛王府井商场,看到过这个牌子的拎包,一件就要上千美元。贺秋秋你这个皮包已经有点旧了,肯定不是今年才买的吧!” 贺秋秋对于品牌这类东西一向不怎么敏感,就笑道:“这是我爱人去年出差时给我带回来的,也不知多少钱。我看着样式简洁大方,出门的时候就喜欢当拎包用。” 包间里忽地静寂了一下。 实行改革开放多年,老百姓的腰包比以往鼓了许多,但是舍得一下子拿出上千美元买一个小小的拎包,大多数人还是舍不得的。 肖春艳一心以为贺秋秋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银行职员,偶尔跟着领导到首都来出差,竟然敢在昔日的同学面前人五人六,实在是太让人生气了。 就假意劝道:“一个皮包真要是值上千美元,秋秋你可要好生管教一下你的爱人,怎么能让男人手里留这么多私房钱呢?你难道不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了吗?” 贺秋秋仔细看了她几眼,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肖春艳就觉那双眼睛早已洞察了一切,包括自己想让贺秋秋当众出丑的心思竟然昭然若揭。一时身子僵住,不敢再胡乱挑衅了。 众人当中自然有跟肖春艳不怎么对付的人,乐得看她吃鳖。就转头跟贺秋秋细细攀谈,询问她昨天晚上在哪家酒店住住,在哪里吃的饭? 这倒是一个极安全的话题,贺秋秋自然笑盈盈地答了。 这回过来一共要开三天的会议,住在淮海路的尼斯酒店,昨天晚上是在一家海鲜酒楼用的餐。不得不说手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物价太过昂贵,像昨晚那一盏小小的百合鲍片汤就价值上百,而且怎么闻都有一股腥气。 女生们笑得花枝乱颤,连男生也忍不住插言,“本来正经的首都人是不爱吃海鲜货的,但因为现在运输业发达,这些贵重海货漂洋过海地聚集在首都人的餐桌上。说实在话经过一番浓油赤酱,还剩下多少原汁原味怕是只有天老爷才知道。” 大家言笑晏晏,就没注意到肖春艳脸上的神色极为不自在,她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下班后心满意足享用的那盏百合鲍片汤。 昨天相见时,肖春艳见贺秋秋面容和煦却口风甚紧,关于自己的个人情况一概他顾吐露不多,大多草草带过。出身社会多年的她多少都有些眼色,见她兴趣廖廖就不想自讨没趣,心头料定她混得差强人意,所以今天才敢这样出口不逊,没想到却是自己打眼了。 她有些绷不住面子,就借口要到吧台帮大家拿酒。等她前脚一离开,后面就开始议论纷纷。 贺秋秋浅浅一笑,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人生一世尽皆凡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她不想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却阻止不了别人在私下里又议论他人。 一个三班叫熊玲的女生举起一罐啤酒和大家碰了个杯后低声笑道:“那时候你们一班在建南一中独领风骚,无论大会小会都是被表扬的对象。我记得除了贺秋秋外最出风头的就是韩丽娜,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她来?” 正端着满托盘酒水进来的肖春艳笑道:“别人请韩丽娜可能不会来,但是我请她一定会来。当年在建南一中读书的时候,我跟她可是老铁。她跟我打电话,说有事情耽误稍后就到。” 看见贺秋秋抱着一瓶汽水安静坐在角落里,肖春艳眼珠子一转笑道:“韩丽娜本来不喜欢参加咱们这种小聚会,但是一听说你在这里,她立马就答应过来。她在首都师范大学毕业后留了校当舞蹈老师,大概是象牙塔里待久了的人,浑身的气质跟咱们就不一样。” 另一个女同学就附和道:“韩丽娜从小就出挑,打小的穿着打扮就跟咱们不一样。要不是她妈那档子事儿,她这一辈子可谓是一帆风顺。听说追她的人从东门排到西门,只可惜眼光太高一个都看不上,到现在为止个人问题都还没处理呢?” 这话里话外多少有些酸的味道,肖春艳自然是站在韩丽娜的立场,有些不悦地撇嘴,“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咱们这几个是找不到好的,人家是好的太多了没法选,这性质根本不一样。” 熊玲闻言有些讪讪,等肖春艳忙着到门外等人去了,就瞥了贺秋秋一眼,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道:“肖春艳跟韩丽娜好得好像亲姐俩一样,其实就是想跟在她后面捡一点便宜。大家都在皇城根儿底下住着,说的好象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这番话明显有内幕,几个女同学立时来了精神,就连坐得稍远的几个男人也竖起了耳朵。 熊玲见状更加得意,“我男朋友开了一家小小的装修公司,只是小打小闹混口饭吃。因为人头熟,今年很接了几单大生意。前些日子他承接了一单活计,听说那家业主是首都师范大学的教导主任。” “那个教导主任来了几次吹毛求疵什么都要最好的,连客厅卧室的窗帘壁纸换了几回都不满意。我男朋友说,这大概是给儿子布置婚房,才这般高标准严要求。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伙人拿棍带刀把家里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而那个带头的人就是这位教导主任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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