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雷霆,他哥哥是雷镇海,民兵连最勇猛的兵!那个是严真真,我们岛上唱歌最好听的女同志。那个是……对了,那个,快看。” 她忽然指着一个挑着水桶路过民兵连的女人:“那个是邱惠英,你别看她文文静静,他爹可是旧社会顶顶坏的渔行主!平时见到她啊,最好绕道走,别搭理她!被她缠上可真叫晦气!” “渔行主是什么?”孟言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号。 “渔行主是好的,但她爹是坏的渔行主,所以我们也叫他渔霸,跟你们城里说的什么地主差不多意思,可坏啦,解放前在我们岛上横行霸道,欺压渔民,青湖他爹生前是残疾人,就是被这个渔霸害的!” 阿贝忽然插嘴说了两个词:“嫖赌饮吹,无恶不作。” 当然,这些都是解放前的事儿,孩子们那时候也还没在他们妈的肚子里,都是长大以后听家里长辈提起了才晓得。 “对。”葵花窃窃地捂着嘴笑:“跟你说哦,他爹有个外号,叫蚂螨邱,专门吸渔民的血,后来解放军把我们岛解放,蚂蟥邱再也不敢嚣张,还染上了一种很臭的病,就是全身发烂发臭的病,没过几年就死啦!” 阿贝说:“所以,他们的女儿肯定也不是好人,以后也会遭报应。” “她也是个很坏的人吗?”孟言问。 那女人个儿挺高,一米六五以上的个头在南方女人堆里显得异常拔萃。 但她很瘦,极瘦,洗得发黄的白衬衣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皮都包不住骨头的样子,孟言只堪堪瞧见了她的侧脸,看起来不太年轻。 “嗯……那倒没有,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变坏,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 孟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一直目送那女人挑着满满两大桶水走远,步伐稳稳的,好像挑了一桶棉花似的轻松。 离开民兵连时,小麦一步三回头,不知是在看青湖,还是看民兵们。 “走,还有几个成分不好的人我都给你找找,免得以后遇到了不知道。” 孟言笑着,正想问她什么,葵花忽然指着前方穿着白色制服的大部队:“快看,江参谋长在那里!” 孟言扭头,在密集的军装大部队里,她一眼便瞧见了他。 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还是昨天那身笔挺的白军装,似乎刚操练完,他热得脱下了军帽,黑发被汗水浸湿,显得有些凌乱,可又因为有颜值撑着,整个人显得禁欲又性感。 在葵花指他的时候,江少屿也一眼瞧见了孟言。 眼下踟蹰片刻,到底走了过来。 这边孟言也被葵花几个孩子催促着小跑上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急切。 “江……同志。” 有一瞬间纠结该叫他江参谋长还是江同志或名字,脑子里纠结好久,开口自动转换成了同志。 江少屿:“你来了。” 孟言:“嗯。” 两人面对面而站,中间隔了还能再站两个人的距离,可不知道为何,他还是能闻到来自面前女人身上的味道,从她的发稍传来的清香萦绕于鼻端。 “嗯……你们在训练吗?” 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群小战士们,眼睛不眨地盯住孟言瞧: 杨柳细腰,俏眉俏眼,行走时两条乌黑的麻花一圈一圈晃着,晃得男人们心都慌了。 恍惚间孟言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块鲜美的肥肉走进了狼窝,若不是面前有江少屿站着,真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他看着她,面上淡淡的瞧不出表情:“对。”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孟言后退半步,拉住小麦想溜。 小麦笑着把人拉回来:“孟姐姐,他们现在一看就是在休息,等他们开始训练了我们再走。” “哦……” 昨天见面时室内光线不好,这会儿站在太阳下,孟言发现江少屿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年轻,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他二十六了,眼下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皮肤因为常年风吹日晒显得不那么白,轻微的小麦肤色。 然而紫外线竟没将他晒老,皮肤细腻没有瑕疵,不得不说老天爷是很偏心的。 她打量他时,江少屿突然问:“昨夜睡得如何?” 孟言顿了一下,暗道这男人说话有点文邹邹:“挺好的,我感觉比城里的床还舒服,你们这里的床垫是不是棕树做的?” 海岛什么都不多,椰子树最多,这里的椰子树因为地理位置和天气原因,有着丰富的纤维,洪婶家的床垫就是用椰棕充填的,上面再铺一层柔软的棉布,弹性也不错,比她在城里睡的硬板床还舒服呢。 江少屿眉目微挑:“椰棕做的床垫没你城里睡棉花舒服?” 孟言失笑,清润的嗓音含了一丝戏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因人而异吧,或许我更适合睡棕树床垫,也可能……是因为你给的棉被舒服。” 说完,男人的双颊弥漫起不正常的红晕。 孟言憋着笑——丫还挺纯情。 二人继续漫无目地聊了几句,直到军号吹响—— “集合!” 江少屿下意识回望,小战士们齐刷刷扭头假装刚才没看孟言。 他再扭头,垂眸看向孟言好像想说点什么,却见孟言冲他挥了挥手:“再见,你先去忙吧。” 江少屿难得笑了一下,心道这小丫头还挺有礼貌。 孟言比江少屿先转身离开,她没注意到背后停留的一道灼热视线。 “江参谋长,回神了。” 来人正是出差到海豚岛刚返回部队的严政委。 “政委。” 严政委不过就离开了三天,一回来就听说江少屿有对象了,对象千里迢迢从北方来到培兰岛,奔着结婚来的。 “听说江老首长给你挑了个老婆?就是刚才那个女同志?” 说罢,江少屿看向孟言离开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风,脑海里却总清晰地浮现出她今天的模样。 皮肤雪白,头发乌黑,太阳一照更叫人十分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眉眼如画,尤其当她笑起来,真能将人魂都摘去。 “什么老婆,八字没一撇,别调侃我了。”说这否认的话时嘴却是高高扬起的状态。 “你小子。”严政委一眼就明白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哈哈笑了起来:“刚才来晚了只看见个背影,怎么样,女同志还合你眼缘吗?” 江少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周柏涛激动地回:“好看,好看呢!政委,嫂子真是漂亮地没话说,你是没瞧见,连虎子那几个调皮蛋都喊她仙女!迷得很!” “仙女?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倒是勾起了严政委的好奇心,什么样的女同志能被人叫仙女? 说罢略感叹:“仙女好啊,咱们小江貌比潘安,就该配仙女!” 大伙儿随之起哄:“对!就该配仙女!” 男人们嗓门大,嘹亮的声音有劈山之震撼,惊得海鸥四处乱飞。 笑了几回,严政委挥手示意大伙儿停下:“少屿啊,咱们部队军人作风向来要求端正,那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海岛找你,你说你们俩没有那种关系,那你是以什么身份同那女娃娃相处的?” 江少屿面色立马严肃了下来,身体绷得笔直:“政委,我是这样想的,咱们海岛什么环境您也知道,人家姑娘听了我爸的话就跑到这里来,对我们岛上的情况没有准确的了解,所以我让她在洪嫂家暂住,如果她能适应岛上环境,再说谈对象的事儿。如果不能适应,我也能完整地把人送回去。” 严政委赞同地点头:“是,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是说呢,对外也要注意姑娘的名声。” 顿了一下,江少屿很是严肃地点头应道:“嗯,我明白。” “明白就好。”拍了拍他肩膀:“你的为人我还是很放心的。” 江少屿扯了扯嘴角:“咳——好了,全体都有!立正!” 刚才还散漫的队伍立马严阵以待。 “最近天旱,今儿个不操练,去后山挑水!” “是!” 作者有话说: 大家多多评论哇!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第13章 你不适合 真特娘的长! 六八年的时候,培兰岛修建了一座水库,由滨市驻军船运而来的淡水贮在水库里,每日有部队军人放哨看守,只是最近水库里缺水,便成了干涸的“大洞”。 培兰岛若不逢旱,岛上水源其实是能满军民需求的,只是今年春旱,所以井水干涸,加之培兰岛岩层较紧,少缝隙,地下水不旺,吃水就更难了。 好在山里有山泉水,若是旱到连山泉水都没有,那就需要大陆后勤部门派登陆艇载满淡水,再用软管灌进水库。 部队按人头分,居民用水凭票供给,不论军人还是岛民,用水都需限量,很是珍贵。 四年前江少屿就在岛上度过一年极度缺水的日子,干旱就不说了,那年十二个月,几乎七个月的日子都在刮台风,物资船登不上岛,岛上淡水资源少之又少,只能保证日常的食用水额度,多余的比如洗脸洗澡,几乎没有。 夏季热得时候实在受不了,岛民们就去海里洗澡,然而海浴后无淡水涤除盐渍,阳光将身上海水蒸发,细密的盐粉便戗进皮肤,一走路就簌簌往下掉渣,窸窸窣窣的响声,混似身上裹了层砂纸似的。 乐观的岛民们调侃这些盐粉叫做“人造精盐”。 所以说,在海岛如此艰苦的环境下,真不是江少屿小题大做,孟言若是嫁给她,相当于下半辈子扎根在了海岛,当需慎重考虑。 “孟言妹子!嘿,你咋在这儿呢!”这边民兵连里,正操练新兵蛋子的洪嫂一转眼就看见了她。 小麦从孟言身后探出头,俏皮地吐舌:“洪嫂,当然是我带她来的啦。” 葵花笑着说:“我们带孟言姐姐到处逛,教她认人呢!” “哦,是你们啊。”她卸下长枪走了过来:“孟言妹子!我寻思抽空请个假带你逛逛咱们岛,小麦你们倒好,把我的活抢了。” 小麦笑嘻嘻地说:“洪婶,你忙你的,这种小事情我也可以做嘛。” 说话时,后面的民兵们整整齐齐,齐刷刷望向孟言。 大伙儿今天第一次见到传闻中江参谋长的对象,果然跟传闻一样,长得真好看呀。 “洪嫂,你们现在这是要去干什么呢?”孟言看着地上无数只水桶问道。 “最近不是春旱吗,缺水哩,正准备上山里找水。” 孟言心神一动:“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挑水吧。” 正愁找不到事做。 洪嫂上下眼皮扫视她,最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你这小身板,你不行。” 孟言弯着唇:“洪嫂,你昨天还说新时代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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