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下了马车后,丫鬟立即撑伞遮阳,护卫则上前帮忙抬轿。 叶春雪已经看呆了。 若不是她肯定自个的母亲还在西山别苑,看见这妇人肯定会以为是母亲换了身衣服,到国子监来看她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夫子介绍说妇人是南秦的明珠公主,擅琴棋,工书画,是大周国子监新一任的学丞,让在场的人行礼相见。 妇人的目光从叶春雪脸上掠过,停留片刻后移向别处。 叶春雪立即收回视线,低下头去,她还晕晕乎乎的,不明白为何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为何会和自己的母亲那么像? 旁边一位学子推了她一把,叶春雪回过神来,虽然不认识这位贵妇,却也知道自己应该跟着众位夫子行礼问安,“下官(学生)见过明珠公主。” “免礼吧,以后都是同僚,大家就叫我图夫子就好。”贵妇笑盈盈的,语气很亲切。 待图夫子走到叶春雪身旁时,一个圆脸俏丽的小丫鬟凑了过来,看看叶春雪,又看看自家的主子,惊奇地说:“公主,这个女孩子和您长得好像,简直就像您的女儿一样。” “哎,你家主子要有这么个乖女,做梦都要笑醒。”图夫子温柔地看了叶春雪一眼,随即转眸对众夫子道:“劳烦诸位久等,我们进去吧。” “图学丞客气了。” “图夫子请——” …… 一路寒暄,夫子们随着新来的学丞离去,叶春雪则留在原地,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忙快步朝学舍楼内走去。 吃过晚饭,遣散服侍的丫鬟们,叶春雪回到自己的寝舍里,将屋门锁死,然后走进里间的暗室,打开多宝盒。 她从多宝盒的最底层拿出一瓶透明琉璃瓶子,里面装得正是姑姑留给她的符水。 把那瓶符水倒出来,叶春雪闻了闻,顿时皱起眉头。 “奇怪了,姑姑不是说这瓶很香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叶春雪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收好琉璃瓶子。 这瓶符水可不能流落出去,否则,姑姑的嘱托就白费了。 叶春雪在房间里踱步了几圈,又从抽屉中翻出另一只盒子,从中拿出几枚银针,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 她咬破手指,挤了滴鲜红的血液,滴到那银针上面,然后迅速捻动手诀,念起咒文。 须臾间,那几枚银针竟变成了黑紫色。 叶春雪瞳孔骤缩,紧紧盯着那银针,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因何缘故变成这样的? 不过既然是姑姑交代过的东西,自然有她的原由,她按捺住疑惑和忐忑,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进匣子里,放入贴身锦囊中,然后再次封好,这才躺下睡下。 第二天早晨,叶春雪照旧早起,先绕着校园跑了三圈热身,然后去课室听讲。 她递了请求一见学丞的字条上去。 上午第四节 课的时候,有个年纪稍大点的夫子过来找她,告诉她说:“图学丞已经到了,正跟陈夫子在书斋商量事情,请叶同学稍候过去。” 听见这话,叶春雪紧了口气。 她原以为还要等许久才能见到那位图夫子,现在她已经答应,她总算是安心了。 叶春雪跟随那位老夫子去书斋找学丞,路途中,老夫子笑吟吟地问叶春雪:“昨晚休息的好吗?”
第19章 马屁精 听了老夫子的问话,叶春雪爽朗地笑着,点头说:“挺好的,我喜欢国子监的床铺。” “是吗?”老夫子摸着胡子说:“上一任的学丞是北方人,舍寝的床铺整得硬邦邦,哪比得上我们江州,我们江州的床可软乎啦,你若有空,可以多来我们府上串串门,你姑姑和你哥哥都爱喝酒,你也能尝尝江州的美酒。” 叶春雪笑着说好,心里却在嘀咕,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邀请女孩子到家里去做客,不过她倒是很欣赏老夫子这种豁达的态度,要是换个夫子,听她说喜欢国子监的床铺,只怕要对着她念一段道德经。 两人谈笑风生地进了书斋。 图学丞正端坐在书案后,低头认真地批改教科书。 那些教科书上的字体娟秀工整,行云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 叶春雪忍不住悄悄多瞄了两眼。 “李夫子请坐,这位同学你也坐吧。”图学丞抬起头,冲着二人微笑。 “学丞客气了。”李夫子坐下后,笑眯眯地说,“今日有幸得以两次见到学丞,真是荣幸之至啊!” 他摇头晃脑地吟诵,“玉貌妖娆花能语,芳容窈窕玉生香,学丞容貌见之令人忘俗,故而一见想再见,再见想三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叶春雪无语望天,老夫子简直不要脸啊,夸人居然还带这么夸的。 他都这么夸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她只能规矩地坐在一旁,尴尬地笑道:“李夫子所言极是。” 图学丞笑吟吟地看着两人,尤其是看向叶春雪的视线很温和。 叶春雪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这位新来的图学丞,虽然和她母亲的性格完全不同,但是也能够感觉到,这位新学丞对她很是关注,甚至,有种宠溺的意味在里面。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只得转头看向李夫子。 李夫子笑呵呵地说:“老夫今天过来,是想和学丞说说,江州的学政,空了有两三年了,当年金学政在任的时候,江州乃至周围数省的学业都突飞猛进,而且教化百姓有道,实在是百姓的福音。可惜后来,不幸被奸佞所害……唉……” 他叹了口气,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图学丞的眼神渐冷,沉声问道:“那位奸佞叫什么名字?” “哦,那位啊,他叫徐长生,听说原本是个贫穷落魄的举子,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陛下的赏识,便借此一飞冲天……唉……”李夫子感慨万千地说。 图学丞抿唇不语,似乎陷入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地轻笑一声,眼波流转,“原来是这样啊……” 她放下教科书,拿了个书册出来中,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然后盖印,将那书册送到李夫子桌案前。 李夫子双手颤巍巍捧过这几张纸。 他展开来仔细看过后,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学丞这是……” 图学丞笑着说:“这是本学丞对你的委派书,以后你就是江州的学政,江州的学子们就由你负责。” “学丞……您……这是真的吗?”李夫子仍然难以置信,怀揣着激动地心情看向图学丞。 图学丞淡淡一笑,“当然是真的,莫非夫子觉得学丞办事糊涂?” “岂敢岂敢。”李夫子连忙摇头,“学丞您别误会,只是……太让人震惊了……” 他原本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理,没想到,图学丞真把学政之职给了他! “既然学丞信得过老夫,老夫绝不辜负学丞厚望,必定竭尽全力做好本分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站起身,郑重地发誓。 图学丞笑着摆手,让他去忙。 李老子走后,叶春雪看着眼前这位容颜俊俏、风华无双的图学丞,心里充满了纠结。 拍马屁真是什么时候都好用啊,她是不是应该向老夫子学习?毕竟老夫子都能那么自然而然地拍马屁,还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可她又不愿意像老夫子那样逢迎谄媚,更何况她如果拍马屁拍到马脚上,岂不是会事与愿违? 看着小姑娘一脸纠结,心事都写在脸上,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图学丞一直含笑看着。 在叶春雪的小嘴张了又合数次之后,图学丞笑着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李夫子说话好听,所以才选他做江州学政?” “啊?”被猜中心事的叶春雪张大了嘴。 “我告诉你,你错了。”图学丞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敲打着书案边沿,“接任学丞之后,我迟迟没有就任,就是将国子监各位夫子的品行、才学,为人处事等等打探清楚,李老夫子为人如何,你做为学生应该也有所耳闻,若不是他确有真材实料,我断断不会选择他来担任江州学政,你明白吗?” “呃……原来如此,学丞慧眼独具,学生佩服佩服……”叶春雪连连点头,露出释然的表情,“李老夫子除了时常有惊人之语外,确实是品行优良,才学出众。” “凡上位者,都喜欢说好听话的人,也就是喜欢你们说的马屁精。”图学丞如同对待自家的子侄,循循善诱,“别说上位者,就是普通人,也没人喜欢说一句哽自己三回的人吧?但是否会重用马屁精,上位者却会有不同的选择。” “不论对方品行、才学的,只要是个马屁精就重用,那就会寒了那些做实事人的心,时日一长,人心涣散,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之辈,这肯定不行,所以前朝君王才发出‘亲贤臣,远小人’的感慨。” “若是马屁照收,但不管能干不能干,一律不提拔,这样的上位者是寡恩薄义,只要马儿跑得快,不要马儿多吃草,这种一样不值得追随。而像我这种,”图学丞笑了笑,“能够知人善任,与属下相谈甚欢,才是最好的上司。” 她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叶春雪,“再多教你一点,拍马屁不能空洞地说套话,要实事求是,更要做事漂亮。就像李老夫子,他夸赞我貌美,这是实事求是,但从小到大像我这样的美人,听过多少夸赞,又怎么会放在心上?他的夸赞,其实还不够走心,太过浮夸了,就没眼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20章 当自强 图学丞敲了敲桌子,“我刚刚跟你讲的,并不是玩笑话,希望你能认真听。像你若是夸人,尤其是夸上位者,采用向上司禀报的方式效果会更好些,当然了,在禀报的时候,你要强调是因为向上司学习,得到了上司的支持和栽培,你如何运用,才取得了这样的成绩……这里面的门道,回头你细细琢磨吧。” 叶春雪听完站起身深深长揖施礼,“今日才知为何古人会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生一定谨遵学丞教诲,虚心受教。” “嗯,孺子可教也。”图学丞满意地颔首,“你这不就学会了嘛,说吧,你今日求见于我,所为何事?” “这个……”叶春雪低头犹豫片刻,终究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图学丞,咬牙切齿道:“学生恳请学丞从这届开始,让我们女学子也能参加蹴鞠。” 她一边说,一边偷瞄着图学丞的反应。 虽然大周的女孩子可以像男子一样入学,但还是有诸多限制的,像蹴鞠这类运动,她们就只能做壁上观。 以前每届都有女学子试图争取和男学子一样的权利,但都无功而返。 实际上,这两年保守派的势力甚至有抬头的迹向,像江州等地,女学子的入学率已经开始递减,也就京都还好一些。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0 首页 上一页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