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样的动机,竟是能令太原姜氏破釜沉舟与扬都花氏为敌?”方飞光道。 彭敬:“……” 你俩在干嘛?! 花一棠仿佛就在等这句话,飞快接了下半句,“花某在查审郑永言贪墨案时,意外查到了一桩旧案,三十二年前,太原秦氏叛国乃是由太原姜氏一手捏造炮制的惊天冤案!” 满堂死寂。 众人似乎都没听明白,直勾勾盯着花一棠,半晌,彭敬才小心问了一句,“花参军刚刚说什么?” 花一棠声音拔高三分,“三十二年的秦家军叛国案是冤案!始作俑者就是太原姜氏!” 轰,堂内堂外全炸了。 诸位家主震惊失语,堂外百姓惊呼如海浪,彭敬啪啪啪拍着惊堂木,“肃静!肃静!” 一片混乱中,嘉穆趴在地上,全身的肥肉禁不住发抖,林随安看到姜文德正死死瞪着她,目光凶狠如毒蛇。 林随安眨了眨:莫非姜文德也与其他人一样,误以为她是太原秦氏的后人? 彭敬的惊堂木快拍裂了,总算稳住了现场,深吸一口气,“花参军,此案重大,你断不可信口胡言,无故推断!” “花某经过数日查访,已经将此案来龙去脉查清,”花一棠抱拳,“安都司工参军郑永言就是人证,郑永言的身份是冒名顶替,此人原名徐柏水,是六安徐氏当年唯一的生还者。” “六安徐氏是三十二年前秦家军贪墨军费一案的关键证人,这宗贪墨军费案就是秦家军叛国的前因。徐柏水亲口供述,贪墨军费本是徐氏与郑氏勾结犯下的,与太原秦氏毫无干系,只是后来受当年的弈城督军、也就是如今的御史中丞姜文德教唆威胁,才将贪墨军费的罪行强行扣在了秦家军的身上。” 花一棠的语速不快不慢,语气不轻不重,但听在众人耳中,每个字都如炸雷一般。 姜文德目眦欲裂,“完全是子虚乌有,胡言乱语!郑永言人都死了,自然是你想怎么编都行了!” 花一棠挑眉,“徐柏水的确是被你们灭了口,但他的供词还在的哟!” 嘉穆:“不可能!衙狱都烧光了,府衙上上下下都找遍了,花宅我也去搜了,根本没有郑永言的口供!” 花一棠摇着小扇子,咯咯咯笑出了声,“有的人不仅蠢,而且瞎,方大夫,让他们开开眼,长长见识!” 方刻颔首,喊了声“伊塔”,金发的波斯少年捧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方形器皿走了进来,方刻一把掀开白布,众人大惊失色,差点吐了。 白布下是一个华丽的琉璃缸,透明的缸体中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内脏,散发着腐臭酸爽的气味,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方刻面无表情从袖口里抽出一根长木夹,在琉璃缸里搅了搅,夹出来一个油纸包,外三层里三层拆开,是一根卷轴。 方刻:“这就是徐柏水的供词。” 众人:呕呕呕! 没人敢拿这卷证词,方刻只能自己送到三司的案上,陈宴凡和方飞光捂着鼻子躲了老远,将彭敬推到了前排,彭敬不愧是刑部尚书,见多识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垫着帕子抖开卷轴,口供保存的很好,字迹没有半点晕染,只是这味道着实骇人。 三个老头子强忍着反胃,一目十行看完口供,面色愈发难看。 陈宴凡:“姜文德,徐柏水的口供在此,与花参军所说并无二致!你作何解释?!” 姜文德脸皮抖了抖,“姜某以为,到底是郑永言还是徐柏水,身份存疑!” “下官有证据。”凌芝颜呈上卷宗,“此乃大理寺的笔迹鉴定书,以及下官在吏部和工部调查所得,皆可证明司工参军郑永言就是六安徐氏徐柏水! 方飞光飞快翻阅完毕,赞赏点头,“证据详实,的确可以证明徐柏水的身份。” 陈宴凡:“既然徐柏水身份为真,那么口供定然可信!” “若郑永言就是徐柏水,那此人证词更不可信!”姜文德高声道,“徐柏水本就是六安徐氏的余孽,当年徐氏灭门,他改名换姓苟且偷生,足见是贪生怕死两面三刀之人,这种人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且姜某听闻此人甚是胆小怕事,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以性命相威胁——”姜文德瞥了眼花一棠,“这口供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彭敬皱眉,“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陈宴凡嘴里嘟嘟囔囔,听着不像好话,方飞光看向凌芝颜,“可还有其它证据?” 凌芝颜皱眉,看向林、花二人。 林随安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用后招,只是,若用这一招,那祁元笙—— 花一棠喉结动了动,抱拳,“下官还有其他人证物证!” 方飞光大喜,“快传!” 林随安转头向靳若打了个眼色,维持秩序的净门弟子退避两侧,让出一个人来。 只见此人一身素袍,容貌清秀如女子,身形瘦得厉害,眉眼间隐带死气,仿若体染重病,命不久矣一般。 但就是这么一个虚弱如风中残烛的青年,却让姜文德神色大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扑上来将此人撕了。 方飞光:“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青年跪身叩首,“草民祁元笙,曾是姜文德的账房,替姜文德做事。” 陈宴凡:“你有什么证据?” 祁元笙示意靳若将账簿木箱一一抬上堂,“草民受姜文德之命,先以假百花茶骗取随州苏氏苏意蕴的信任,后以蝉蜕铺骗得随州苏氏九成财产,协助姜文德吞并随州苏氏的产业。”指向左侧木箱,“这一箱,是草民为姜文德所做蝉蜕铺的账簿。” 堂上众人同时倒吸凉气;原本以为随州苏氏覆灭是咎由自取,命数该绝,想不到背后竟是太原姜氏推波助澜,如此轻而易举便将一个百年世家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若是放任太原姜氏继续逍遥法外,他们的下场恐怕比随州苏氏更惨! 诸家主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心照不宣:从这一刻起,他们已是同盟。 彭敬冷眼瞪着姜文德,“姜中丞,你作何解释?” 姜文德深呼吸几次,“姜某不认识此人!他说的事,姜某不知道!” “姜中丞是否认识草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账目每一笔钱银流转皆有据可查,稍后一查便知草民所言是真是假。”祁元笙的语气淡淡,好像闲话家常一般,“草民在替姜文德办事期间,还发现了另外的账簿,” 指中间木箱,“这是二十年前六安郑氏利用蝉蜕铺替太原姜氏谋取暴力的账簿。” 指右侧木箱,“这是三十二年前六安郑氏和徐氏贪墨军费的账簿,以及军费数次流转,最终汇入太原姜氏的证据。” 陈宴凡狠狠拍下惊堂木,“三十年前贪墨军费的分明就是你太原姜氏!你还不承认?!” 姜文德躬身抱拳,声音很是委屈,“当年太原姜氏家主乃是姜永寿,姜氏所有子弟皆以家主唯命是从,前家主到底做过什么,姜某毫不之情!且前家主已然亡故,就算真做过什么,人死业障消,姜某一个小辈,实在不敢妄自揣测前家主之言行!” 方飞光:“你倒是推了个干净!” 陈宴凡冷哼:“又是一个死无对证喽?” “并非姜某推卸责任,姜某只是就事论事。”姜文德抬起头,“就算前家主当真做过什么,也只能证明是秦家军贪墨军费一案有疑点,并不能证明秦家军叛国是冤案,当年审判秦氏一案的是三司,作证秦家军叛国的是秦南音的副将,此人是秦南音的心腹,更是秦南音的生死之交,他的证词,最为可信!” 彭敬:“此人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 姜文德眼角抖了一下,沉默。 “回禀三位大人,此人如今就在堂上!”花一棠提声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为惊诧。 三司不约而同问道:“谁?” 凌芝颜:“此人就是安都刺史嘉穆!” 众人:嚯! 嘉穆全身肥肉狂抖,洒了满地的汗,“我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凌芝颜呈上新的卷宗,“这是安都刺史嘉穆的甲历,其中切实记录了嘉穆本名高鸿波,字佳牧,军户出身,因在弈城大捷中立下军功方才入仕。白书使协助下官翻阅了三十年多年前的国朝实录,在秦家军捷报中数次提到了高鸿波的名字,正是唐国第一战神秦南音的副将!” “我是高鸿波又如何?!只是恰好重名罢了!我与秦家军没关系!”嘉穆大吼。 “此人就是秦将军的副将高鸿波,在下可以作证!”何思山走出人群,跪地高喝。 平白无故冒出了一个新人证,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水,凌芝颜更是愕然,飞快和花、林二人对了个眼神。 花一棠口型:云中月那厮寻来的人证。 林随安: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彭敬:“你又是何人?如何能做证?” “在下三禾书院何思山,何思山是我的化名,我本名秦易,是秦将军在战场上捡来的孤儿。”何思山直直瞪着嘉穆,“高鸿波,我寻了你三十多年,万万没想到你竟然离我这么近,还从一只□□吃成了一头猪!” 嘉穆眼眶越绷越大,倏然,瞳孔剧烈一颤,“不可能!秦家军所有人都死在了弈城!你不可能是秦易!三位大人,此人是假冒的!他根本不是秦家的人!” 方飞光:“何思山,你说你是秦易,何人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我能!”青州万氏家主万萍站起身,“弈城大战之后,万某在弈城郊外的山林里发现的这个孩子,当时他只有的六岁,不知道在野外中游荡了多久,腿受了重伤,已经烂了,当时他穿的就是秦家军的软甲,还贴身藏着秦家军的□□法,只是这孩子当时神志不清,似乎受了很大惊吓,万某将他带回万氏疗伤,过了一个月才恢复精神,说他叫秦易,是秦南音收养的孩子。当时秦家军已经被定了叛国罪,万某不忍心他被连累,才帮他做了假身份,改名何思山。” 一席话说完,嘉穆抖若筛糠,冷汗淋漓。 姜文德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嘉刺史不妨将三十二年的真相再说一遍吧!” 嘉穆渐渐停了颤抖,抬头盯着姜文德,姜文德居高临下看过来,目光如刀。 嘉穆眸光一狠,咚咚咚叩首三下,震声道,“我的确是高鸿波,也的确是秦南音的副将,当年是我亲眼所见,秦南音子夜出城,在弈城南山密林中与图赞国将领风曲商讨秦家军投敌一事,我当时震惊非常,不慎被秦南音发现,险些被灭口,拼死抵抗时滚下山崖,才保全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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