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杀人杀的太累了,其实原本不用他动手的,只需等他调制的香再浓郁些,水神庙里的人便会自相残杀。 但他想起今天是他生辰,又想起姐姐不喜欢这种血腥场面。 那就只杀仇人吧。 所以他才拿起剑,一个个捅穿了楼家人的胸膛。 “楼沧月,你一再执迷不悟,可曾为无辜之人考虑过?”姚环音有些悲凉。 楼沧月想说,为何没人替他考虑一下。 但姚环音是这世界上唯一还会为他着想,也是唯一把楼沧月只当成楼沧月的人了。 于是话到嘴边,他改成了:“恶人作恶,会考虑无辜之人的感受吗?” 火势越烧越大,他也吸入不少迷香,虽然自小就泡在各种毒里,但这会儿大剂量吸入,还是收到了些影响。 深深地,楼沧月最后深深地看了姚环音一眼。 或许这个答案,他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他不会放过楼家人,就像楼家人不曾怜悯过幼小无辜的他一样。 火焰擦过过他身后长长的拖尾,烧出一片焦黑。他已然察觉,却并不惊慌。 “就让我,死前做这辈子唯一一件好事吧。” 房梁倒塌下来,盖住了他的所有声音。 “就让我,把沨仙人从梁州抹除。” 只要神子未曾成为祭品,只要传承沨仙人凡世血脉的楼家消失,只要耸立在沣江之畔的神像倒塌…… 人们迟早会发现,沣江水并不会因此停止奔流,农田也不会因此枯萎。 到了某些特殊年份的雨季,河道江水依旧会泛滥。但没有祭品,沣江水也不一定会淹没锦城。 没有神罚,沣江水只是沣江水。 但神子不会再是沨仙人之子了,他与楼家和神明毫不相干。 楼沧月第一次没有跳着祭神舞蹈踩过一地燃烧着的荆棘,他脚下的火焰舔舐着血肉,然而对他来说,此刻的快意远胜痛意。 他用尽此生最后的力气,把剑插在神像上。 而他握着剑,至死都是站立姿态。 他不要跪拜仙人。 他在这一刻完全抛却了神子的身份。他想让别人记住,他叫沧月,生于八月初五的夜里,那夜无风无雨,有皎洁月光。 ---- 这一卷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沧月也带着这一卷和大家说再见了。
如果有人想看的话,或许会在正文结束后出一个他的番外,大家想看他什么时期的呢? # 第三卷 :必有回响
第26章 成婚 从前,柳聘风觉得自己的生活目标无外乎做个好官,一生无愧于自己本心即可。 现如今,他有了心爱的姑娘,倒是日日期盼娶她为妻。 婚期定在来年三月,他便一天天数着日子,连丁庆都觉得,柳大人未免太没出息。 可柳聘风觉得,所谓“出息”,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体面。 期盼与心上人携手一生,并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不至于遮遮掩掩。 姚环音从不笑他痴,她说在她们那个时代,男女有情,自然而然就能说出来。 柳聘风羡慕之余,又隐隐担心她反悔。 毕竟她口中的世界,与这里截然不同。 若是没有意外,他们本不会相遇。 柳聘风问过姚环音自己的结局,她支支吾吾不肯说,他就知道自己原本的一生,应该是并不值得歌颂的。 所以他再也没问过,反倒是细心为姚环音准备起嫁妆。 钟鸣鼎食之家,女儿们的嫁妆是从小就开始积攒的。姚环音无亲眷,更无家中财产分她,柳聘风虽不会因此看轻她,但仍旧想方设法置备各项事务。 对姚环音的事,他总事事上心,不肯假手于人。 柳聘风在给姚环音一个能够安心的底气,如若将来有一日,他还是不可抗拒的先行离开这个世界,或者他变心了,姚环音可潇洒离去,不必囿于一方天地。 他名下有父母和叔父、叔母留给他的不少田宅,他抽出其中五成给她傍身。又觉得时间仓促,来不及把所有物件都置办齐全,不能估计到的地方,他通通折算成银子。 为此,他还特意去了书信给河东本家和几位大的庄子管事,本家派了几位平日代为管理的先生和账房连夜合算。 这么多年,即便是忠仆、血亲代管,说底下没有一点纰漏和算计还是不可能。但七七八八数起来,也够姚环音以后一生富贵了。 姚环音连绣帕子都不会,自然不可能让她绣嫁衣。 现学是不可能了,柳聘风在锦城找了十个绣娘,加工赶制,才有了他觉得不算辱没姚环音的嫁衣。 丁庆啧啧称奇:“大人,别人这是娶妻,你这又是准备嫁妆又是准备聘礼的,是真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柳聘风不以为意,手中笔不停:“你若是闲得慌,就去城东首饰铺子再催一催那几副金玉头面。” 夜已经深了,这话肯定不是要丁庆真的跑去城东出去催工。 丁庆自小和他一起长大,并不担心柳聘风责怪,反而说了句玩笑话:“从前没想到公子这么有钱,要不是您着急娶姚姑娘,恐怕这些东西,要不知道多久才能被大人想起。” 柳聘风正在写请帖,眼下是淡淡乌青。 冬日就要过了,他自年后就没有一日早睡的。 一边是公务,洛阳那边三皇子又传信过来,似乎是与太子撕破脸了,催他去拜访李氏女,以求她手中的火药新制方子。 另一边,他又担心身边人忙中出错,事事打点,但事事到最后都想亲力亲为。 姚环音做的奶茶总算有了销量,她自己在锦城开了饮品铺子,天天忙着钻研新品,还把原本的方子改进了——至少喝完不会整夜无眠了。 柳聘风原本觉得她奶茶提神效果过了头,可如今整个锦城里头,就只有他每日喝着失败老方子的奶茶。 姚环音觉得他太兴师动众,劝他一切从简,他嘴上说一切都降低了规格,实则没有一日不是哗哗往外送钱的。 念着,盼着,数着,三月终于要来到了。 柳聘风又花钱置办了一处宅院,红绸高高挂起,路过的人都能沾上喜气。 姚环音从旧宅邸出发,绕了锦城半数街道,人都要到柳府新宅了,最末尾抬嫁妆笼箱的人才动身。 路人都艳羡这对有情人。 柳聘风看着穿着火红嫁衣的姚环音朝他走来,原本一直悬着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本该如此。 他们二人在这世上已经无父无母,所以拜高堂时,分别向青州和河东方向拜了拜。 一次遥拜生身父母,一次遥拜抚养他长大成人的叔父和叔母。 在众人的起哄中,姚环音先行离去。 作为新郎的柳聘风却不能就这么走了,来参加婚宴的亲族和同僚不少,他被缠着灌酒,心思却早就随姚环音离去了。 众人趁机哄他喝了许多,还是意外赏脸来的刺史发话,提点他们有个限度,才让柳聘风有机会逃出前厅。 明明整个人都喝的飘飘然了,柳聘风还是强撑着自己走,他推门而入前还犹豫了一下:“我看起来怎么样?” 丁庆夸赞:“再没见过比公子更俊的郎君了。” 柳聘风此前从不听外人对自己相貌的评价,认为人身不过白骨皮肉,没什么好在意的。 此刻,他慎重点头,肯定丁庆的说法后才推门进去。 他的新娘在等她。 柳聘风反手合上门,世界忽然静了下来。 除了红烛劈里啪啦的声音,他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他拿起玉如意挑起姚环音的盖头,看见那张令他夜不能寐的脸,才终于放下心来。 仿佛这一刻开始,他脑子里才停止了所有对意外的揣测。 他也终于有所归属了。 姚环音看他面颊绯红却双目亮如晨星,也跟着他笑。 柳聘风不自觉又湿了眼眶,这次是因为太欢喜了。 以至于情至深处,潸然落泪。 姚环音捧着他的脸:“哭什么,大喜的日子还掉眼泪。” 柳聘风听她这么说,硬是把泪忍了回去。 想起一件事还没做,他半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 他缓缓打开,里面有两只戒指。 “听你说起过,在你的家乡,结为夫妻的男女会交换佩戴戒指,对吗?” 姚环音没想到他能考虑到这件事,她自己都忘了何时说过这句话了。她点点头,看见柳聘风这副有点傻气又额外郑重的模样,也不禁湿了眼眶。 柳聘风给她戴上戒指,上面的翡翠碧绿,沉甸甸的戴在手指上,让姚环音心中幸福更甚。 “环音,嫁给我。” 姚环音也为他戴上戒指:“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你看。”姚环音把戴戒指的手伸出来,“咱们以后不仅是至爱,也是至亲。” 至亲至爱,他今日终于有了。 - 因为不需要向父母请安,姚环音这几日都是一觉睡到午间。 柳聘风最近忙于公务,婚假都没休完就回去上任了。 府中人口简单,柳聘风也说她婚后的日子和婚前可能没什么变化。 所以她像往常一样,洗漱打扮完,准备去铺子里看看。 姚环音推开门,打着哈欠伸懒腰,嘴还没闭上,就被人捂住嘴。 来人手掌都浸着咸腥汗味,却并不一味闷住她口鼻呼吸,力道有所收敛。 她挣扎着想喊人,却听见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别喊,是我。”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气息也不稳。 姚环音以为是杀人狂闯了进来,怕激怒他,不敢有激烈举动。 确认她不再挣扎后,背后那人放开了她。 姚环音咽了一口唾液压压惊,慢慢回头去看。 男人比柳聘风还高出一截,所以她先看见的,是挂在腰间吉祥灵芝纹玉佩。 眉目英挺,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和刻意显露的纨绔气质,南宫霖看起来倒有了几分等闲勿近的贵气。 不怪姚环音惊讶,只是这许久不见,南宫霖长高不少,声音也有些变化。 若不是玉佩,她也一时不敢认。 只是模样还是好模样,即便是在贵公子如云的洛阳,南宫霖也算其中佼佼者了。 南宫霖额间冒汗,唇色苍白,见姚环音眼底放下警惕,知道她这是认出自己了,才放心倒下。 刚刚还好好的人突然倒地不起,姚环音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手摸到他玄青色衣衫,才发现他身上都是粘腻血迹。 恰巧衣服颜色深,屋内光线并不明朗,所以姚环音才没看出来。 她不敢轻举妄动,不知他伤情,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 皇子遇刺,落难至此,想必是发生了天大的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9 首页 上一页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