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说他不会哄人,不会说情话? 乔时怜一时不知作何回应,她觉得她再待在这里,怕是会被其余将领见着她的羞态。 接而她陡然站起身,不自然地搪塞着话,“我去找西风玩了。” 徒留眼不能见的苏涿光坐于原地,若有所思。 他以为乔时怜仍在生闷气,连着话也不愿同他多说。 良久,他唤着一旁裴无言,“默声。” 裴无言正切着羔羊分食,听闻苏涿光叫他,他忍不住一激灵。 “少将军,怎么了?” 苏涿光面色俨然:“问你一事。” 裴无言抖着手,强作镇定,“少将军…您请说。” 他心道,该不会值此庆功宴,少将军还要让他重整布阵吧?他叫苦不迭,他最近夜以继日赶制图样,整个人都消瘦了不知几圈。 苏涿光问:“你是怎么哄人的?” 裴无言硬着头皮,把心里捣鼓的措辞说了出来,“此次布阵是根据敌方不同排布所设…” 话还未完,他顿了顿。 等等?方才少将军问的是什么? 裴无言只觉灵台陷入空白,更有须臾之时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至苏涿光重复着话,“我问的是,你在家中时,如何哄发妻的。” 裴无言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 他不是没有为苏涿光会娶妻此事震惊过,但至那日在军营门口,见着了为重伤的苏涿光赴千里而来的乔时怜,他对这传闻中的苏少夫人有了印象。确实如京中所说,苏少夫人是京中第一美人,能得这样的美人做妻,可遇而不可求。 裴无言随苏涿光行军作战多年,他觉得苏涿光非是沉溺美色之人。他仍想不通,究竟是何等女子,能让这位冷面无情的少将军迎娶为妻,故听闻乔时怜入祁城后,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军营门处接见。 乔时怜符合他对名门闺秀的印象,端庄大气,弱质盈盈,可他听了西风同大夫所述他们赶来的艰辛十日,他对这位少夫人心生了几分敬佩。能做到这等地步,可见他们二人夫妻情深。 现下苏涿光问出的话,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裴无言久未作声,苏涿光挑了挑眉,“怎么,不是说,你是祁城惧内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么?” “咳…” 听闻此等头衔,裴无言红了脸,随即他干笑了两声。 “一般我哄我内人…都是一夜,一夜…到她喊停为止……”
第61章 61 、旧地 酒碗相撞间, 粗声豪气直冲云霄,撇开沉沉夜色。 乔时怜端坐于西风身侧,静观着军营百态。她忍不住想去了解, 苏涿光长年所在之处是何样,他身边一众之人, 又都是什么模样。 噼啪篝火旁,一众喝得忘形, 更有甚者醉得踩在了案上, 拍着大腿瓮声说着话,情绪高涨。 用西风的话来说,便是若非碍于乔时怜她这个少将军夫人在此,知得收敛几分,他们蹦到营帐上都不觉奇怪。 她不由得想起,这一世她主动去接近苏涿光时, 那在落霞山别院回府的马车里, 他便强调着她在他面前不用守礼。 在这样远离世俗礼节规程的西北,何来守礼一说呢? 不多时,乔时怜便觉得自己久未身处如此热闹里, 别于京中宫宴上各人怀揣的心思,这样浓烈似酒的氛围让她不自觉沉浸其中,心神松弛下来。 只见一身形魁梧的士兵捏着酒碗,洪亮的声线如钟, 其面上一道长至下颌的伤疤狰狞, 随着他眉飞色舞的神色扭动着。 他喇着酒嗓:“话说那次, 也是沙尘漫天, 乌漆嘛黑,啥也看不清。我们跟着少将军一路探入敌方险地, 迷失了道。在那沙子里撑了五日,浑身都是被毒虫咬得哟……” “要不是我护着我这张英俊潇洒的脸,都没法娶媳妇了!” 他的口音本就蹩脚,加之如此夸张自叹,乔时怜听后忍俊不禁。 座中一众亦被他尾句哄笑:“少来!瞧你那德行,人家少将军都好着呢!” 士兵瞪着眼,“你小子是没在那时候跟着少将军,少将军那会儿也是眼睛被毒害了一些时日,这沙里不知吹的什么东西,毒着呢!全凭有少将军,我们才能顺利捣破敌军补给,有命回来。” 乔时怜不由得一怔,他的眼睛从前也被毒害过吗?那是之后医治好了,能够复明?可为什么如今他却没能恢复,是因为没得到当年的良药? 想到此处,她侧过身,朝向正狼吞虎咽的西风,摇着其手臂急忙问道:“苏涿光的眼睛是能治好的对吗?需要什么药材,在何处?即便是再难寻,再珍贵的,我走遍天涯海角也给他找到。” 她心跳骤然加剧着,若有复明的法子,她何尝不激动呢? 西风只觉自己快要被乔时怜摇晕了,还未咽下口中的肉,只得出声说着:“唔嗡乌次。”(不用如此) 乔时怜始才留意到自己的失态,腼腆一笑,“你…你先吃。” 随后西风虽是嚼着口中美味,但乔时怜目光如炬,盯着她的嚼咽动作半刻未移,委实让她难以下咽。 少顷,西风清了清嗓,对乔时怜道:“少夫人,是这样的,上回少将军不慎伤了眼,恰好有一西域商人路过,献得了秘宝,才让少将军恢复…如今这西域商人早消失无踪,所以…” 不远处的北风听得摇了摇头,西风编起话来真是有一套。 乔时怜闻言,眸子当即变得黯然,却又听西风话头一转,“不过啊——” “于大夫在西北可是被称之赛华佗,他是有一个法子能让少将军复明。” 乔时怜方萎靡下去的心绪再度振作了起来,她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般,心切问道:“是什么法子?” “咳,是……”西风垂着眼,似乎对这法子有些难为情。 乔时怜凑近了她跟前,屏息静听。 北风眼见着乔时怜满怀期待的目光先是化作异色,旋即面颊灼如云霞,从耳根至白皙的颈,通红无比。 “就,就是这样。” 西风磕磕巴巴地说完后,察觉乔时怜已是捂着滚烫的脸,迟迟不言。 她悄然歪过头去看北风,翕合着唇作着唇语:我这样帮少将军,少将军会不会给我记一功? 北风不置可否,同样方式应道:是记哪门子功?编话本的功吗? 西风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着,“这些个男人都没劲。” 忽有一马声嘶鸣,气势纠纠踏来。一众纷纷让开,唯见掠动的火色前,骏马行至乔时怜旁处。 西风抱着盘蓦地大叫:“哎哟我的肉!全沾上土了!” 乔时怜撇开眼前溅起的泥尘,回身看向这始作俑者,微微愣神,“野风?” 西风仍在骂骂咧咧,北风无奈地瞄了其一眼,对乔时怜道:“看来是少将军找您了,少夫人快去吧。” 乔时怜折身望向此前苏涿光所在的篝火,其处已是没了他踪影。 她眨着眼看着在和西风打闹的野风,犹疑道:“我…我就这样去吗?我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北风答道:“野风识路,少夫人只需要上马就行。” 乔时怜颔首,跨坐在马鞍处时,才察觉那鞍上多了两处软绵之物,正好贴合在她腿伤之处,不会让她觉得骑行疼痛难忍。 她轻轻蹬着马肚,随即夜影变换,寒风萧萧拂面,半刻后,她便见着了军营入口处,浸在昏沉里的身影。 似是听到马蹄声响,苏涿光稍侧过身往她来的方向而立,直至乔时怜勒缰绳而止,他跃步翻身,稳稳坐在了乔时怜身后。 - 万象澄澈,星斗阑干,聚如银河。 辽辽隔壁处,旷阔无垠之上,野风朝着前处疾驰着,马背上相拥的二人厮磨着耳语,由着挥落的星光揉散。 苏涿光轻声在她耳畔说着:“我知夫人一定会来。” 乔时怜望着前处荒原,抿紧了唇,“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又会在那里傻站一夜?” 就像那时在府中,她悲愤之中回了屋,顺手把门闩给扣紧,他便在屋外受着霜雪等了一夜,既不出声叫她,也不另寻避雪处。 苏涿光将下颌轻放至她肩处,低沉着嗓音,“不会。” 乔时怜想也未想便驳道:“我才不信。” 却觉肩窝处靠放的下巴几番翕合,“我会和野风在那里站一夜。” 乔时怜捏紧了缰绳,切齿道:“你,你…苏涿光……你就故意气我吧!” 这两种结果有何不一样? 她恨声之际,忽听他的声线越过迎面凛风。 “我很想你。” 乔时怜不知为何,在他道出那四个字时,她再气恼、假作硬气的心,亦软作了眼前倾落于群山连绵的月光。 “从去年离京至今,日日夜夜,都很想你。”他呢喃着重复着话,炽热的气息轻轻扫过她的脖颈,拂开清寒。 心尖掠过点点酥麻,乔时怜哽住了声,“我…” 说起相思,她又何尝不是呢? 而话未至口,风沙渐消之处,长明的灯火幽微,一院落的轮廓于眼前逐而显出。这一路上,乔时怜并未控制缰绳去往何处,全凭野风所行,所以野风的目的地便是这里吗? 待野风驻足于门前,乔时怜奇道:“这里是何处?” 既是野风带她来此,定是苏涿光授意的。 苏涿光搂着她的腰,眨眼工夫将她抱身下马,“这是我儿时生活的院子。曾被黄沙掩埋过,我又重修了一番。” 乔时怜听罢,心道,这里也就是苏涿光的母亲还未逝世前,苏家驻于西北时,他所住之处? 嘎吱声响里,院门随之被推开。 与她想象不同的是,这里净洁无尘,非是闲置多年,灰尘布满之样。看来是苏涿光有意将这里维持着整洁。 借着檐灯微晃的光,她能瞧见院落里好些练武留下的痕迹,似是能从中想象出小苏涿光在此习武的模样。 “我想看看你住的那间。” “我带你去。” 纵使眼不能见,苏涿光亦是轻车熟路,很快将她带到了最里的一间屋子。 推门而入时,乔时怜被所见不由得惊得失语。 显然,此处是经由苏涿光重设,所有陈设一应皆新,甚至与将军府上的布置相差无几。案处妆奁里的胭脂、口脂等用具齐全,摆放齐整的首饰亦新,木柜里四季皆有的衣衫,瞧着便知尽是据她的身量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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