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乔时怜觉得眼前发昏之时,皇后终是开了口,“本宫…” 只是朱唇轻启,道出的话还未完,便被一桀骜之人纵声打断。 “是谁造谣,说孤要死了,把罪推在时怜身上的?” 群臣闻声回过头,见秦朔阔步走进正殿,一副昂首挺立之样,难以看出这是半个时辰前,还被太医诊断性命垂危之人。 皇后顿时从凤椅处起身走下,讶然望向秦朔,“朔儿?你…” 秦朔笑得恣意,“好着呢。” 乔时怜一愣,此前怀揣的忐忑尽数消解。 她如释重负,险些虚脱晕倒之际,又暗自奇道,不是说秦朔中毒难解,快死了吗? 群臣尽下跪行礼,低头不语。 秦朔瞥了眼伏跪在地上的纤细身影,与不远处鹌鹑似的朝臣们,眸底掠过几许冷意。随后他眼神示意着皇后身边的女官,“母后累着了吧?来人,送母后回寝殿休息。” 他话中之意,这里交由他处理即可,无需劳累皇后操持。 待皇后允言离了殿,秦朔示意乔时怜起身,始才望向噤声不敢言的太医。 “是你说孤要死了?” 太医慌了神,“殿下…臣是…” 他支支吾吾半刻也没能道出个所以然,他自认诊断无差错,可哪曾想,秦朔怎就突然生龙活虎了? 秦朔别过了头,不欲听太医解释。 “哦,好像还有你啊,” 他幽幽说着,兀自走向梁大人身后,对着其屁股踢了一脚,“嚷着什么阴歹?孤没听到,不如你给孤重复一遍。” 乔时怜眼皮为之一跳,不由得想起那夜昭月为她赶走东宫的太监,亦是这般抬脚以踢,连着动作都别无二致…不愧是亲兄妹。 梁大人脸色唰白,忍着疼痛不敢做声。 在秦朔入殿高声质问时,他就明了秦朔的态度是向着乔时怜的,所以才会乱了阵脚。可秦朔前些日还明摆着针对苏家,今日方侍郎带头在皇后面前言说,他就顺水推舟了,怎就怨上了他? 秦朔冷冷地睨着群臣,接着又走到方侍郎跟前,拖长着语调,“让孤想想,是方大人最先说,时怜是害孤的人吧?” 方侍郎陡然紧绷着皮,“殿下是误听了…” 秦朔嗤笑:“怎么?你想说孤是聋子?” 方侍郎当即说道:“殿下饶命,微臣不敢!” 乔时怜漠然看着殿内极具戏剧化的情形,她想来臣子们借此机会栽赃陷害于她,应是揣摩错了秦朔之意。只是…埋伏于京郊的刺客,幕后之人会是这些朝臣的其中之一吗?可他们目的为何?以此来嫁祸苏家? 此间疑点重重,她微眯着眼,回想起秦朔有意相挡的箭,所中的奇毒恰与她惯用的香露有所关联,却又如此之快地解了毒。 那太医断然不会为了嫁祸她,冒着杀头的风险对皇室撒谎,故秦朔中毒一事应是真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解毒并活了过来。 还有如此咬定是她谋害储君的几位朝臣,若没有秦朔授意或是刻意引导他们,他们断不敢这般随意攀咬于她。 她总觉得此事,秦朔在其中是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否则,依着秦朔这样的人,怎会为了讨她欢心不顾自己性命,去挡一不可预知危险的箭? 少顷,又闻殿外传来久德公公的嗓音,“殿下,圣上召方大人与梁大人二人前去正英殿。” 秦朔颔首,其余朝臣为之松了口气,却听他续道:“这账,孤慢慢算。” 方梁二人打了个寒颤,秦朔见他们不敢动,又斥道:“还不快滚?” 群臣趁此时机纷纷散去,及殿内只剩下秦朔与乔时怜,他这才缓和了面色,转身对乔时怜和声细语。 “时怜,让你受苦了。” 乔时怜拂袖而去,“臣女告退。” 这次是连着离开的理由都懒得敷衍了。 如果此事是秦朔一手主导演的戏,那西风重伤…还有她今此蒙冤被迫戴上污名的境地,她迟早有日要从他身上讨回来。 她想着,此前她还拿昭月与之相拟,实在辱了昭月。至少昭月待她赤诚,从不会惺惺作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时怜!” 秦朔追上乔时怜的背影,“周姑娘眼下就在东宫,你不去打个招呼吗?” 乔时怜不禁步子稍作一顿,阿姝来了皇宫?看来皇后真的越发信任周姝了,所关太子,事无大小,皇后都尽力去给周姝机会。 秦朔也不顾她毫不搭理,侃侃说着,“孤上次得来一稀罕之物,是冬日绽放的寒莲,孤将之养在东宫这么些时日,终于得见花开,想让你去瞧瞧。若你喜欢,正好就赠予你。” 乔时怜想起,前世他为摘得这寒莲赠她,便不慎掉进了池子里险些被淹死。原来这一世他亦是如此么? 不过忆及秦朔所为种种,乔时怜心里生不出一丝涟漪,甚至觉得恶寒。 秦朔不依不饶地问她,“你还在为之前被冤的事生气吗?孤会为你教训他们,给你出气,如何?” 乔时怜仍旧装作没听见,朝着宫殿外的青石路走去。 一路上得见的宫人们皆垂首不敢窥探,这皇宫里见得稀奇事算多了,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太子会追在一个女子身后,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若非眼见,他们只怕会以为这夜里见了鬼。 不多时,秦朔蓦地拔高了声,“时怜,你能不能回头,看孤一眼?” 乔时怜委实觉得他过于烦人,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殿下,天色已晚,臣女要回家歇息了。” 话落时,她下意识回过头,却见秦朔越至她身前,魁拔颀长的影子覆过她的身形,那面上的神色让她心头恐惧骤起。
第55章 55 、回音 夜色深沉, 枝头斑驳的影摇晃。 乔时怜看着秦朔逼近眼前的面容,那眉眼沉着几分不明情绪,彰显着危险气息, 她下意识往后退去,心生骇然。 却闻一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殿下,丽妃娘娘有请苏少夫人至瑶光宫。娘娘说, 许久未见苏少夫人, 甚为想念,欲与苏少夫人叙旧。” 眼见丽妃的贴身女官来此,秦朔面色一沉,欲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眸中略有忌惮。纵使他心有不悦,但碍于对方来头, 秦朔不敢多加造次。 毕竟这些年来, 丽妃无所出,却丝毫不影响她在圣上那里的盛宠。就连着苏家多年功高,亦只有前几日, 他以玉佩反击才得到圣上打压,事后圣上又稍以施恩,给足了苏家脸面,可见这里面定有着丽妃的枕旁风。 这女人不好惹, 他不会蠢到去自触霉头。 “臣女告退。”乔时怜溺水得救般匆匆跟上了女官的步子。 宫灯幽微处, 半融霜色映寒。 此番乔时怜已于朱墙雪影里走了半刻, 身后早已不见秦朔影子, 她始才对女官道:“多谢姑母出手相救。” 女官摇了摇头,提灯将她引路至一处僻静小径边, 随后躬身离去。 唯见一道修长身影立于檐下,双目含笑,弯似钩月,赫然是为季琛。 “季大人?”乔时怜略感惊讶。 原来是季琛借丽妃之力,将她从太子身边带离出来的吗? 及近了,季琛端详着她,“苏少夫人可好?我不过是转头去把浮白吩咐的事情给办妥,不想太子竟还赶过来把你缠上了。” “多谢季大人关心,我并无大碍。” 乔时怜心思尽在他话中提到之人,唇边呵出的白雾迷蒙,“苏涿光…吩咐了什么事?” 季琛把玩着手上的折扇,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浮白曾派人暗中盯着方家,后来查出方侍郎与梁员外郎贪赃了一笔不小的军饷,正好我手头得来了证据,就进宫面圣把他们所做之事抖了出来。” 他话落,语调愈发悠扬,“估计啊,现在陆统领都带兵把这两家的府邸查封了,明日京中又要热闹起来了。” 乔时怜这才知,此前在那正殿里,为何方梁二人会无端得圣上召见,缘是季琛欲围魏救赵的手笔。 季琛续道:“也多亏他们今天因太子之事,困在了皇宫里,不然听得了风声,怕是一早就赶回家销毁证据了。” 乔时怜理着思绪,将她心中所想道出:“我怀疑今日京郊的局,是太子所设。” 季琛毫不意外,狭长的眸里拂过凉凉笑意,“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眼下这局面真够他脸疼的,如此费心费力,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折了俩心腹。” 二人行于出宫的路上,适逢一娇喝破开沉寂夜色,越过稀落灯火。 “时怜!季怀安!” 昭月急急碎步跑来,捏着乔时怜的手左右细看,“没事吧?” 趁此间隙,季琛已不着痕迹地往另侧小径挪着脚,一副准备悄无声息逃跑的模样。 当下昭月一心系于乔时怜,无暇管他,季琛乐得折过身时,觉着夜里寒风都轻了好许。他抬脚方走出一步,昭月的嗓音已冷冷传来,压沉的声线带着怒意。 “季怀安,跑什么?本公主让你走了吗?” 季琛浑身一僵,良久才徐徐转过身,揖身拜道:“臣参见昭月公主。” 昭月白了他一眼:“过来。” 季琛顿时怂得不敢做声,默默跟上了昭月与乔时怜。 乔时怜与昭月寒暄的间隙,见昭月一直往边处的季琛瞟,奈何季琛一言不发,双眼始终望着前处宫墙。 不多时,此举便引来昭月极为不满。 “哑巴了?你季怀安不是挺能说的吗?” 季琛眨了眨眼,满脸无辜,撇着嘴角道:“臣…嘴磕着了,疼。” 昭月点头:“哦,那你口不能言,腿倒挺利索啊,要不一并打折了吧。” 其间话中怨气昭显。 季琛欲哭无泪,赶忙望向乔时怜求助,“苏少夫人…浮白交给我的事还没完成呢。” 乔时怜笑看着打闹的二人,想的却是苏涿光在时与她的种种亲昵,心头浅浅酸涩似雪轻落。 她想,如果他在就好了。 她真的,真的很想他。 眼见季琛快要招架不住,像极了落入虎口、丧失了斗志的困兽,乔时怜回过神,忙不迭帮他转移着话题,“公主可知太子的毒是怎么解的?” 闻及此,昭月正了神色,“此事说来奇怪,我听说是周姑娘至东宫后,误打误撞用了什么草药,就把皇兄的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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