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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 奚宁糯糯唤了他一声，裴昭轻抬下颌，让她坐在对面。 裴家的马车并不大，尽管奚宁已经极力贴着车壁，衣角还是擦过他的脚尖。 车里燃着香，松墨香袅袅，两人还是第一次靠的这样近，奚宁心中无端有些紧张。 “三爷办事刚回来吗？” 奚宁受不了车里安静的氛围，主动开口。 裴昭抬眸看了她一眼，车帘将光遮住，男人五官忽明忽暗，辨不清情绪。 “嗯。” 裴昭说完又是无尽的沉默。 奚宁心头那口气憋得不上不下，她也不知道裴昭为何叫她上来，上来之后又不说话，难道是为了惩罚她随便出门，故意折磨她？ 奚宁觉得自己猜对了。 上次她还觉得这裴三郎宽容大度，没想到内里这么小气。 奚宁低垂着头暗暗吐槽，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裴昭拧着眉，自从上次从外院离开，他就时不时想起她。 裴家的早膳清淡，十几年没有变过，裴昭早就吃腻了，每次用膳时他就想到奚宁做的青团还有那碗鲜香味美的云吞面。 到了东宫，沈寄那话唠更是缠着他要见裴家的厨子，裴昭都快被他烦死了。 明明他可以说出奚宁堵住沈寄的嘴，可心里就是不愿。 裴昭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将奚宁叫上来就是想从她身上找到答案，然而见到这女人，他心中仍是毫无思绪。 男人的目光幽深，在这逼仄的空间中无处隐藏，奚宁抬头就撞进他的眼中。 她手指蜷了蜷，口中发紧。 “我早上出门带了些吃食，三爷要来点吗？”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窒息死了。 前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可面对裴昭她竟然无法淡定自如。 裴昭的眼神从她脸上移开，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竹篮不大，刚才裴昭突然叫她，奚宁忘了将它放下，直接提上了马车。 不过幸好她拿过来了，现在还有话题打破沉默。 她用素帕包着手，从竹篮里拿出一个，青色的菜团落在素帕上，很是诱人，一天没进食的裴三郎饿了。 “可。” 他矜贵开口，黑暗中，奚宁没看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微微探起身子递了过去。 然而就在此时，马车突然抖动了一下，奚宁站立不稳直接朝前扑了过去。 “唔！” 她一手压在男人的大腿，一手压在他的胸膛，菜团子从手中滑落，在马车里滚了几圈。 女人身子娇小柔弱，因着刚才支起身子，两人平齐，她扑过来时唇正好印在男人的颈边。 香软入怀，男人的呼吸蓦地粗重。 奚宁也呆住了，她想要站起来，手忙脚乱之下又不知按到了哪里，男人闷哼一声，很是痛苦。 奚宁这下真的要哭出来了。 “对……对不起，三爷，我不是故意的。” 裴昭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勾引他吧，奚宁欲哭无泪，自己确实是占了他的便宜，但这也怪不了她，谁知道马车突然抖了呢。 “三爷，奚姑娘你们没事吧，刚才路上有个石头，小的没注意。” 长林的话从外面传进来，奚宁抬头悄悄看了眼男人的脸色。 真黑啊！ 除了黑以外，还有些压抑的痛苦。 奚宁攥紧手指，掌心烫得惊人，她不是单纯少女，知道自己刚才碰到了哪里。 不是说裴三郎不行，刚才她感受到那么硬那么烫，可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奚宁低着头，耳根都红透了，幸好马车里光线昏暗，男人看不到她。 裴昭双手握拳，眼底泛起猩红，他鼻息间还是女人身上的软香味，像羽毛一般撩在他的心尖，痒又颤。 “回去领罚！” 他动不了奚宁，长林又成了那个出气筒。 “是。” 长林赶着马车，脸皱成了苦瓜，自己这个月都被罚了两次了，爷不会有其他小厮，不想要他了吧。 长林心中泛起危机感。 不行！他可不能让那些小妖精上位，自己才是主子身边最得用的人。 因着刚才的意外，马车里的气氛更令人窒息了。 奚宁也不敢再说给他菜团的事，窝在自己的角落闭嘴装哑巴。 可她这幅鹌鹑模样，将裴昭气得胸口都要炸了。 上次这个女人刮他手心，这次亲他的脖子，手还碰了……他那里，现在还装死不认账。 他裴昭还从未见过这样胆大的女人，占了他的便宜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若是别人，他早就让长林拖出去打死了，可面对奚宁，裴昭生气归生气，却无法对她动手。 难道是因为她做的食物好吃，自己不忍心？ 裴昭眉头都快拧成结，眼睛落在车座下那颗灰扑扑的菜团上，眼底划过一抹可惜。 他还没尝到味道呢。 这个女人虽然无耻了一点，可做饭的手艺无人能比。 看到食物的份上，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向来睚眦必报的裴三郎，在面对奚宁时，底线不断降低，若让外人知道，肯定得惊掉下巴。 马车速度比牛车快多了，不到一个时辰，车子就驶进了梧桐街。 “天色不早了，三爷要留下吃饭吗？” 从车上下来，奚宁例行寒暄了两句，发生了之前的意外，奚宁猜他肯定不会想留下，但裴昭就故意唱反调。 “可以。” “啊？” 奚宁没想到他真的答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裴昭看着她惊讶的模样，胸口的气突然顺了。 “我说我要留下。” 他一字一句说的清楚，奚宁再傻也听出这男人是故意的了。 不过一顿饭而已，她还管的起。 而且裴昭现在可是捏着她卖身契的老板，不能将人得罪死了。 想通后奚宁扬唇，娇媚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好啊，那三爷先进屋坐坐，我去准备。” 说完她就提着竹篮进了厨房，裴昭看着她匆匆的背影，眸底闪过一抹幽光。
第12章 凉皮 虽已过了晌午，但天气还有些热。 奚宁在外面奔波了半天，只想吃点爽口的。 她挽起袖子揉了个面团，放在温暖的地方醒上两刻钟。 期间她泡了一壶茶给裴昭送去。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奚宁让苏嬷嬷在院里放了张石桌，她在周围种了葡萄，现在已经发出芽来，等明年就能搭起葡萄架了。 “三爷，您先喝点菊花茶，饭食要晚一会儿。” 这菊花是她从药铺买的，十文钱一两，清热去火，加点冰糖甜滋滋的，奚宁很喜欢。 “麻烦了。” 裴昭坐在石凳上，心中有些烦闷。 他刚才真是鬼迷心窍才答应奚宁的话，这个女人本就扰乱他的心思，自己不但不远着，还偏偏凑上来，简直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奚宁点点头，转身回了厨房。 面团已经醒发好，奚宁将醒好的面放入一盆冷水中，像洗衣服一样揉洗，中间换了三遍水，搓到面团的大小几乎不变，出来的面筋呈黄色才算完成。 面筋发酵两刻钟后再上锅蒸一刻钟，将蒸好的面筋切成小块，放到一旁晾凉，接下来就是做凉皮。 洗出来的面筋沉淀后倒去清水，取一个大盘子刷油，倒入适量面浆摇匀，再放入热水上蒸片刻，凉水冷却后就变成透明的凉皮。 奚宁重复这样的步骤做了十几张，等她忙好，苏嬷嬷跟忍冬也回来了。 “三爷，姑娘。” 两人没想到裴昭也在，以前三爷几个月不来一次，这些日子倒是来得勤快，难道三爷终于知道她们姑娘的好了？ 两人激动的不行，仿佛已经看到她们姑娘进国公府了。 奚宁配菜料汁也已经准备好，她不知道裴昭吃不吃辣，调料汁时就放了两勺茱萸油，不过只两勺就已经香得不行了。 “吃饭吧。” 苏嬷嬷和忍冬帮她把饭食端进屋里，这会儿天还亮着，屋里也不用点灯。 凉皮晶莹透亮，薄如蝉翼，加入胡萝卜丝、炸好的花生米，再浇上调好的料汁，香得让人流口水。 主食是剩下的菜团，奚宁也没因为裴昭的身份特地给他做饭，菜团子热一热就端上桌。 不过裴昭没吃过，就算剩菜也比京城的大厨做得好。 菜团清脆解腻，凉皮爽滑开胃，两者搭配起来让人食欲大开。 裴昭也是第一次吃辣，新奇的味道让他眼前一亮，但吃完又觉得这辣味少了点什么，若是更辣一点恐怕会更好吃。 不过现在也已经很好吃了，他该满足才是。 裴昭胃口不小，光凉皮他就吃了三碗，更别说那半锅菜团子，他们主仆二人吃了奚宁三人两天的饭量。 等用完饭，饶是裴昭也有些脸热。 自己确实吃得有点多了。 “很美味。” “三爷喜欢就好。” 奚宁压着抽搐的嘴角，若这次裴昭还说尚可，那下次自己绝对不留他吃饭了，还好他识时务。 喝了点消食的茶水，裴昭就带着长林离开，等人走了收拾东西时，奚宁才在桌上发现他留下的五十两银票。 原来长林已经从苏嬷嬷那里打听到奚宁出城的原因，知道她要买庄子，裴昭并没有阻拦。 奚宁无依无靠又是女子，合该有些资产傍身，只是他心中有些烦闷。 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一个弱女子贸然出城有多危险，若那庄子上都是恶人，她就是羊入虎口。 裴昭念在凉皮美味的份上没有说她，但离开后就吩咐长林派两个人暗中保护她。 他这样上心自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她，而是奚宁听话有用，做饭还好吃，作为她名义上的男人，他自然有义务保护她。 裴昭心中暗暗念道，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奚宁看到那五十两银票倒没乱想，裴昭人虽然冷淡了点，但出手大方，一顿凉皮就换回来五十两银子，若是其他的菜，自己还不赚发了。 奚宁已经盼着裴昭下次来了。 四月一过，京城是彻底热了起来，奚家的云吞面是热食，多多少少也受了影响。 这两个月，苏嬷嬷二人总共赚了有小五两银子，若没有裴昭给的那五百五十两，奚宁还会觉得挺多，但现在一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小吃摊生意再好，赚的也有限，想要赚大钱，还是得开店。 庄子她已经买下，王婶帮她压了价，总共花了四百九十六两银子，又抽了四两给王婶当辛苦费，正好把那五百两花完。 奚宁现在手里还剩下五十五两。 城北的房价不高，但地段好的也得上百两，奚宁这点钱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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