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出是奇毒,且是混合而成的毒素,一般这样的毒极为难解,更不可能解毒后,人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常。” 言罢,昭月蹙着的眉头稍松,“但不管怎么说,救活太子的功劳都算在了周姑娘头上。方才我路过正英殿,听里头在商定储妃之事,明年三月的储妃盛典,父皇已定下是周姑娘了。” 储妃之位已定下了周姝? 乔时怜为周姝喜不自胜,“这样就好,也不算是徒劳无功…” 虽然此次有惊无险,终归是陷入危机之中,被人摆弄设计了一道。若能因祸得福,有如此重大收获,她心里也算是有了几分慰藉。 而听得昭月转念又将话茬扯到了季琛身上,“季怀安,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父皇面前提我俩的婚事?” 季琛叫苦不迭,他瞅见前方的岔口,蓦地加紧了步子遁去,“臣适才想起,御史台有急事需臣处理,先走了啊。劳烦公主把苏少夫人送到宫门处了!” 徒留昭月对着那倏忽远去的背影,强压着胸中怒火,恨声道:“季怀安,你给我滚!” 枝头雪白被其震声抖落三两,乔时怜安抚着气息促然的昭月,“公主消消气…兴许是季大人还没有成家的想法,这事也急不得。” 即便她觉得奇怪,按季琛的性子,若不想与昭月有所牵连,他有千百种方法避开昭月,或是让昭月彻底放下念头,可偏偏二人这般古怪相处方式,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且她曾从丽妃处得知,昭月如此待季琛已是多年,而无论昭月做什么,季琛从未因此生过昭月的气。 这其中当然非是因季琛脾气好,乔时怜曾闻,这世上惹着季琛的人,通常接下来总有些时日,会莫名倒霉。所以京中还一度流传出季琛有着什么邪门东西护体的说法…不过这等怪说,显然对昭月无效。 一旁的昭月不知对着虚空骂了多久,最后应是骂得累了,有些用力过度。 她喘着气,断续着话,“明,明天我就亲自去御史台…把他刑牢里那些稀奇东西,都用在他身上…看他下次还敢看着我就跑!” 乔时怜:“……” 她觉得这样怕是季琛会连夜逃出京城。 - 恍恍数日过。京中不知又覆了几夜深雪,那檐上旧雪添新,如此反复,倒是未有雪化之时。 将军府内,红炉正融着寒意。乔时怜独倚在阁间的软塌上,抱着汤婆子小憩,如今她一有闲暇,便喜欢待在这狭窄的小阁间里。 自那日在京郊出了事,夜里从皇宫回府后,乔时怜便对外称之抱恙,居于府上不出。难得有了一段时间无人扰其清净,乔时怜觉得格外舒心。 也因西风伤还未愈,就整日想着要重回她身侧尽职,她二话不说,让东风北风二人,把西风给架了回去。 如今她长居于府,倒也用不着暗卫随身保护。更遑论将军府有苏铮坐镇,这京中亦没人敢有胆子硬闯进来。 “不知他如今过得如何…” 乔时怜喃喃自语着,再过两日便是新岁,偏偏逢此佳节,她与他天各一方。 恰巧阁间外,北风传报:“少夫人,收到西北军营送来的东西。” 乔时怜顾不得穿好鞋,趿着便往外赶去。 过去如此久的时日里,她第一次收到了他的音讯。此前她强忍着不去过多打探,那些频频传自北方的战况军情,只会扰乱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但她依旧偷偷关注着西北有无打仗,苏涿光是否上阵。 待下人们从院外扛来一沉沉木箱入屋,乔时怜怔了神。 这木箱,与她当时送到将军府为赔礼的别无二致。 吱呀声里,木箱被北风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几叠信,其下尽是大小不一的锦盒,不知装的何物。 但眼下,那信上四个墨字极为惹眼:吾妻阿怜。 乔时怜面颊不由得发烫,甚至后悔自己在这么多仆从面前打开了木箱。这任谁瞧了都知,这么多信与锦盒,尽是苏涿光对她的浓重情意,如今堂而皇之地摆在跟前,由着一众打探,她当然觉着羞涩。 “你…你们退下吧。” 乔时怜屏退左右后,将门紧闭后才走至木箱边,她只觉心脏骤然扑通着,盯着箱内的目光满怀着期待与欣然。 她将信尽数拆出,清隽有力的字迹跃于其上。 吾妻阿怜,今至一村,有孩提折草,样似蝶翼。故学而赠予妻,望妻喜欢。 吾妻阿怜,今救一人,以琴谱孤本相报。知妻喜琴,遂转赠。 …… 吾妻阿怜,近未得新事,日日思妻。 乔时怜望着落笔最后“日日思妻”几字,迟迟挪不开眼来。这些信尽是苏涿光从京至西北沿途记载之事,对应的赠礼被一一装在了锦盒里。 这家伙,还说着自己不会哄人呢。 从拆信至现时,乔时怜面上的笑意便未散过。 及昼染昏黄,霞色潋滟,她把这些信与赠礼翻来覆去地看,仍觉不够。 直至北风轻敲着屋门,“少夫人,苏少将军还捎了一句话…”
第56章 56 、重逢 “少将军说, 一定要少夫人您回信。” 寒声不绝里,北风叩门禀话。 墨香萦落鼻尖,乔时怜抱着满堆信纸, 本欲让北风稍等她砚墨回信,转念忆及近日的相思之苦, 她刻意不满着话:“不回,谁让他这么久才给我送一次信。” 她只是觉着, 若苏涿光得了回信, 便不再似今日这样送信了怎么办?她如今唯一的寄托,便是这堆叠的信与木箱里的众锦盒。 近来她从季琛与昭月之事上,体会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譬如,像季琛这样越是回避昭月的感情,昭月越是会主动。 果不其然,此话捎到西北后, 乔时怜很快就收到了苏涿光第二次来信。 今此之举, 她非是有意吊着苏涿光,只是想要远在千里之外的他,能够多给她一些回音罢了。 如今她为储妃选拔大典前稳住局势, 避开秦朔而闭门不出,委实没有什么可聊以慰藉。日夜想着,盼着,她也心神俱疲。 如此不厌其烦互通信件, 维续到了草木蔓发, 春山可望时。 直至苏涿光久未回信。 是日, 天色晦暗, 沉沉欲雨。 “少夫人!” 只听匆促步子踏过庭院,西风心切的呼声传来。 脚步声渐近, 屋内的乔时怜蓦地一阵心悸,莫名慌乱起来。明明她尚未从西风处得知是为何事,但她已是预料到了什么,不详的预感乍然生起,越来越烈,不安如阴云般霎时笼住心尖。 近日,她已因久未得苏涿光传信而噩梦频频。 乔时怜扶着椅背,强作镇静地起身看向西风,“发生了何事?” 西风面目悲戚,少有的结舌难语,“西北出事了…少将军,少将军他……” 耳边似有轰鸣声,乔时怜灵台陷入空白。 她只听自己出自本能地翕合着唇,木讷地问言:“他怎么了?” 西风咬紧牙,垂首禀道:“西北前线遇着沙暴天,敌国趁危偷袭,损伤惨重,少将军力挽狂澜守住了城池…” 乔时怜一步一顿走至西风跟前,望着默声流泪的西风,不甘心地问:“他呢,活着吗?” 西风瘪着唇:“少将军重伤昏迷,至今未醒,性命垂危……” 西风仍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而乔时怜已是听不到其所言了。 重伤,昏迷,性命垂危。 这几个字眼反复飘荡在她眼前。 他说好的不会有事,会平安回来的呢? 他又骗她。他怎么又敢骗她! 须臾间,眸中清泪滑落,沾湿面容。 乔时怜陡然跪下身,瘫软在地面。她只觉呼吸滞涩,窒息得犹如溺身水中,四面的水尽数涌入口鼻,挤压着她的肺腑,摧折着她的感官,难受得快死了。 “少夫人!你怎么样?” 西风急唤着,扶住失了力气的乔时怜,但见她霎白着面,脸无血色,微蜷着身捂着心口,痛苦异然。 良久,乔时怜缓过气,她强颜绷着面,摇摇头以示无恙,嗓音虚浮无力:“西风,若从京城快马加鞭至西北军营,需多久?” 西风会意:“若不歇息,择良驹而行,最快也需七日。” 七日,对于危在旦夕的他,兴许待她赶至西北军营,只能见到… “备马,去西北!” 乔时怜强行抑制住那个念头,侧过头望向长天,眼神孤绝,“…哪怕是死,我也要把他带回京城。” - 马蹄声声急促,一路风沙驰去,迎面春寒仍有料峭。 彼时乔时怜留下书信一封于苏铮,言明此去决心,随后便带着三暗卫离开将军府,往西北而去。 越向西北,天越寒劣。 今时京城已是南楼雪尽,满庭春盛,这一路却是风霜加身,雪路难行。故西风原本预估的七日可至,乔时怜用了十日才抵西北祁城。 这十日昏天黑地,艰难赶路,乔时怜每日言语寥寥,不曾言及苦,亦不曾提及累。 事关苏涿光,三暗卫知乔时怜心切,不敢多加劝言,但那般弱柳扶风,细弱盈盈之身,经由如此折腾,三暗卫忧心不已。 他们知乔时怜出身名门,从小养得金贵,哪怕她喜欢纵马,他们也得苏涿光吩咐,一日不得让少夫人策马时长超过一个时辰。 今此何止一个时辰?这般夙夜不歇地赶路,哪怕是他们自己也有些吃不消。 直至西风发觉,乔时怜大腿早被磨得皮开肉绽,她却用绷带随意缠了缠,一声不吭地继续赶路。而再见乔时怜所着的袄衣,从前极为合身,此番在她身上,明显大了一圈。 及至西北营帐,巡守的士兵见尘土溅起的马蹄下,一女子青丝泼散,面覆白霜,手握长鞭策马疾驰,直直冲向营内,丝毫未有停下的意思。 “站住!”士兵当即警戒心起,挥着长枪指向乔时怜,“什么人?” 北风先于乔时怜至前,把怀里令牌扔给士兵,“将军府。” 旋即乔时怜勒马而下,营帐中其余人皆留意到此处动静,一肤色黝黑的青年稳步走近,抬手令退了左右,其嗓音和厚有力,“末将裴无言,在此等候多时。” 乔时怜听苏涿光提过此人,西北军营副将裴无言。 在战平之时,西北战线一应要务尽是这位副将打理,可以说,他是苏涿光在西北时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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