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怜在苏涿光出神之时,已游至泉沿处取来银盘的葡萄,她拈起一颗浅尝后,眸中一亮,“苏涿光,这个葡萄好甜!” 苏涿光应道:“这些葡萄是在冰窖储存的。若阿怜再等个半年来,可以吃到新鲜的,应当会比现在这个更甜。” “我喂你。” 乔时怜话落时,他听得水面徐徐拂开的响动,他只觉唇畔一凉,紧接着丝丝带着甜意的汁液入口,还有着她身上的兰息逼近。 她将咬了一半的葡萄,喂到了他嘴里。 苏涿光怔神之际,循着那酸甜吻住了她的唇。他本以为乔时怜所说的喂,不过是拿来几颗葡萄给他。 哗啦水声里,乔时怜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尽力回应。 此番她想的尽是篝火处西风同她说的话。 西风说,若想要苏涿光的双目复明,有一法子,即是调动病者全身阳气解毒。至于这调动阳气,则是男人在动情之时自发而成的欲念所成,挑起的情.欲越盛,越能攻克毒性。 是以此法如何做显而易见。她想着苏涿光是她的夫君,此事她去做,亦合乎情理。只是乔时怜一心顾着苏涿光的眼睛能否恢复,丝毫未去细想这等错漏百出的话有何不对。 直至她察觉水中的不对劲,“苏涿光…你…”
第63章 63 、静好 泉映暖波, 水雾轻缠。 “苏涿光…你……” 乔时怜吻着苏涿光的间隙,察觉在烟影朦胧之下,他的指腹随着律动的热流, 假作不经意拂过她没于涟漪下的水软,似及未及, 若轻若重,很快便被她瞧出他是故意的。 她抬眼看着如纱氤氲里, 他未束的发似墨散于水中, 两指宽的眼纱穿过发间,雾色绰绰,他端端的宛若八风不动的谪仙,恍不可及。偏偏正是这样瞧着无所欲求的面,在那水下徐徐掠掠,逐步点引着她的念。 她不由得轻嗔了一句:“登徒子!” 苏涿光面不改色, “不仅是, 还流氓,下流,无耻, 变态,混蛋。” 乔时怜听他细数无遗地重复着他的话,她抬手挽起水帘,指尖捏着他的面颊, “你…你知道就好。” 却是得一温热浇落, 他的掌心已揽住她肩处湿雾。 “所以阿怜不觉得, 你在一个登徒子面前, 设下的考验太难了吗?” 苏涿光顺势把她向自己贴得更近了几分,他稍稍低下头, 埋在那水面波澜与玉柔花软相接处,唇间呵出的热气盈满她怀里,“更何况,这个登徒子是心悦你的。” 他的吻极深,像是印证他话中所言,他是心悦于她的,所以才会想要去贴近,去从彼此体温里汲取种种。微晃的水似是愈热,乔时怜借着泉水浮沉,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腹。 她想,她应是照着西风所说去更加主动。但所谓调动他的欲念,对她来说似乎太过轻而易举。 她只是像小猫轻挠般咬着他的后颈,纤手心疼地抚着他臂上那不断被加深的印记,她便能听得他渐沉的气息拂过水面,荡开水下更为错乱的动作。在这暖意覆灼浑身里,她分不清究竟是陷入了温热泉中,还是溺于他炽烈里。 苏涿光抛却了从前惯于锢住自己的念头,诸如理智,冷静与自持。他好似从不擅长在她面前持有平常的模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曾以为放纵自己放出了心头的凶兽,所以他加以枷锁,克制,日日囚住摇摇欲坠的牢笼。 到后来,他偶然发现,能够以疼痛的方式去维持这道满是裂痕的枷锁。却不知不觉,将那疼痛铸成了相思的印记。从此他再也难以持住这道破裂的锁,在她温柔以应,心疼抚着之时就彻底沦陷。 爱意从不是隐忍克制。 他从前在面对自己迥异一面时,就该知,这是他需要去直面与开释的。心中那道浓烈欲望非是会伤她的凶兽,而是因动情而生的念头,经由与她的朝朝暮暮,成为了她渴求着的回应,她不安时的着落地。 这是情之一字所起之处,他不该锢住它。 水声潺潺里,他系于发处的眼纱不知何时滑落,浮于波纹晃漾的水面。她在促然声中掠起掉落的眼纱,撩起水涟正欲为他重戴于好时,他却指尖缠住那眼纱,摸索着她的面容,将她的双眼缚住。 双目忽被缥缈湿沉的白纱遮掩,失去视觉的凭靠,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不敢松开分毫。她更是怕会不慎掉入水里,虽然知他会护住她,可她总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却是在此间隙,他的侵占显得更为深重,她情不自禁地发出断续的低啭吟声。 “苏,苏涿光…”她反复呢喃着他的名字,像是在这样难以眼见之时期待着他的回应。 “我在。”苏涿光捧着她的脸颊,以唇齿席卷热意,占有着她的气息。 随后他徐徐抬起眼,试图看清她的面容。如今他的视野经由用药恢复了些许,他能借着烛火,勉强辨清咫尺前她模糊的轮廓,那青丝沾湿间,湿漉漉的白纱拨开雾气。只是更多的,他还难以得见。 “阿怜。” 纵使他很想看清,偏只得依着其余的感官去听去触碰去交融,来得到他想所见,是以他的动作更为让她喉中娇音连连。 她却极为紧张,攀着他的肩怯声说着,“要…要沉下去了。” 他揽住水中的温软,低声说道:“那再抱紧些。” 山月皎如烛,夜渐沉,更漏声长。 渺渺交织的影里,漫漫不绝。 - 天色熹微,金光穿过薄雾,撇开茫茫。 屋内,榻上锦衾处,二人相拥正眠。 乔时怜醒来时,察觉自己周处被浓浓的药香包饶。她揉了揉迷糊的睡眼,睁眼之时,她见自己仍被熟睡的苏涿光圈在怀里,心头顿时拂过融融暖意,又再往他怀里蹭了蹭,将面容埋进他怀里。 她已是许久未有醒时便有他在身侧,这样的情形让她觉着无比舒心,但很快她就发觉不适。 适才她不过是起身蹭着的间隙,便觉自己浑身酸痛不已,尤其是身下。她不由得扬起脸,微了瞪一眼昨夜的祸首,随后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入眠。 却因忆及昨夜在那温泉之中的殢雨尤云,乔时怜一时没了困意。 她通红着面回想着,那时她竟未想到原来在水中亦可…而许是在那样之地,适人的水温浸着身处,让她不自觉卸去了所有防备,故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甚至隐隐起了莫名的兴意。 乔时怜越想越觉得羞人,她怎么如今这般不知羞? 此夜更是绵长,久到乔时怜分不清那高燃的烛落了几许泪。她还依稀记得,之后他们在银盘琼酿旁,吃着酸甜的葡萄,饮着甘冽可口的琼酿。 只是这饮酒,起初尚是如常而饮,直至她不慎打翻了玉壶,被倾出的酒洒落了一身。当时苏涿光说帮她拭净,她怎么就傻乎乎地信了? 他确实是帮她拭净身上的酒液,却没告诉她是怎么去拭净的。她觉着这人委实像个登徒子,事后竟还把另一壶酒缓缓泼洒在她未着寸缕之身,后再一一吻饮而尽。再之后…自然是又被他欺负了一番,在温泉旁。 这般想着,她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从前也没见得他这么喜欢在别的地方…真是羞死人了。” 话落之时,她只觉耳畔贴着的胸腔微微震鸣,那清冽的嗓音随之从上面传来。 “阿怜还想在别的地方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乔时怜想也未想就应道:“不可以!” 这样羞人的事有过一次她便要缓许久,怎还有胆试别的? 苏涿光知她所想,续道:“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乔时怜抬头看去,只见他睁开的眼仁儿里覆着几许阴翳,如冬末冰河,将融未融处。她凝视着他的眉眼,忽地直起身,颇感心疼地在他眼处落下一吻,唇畔又蹭过他的眼睫,缓缓以拂。 “西风说,要…多亲亲你,你的眼睛才会好。” 她觉着她还没法做到把西风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陈述出来,只得以亲这样的字眼代替。 苏涿光挑了挑眉,一时不知她怎么会信了这样听着便觉荒谬的话。 但他还是答言:“现在时辰尚早,阿怜可以亲很久。” 少顷,几番缠绵过后,乔时怜满足地窝在苏涿光臂弯里。 她想,若这样静好的时日若能无限长该多好。只是她明了,西北不是她久处之地,离别是早晚之事。唯有待战事平,天下安宁,她才可与苏涿光长相厮守。 乔时怜按捺住心绪,轻声问着他,“苏涿光,你老实告诉我,此战将会打多久,你才能回京?” 苏涿光感受着她略低沉的情绪,搂着她愈紧,“现在西北战线面临的早不是从前的敌国乌厥,去年秋时,大晟东北的狄夷向其邻邦乌厥发起战争,他们占据天时地利,很快把乌厥吞并,并趁着祁城以北发生沙暴,连夜突袭大晟西北。” 她听罢若有所思,“所以其实现在大晟以北,只有一个敌国,便是狄夷?” 苏涿光颔首:“是,他们掠夺乌厥人,得来了很多粮食与人口,这才敢肆无忌惮进攻大晟。此战想赢容易,但若早早把他们赶出边境以外更远的地界,就意味着东北周侯爷战线处压力会更大。” 乔时怜了然:“所以…西北军营现在是在打消耗战。” “正是如此。” 苏涿光缓声续言:“所以阿怜不必忧心,上次借由沙暴之势,他们尚未从我手里讨得便宜,今后更没那么容易伤我半分。且我有预感,今年沙尘甚嚣,春耕难成,他们很快就会撤兵回去。” 乔时怜踌躇许久,还是道出她心中在意之问:“那我可以留在这里多久?” 苏涿光陷入了思忖,随后他沉吟道:“再陪我十日吧。” 关于她的所有,他总是这般难做决断。 而这十日光景,比想象中来得更快,眨眼便是离别时。 屋头初日,杏花正繁。 苏涿光将乔时怜送至马车,临行时,不忘叮嘱:“阿怜,现下已是三月中,祁城回京的路上春景极好,你可缓缓归矣。” “我答应过你,很快就会回家。” 乔时怜倚在车帘边,哽咽着音,点头以应。她如何不知,他是怕她在京中等得太过漫长,饱受相思之苦,这才提出让她在回京的路上,尽兴赏景而归。 苏涿光沉声交代着三暗卫,“你们三个照看好少夫人,有什么消息,随时传信于我。” 三人齐声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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