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声,嘿嘿一笑,“到那时她名声尽毁,哪里还能争得过表妹去?” 男子看裴仪脸色,只当事半功倍,笑道,“表妹放心,我只要五千两,多的我一概不收。” 他早就垂涎沈鸾已久,今儿这计,既能睡到人,又能拿到钱,可谓一举两得。 一想到沈鸾那张脸,男子顿时酥麻了身子,心情荡漾。 裴仪表情震惊。 男子低笑:“表妹若不放心,可待事成之后再将银钱送到我府上,旁人绝不会怀疑到表妹身上。” 裴仪沉吟片刻,方笑道:“那就有劳表兄了。” 待男子走后,紫苏满脸惶恐:“公主,你不会真想……” 裴仪轻晃团扇:“我听说这山上有一黑熊,足有三丈高。” 紫苏不知何意,低声道了声:“是。” 裴仪笑得温柔:“就是不知这新鲜人肉,能否入得了它的眼。” …… 猎场上马蹄声声,飞扬的尘土模糊了视野。 裴晏拉紧缰绳,展臂拉弓,利箭飞快脱离弓弦,稳稳当当飞向草丛中一沙狐颈上,一箭毙命。 身侧小太监笑着上前统计猎物,今日所猎,当属五皇子最多。 观景台上欢呼阵阵,就连皇帝,也难得一展笑颜,抚掌大笑:“好!好!来人,取朕的神臂弓来!” 皇后笑容一滞:“……陛下?” 神臂弓乃是先帝之物,意义非凡。若是真赏给了裴晏,皇后脸色难看,攥紧手中巾帕。 皇帝不为所动,满脸堆笑:“朕既说了有赏,总不能言而无信。晏儿,你来,试试朕这弓如何?” 神臂弓乃用玄铁所制,重达百来斤。 裴晏从容接过,抬臂拉弦。 天上大雁横飞,红日悬于半空,裴晏眯眼,只听“咻”一声,大雁应声而落,利箭稳稳射中雁眼。 皇帝激动站起,带头拍掌:“好!好!好!” 瞬间,欢呼声地震山摇,皆为裴晏拍手叫好。 裴晏坐于马上,欣然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欢声。 他举目四望。 忽的想起上场前,自己找过沈鸾的骑射师傅。 那人显然对长安郡主头疼不已,只摇头叹息,道从未见过长安郡主这般在骑射上无天赋之人。 然而明明昨日那三箭…… 裴晏半眯眼,他拉弓前习惯轻敲弓身,这习惯他从未对他人说过,身边也无人像他这般。但是昨天沈鸾抬臂拉弓前,也轻敲了弓身一下。 就连拉弓出箭,沈鸾的动作,也像极了自己。 裴晏面色阴沉,握紧弓身。 他并不喜这种脱离控制的感觉。 沈鸾难不成……时时都在盯着自己。 裴晏抬眸四望,视线在观景台搜寻,却见沈鸾并不在自己位置上。 长安郡主一身杏子红宝相花纹宫裙,言笑晏晏坐在太子身侧。 ……她在为他剥橘子。
第十五章 沈鸾生来就不会伺候人,一小颗橘子,剥得零零碎碎,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茯苓和绿萼站在身后,捂嘴偷笑,到最后甚至忍不住,笑着上前:“郡主,还是奴婢来吧。” 蔻丹染着凤仙花汁,嫣红绮丽,此时都染了橘汁,沈鸾回头剜绿萼一眼,偏要勉强:“我不。” 她胸有成竹,橘子捧到唇边,笑得开怀:“反正不管怎样,阿衡都会吃的。” 裴衡眉眼温润,轻扫一眼惨遭沈鸾迫害的橘子,想都不想:“卿卿还是留着自己吃便好。” 沈鸾瞪圆双目,不可置信。 猎场锣鼓喧天,号角高鸣,独有沈鸾所在处其乐融融。 皇后本为裴晏今日出尽风头心烦意乱,偶然瞥见裴衡身侧的沈鸾,眼底终于有了笑意。 “衡儿和长安还是和小时候一般,只要凑一处,话就没完没了。” 一提长安,皇帝心思终于从猎场上离开,分神抛去一眼。 猎场上将士大展身手,他的孩儿却只能困于轮椅上。 皇帝眉头稍皱,终不忍心,轻叹一声。 再看场上世家公子马背上的英姿,终没了先前的兴趣,怏怏摆手。 “先前西域进贡的杏子不错,衡儿喜酸,送一盘过去。” 皇后展颜。 杏子虽不是稀世罕物,圣上能记得太子喜好,才是顶顶重要的。 皇后笑道:“臣妾替衡儿谢过陛下。” 皇帝挥袖,示意不用,须臾又道:“朕记得永安公曾送上来一方墨烟冻石鼎。” 皇后:“是。” 皇帝:“让人取了来,一并送去长安那,省得她又嚷嚷朕偏心,只疼衡儿。” 皇后笑而不语,只望向沈鸾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 号角响彻猎场,宫人很快将御赐的杏子和墨烟冻石鼎送至沈鸾和太子案前。 裴衡遥望观景台的皇帝一眼,欲上前谢恩。 宫人赶忙笑着挡下:“陛下刚交待了,今日围猎,君臣同乐,不必多礼。” 裴衡拱手:“有劳公公了。” 西域进贡的杏子酸涩苦甘,沈鸾只尝了一口,便讪讪放下,眉头紧皱,实在不懂裴衡为何会喜爱此物。 裴衡笑着瞧沈鸾皱眉,转首望见台下众人振臂高呼,裴衡笑容渐淡。 忽而见台下裴仪乘马而来,裴衡笑望向沈鸾:“卿卿今日不准备下场?听说昨日卿卿三箭连中靶心,颇为威风。” 沈鸾今日并未穿胡服,衣袂翩翩如画中仙,她把头一扭,只专注给盘中橘子挑经络:“威风耍一次足矣,再多就不给看了。” 何况她对自己实力心知肚明,昨日多半是运气好,她可没那样的好箭术。 裴衡温和笑之,从沈鸾手中接过橘子,细细剥之。裴衡本就生得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笑:“卿卿谦虚了。” 沈鸾看得入神:“才没有。昨日我也觉得稀奇,总觉得像是练过许多回,好像还有人在我耳边念叨。” 橘子皮倏地从指尖滑落,轻飘飘,又似磬钟千斤重,裴衡神色一凛,抬眸:“……有人?” 沈鸾喃喃,显然未将先前的事放心上,还有闲心说笑:“或许是梦中有高人教导也不一定。” 眼见裴仪就要jsg驾马至眼前,沈鸾朝裴衡挥挥手,丢开橘子往后走。 真要被裴仪撞上,今日肯定要上场。 沈鸾低头看一眼自己脚上的蚕丝金缕鞋,撇撇嘴,这鞋她今日才换上,可不舍得弄脏。 橘子皮完整掉落,尝橘的人却不见。裴衡抬手,将剥好的橘子放入漆木捧盒中,又拿白菊水细细净了手。 蔷薇香粉抚上,裴衡转头望向来福:“长安最近……可曾见过五弟?” …… 往年所猎最多,皆是六皇子裴煜,不想今年却换了人。 裴晏在场上出尽风头,一身戎装翻身跃下马,立刻有小太监上前,为裴晏牵马。 场上欢呼声不减,然那抹杏子红身影早就不见,裴晏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先回了寝宫沐浴更衣。 五皇子最近隐隐有得宠的征兆,内务府再不敢糊弄,所送来之物皆是上上品。 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灯笼高悬于殿外,屋内青丝帐幔轻垂。 裴晏沐浴时不喜人近身,只有李贵在门外守候。 拢着月白圆领长袍在榻上小憩,裴晏朦朦胧胧,忽的想起沈鸾先前在猎场射箭的一幕。 黄沙满天,长安郡主立于靶子前,手握龙舌弓,金百蝶穿花箭袖衬出沈鸾娇小身影。 臂力不足,好几次,沈鸾都未曾拉开弓弦。 她气恼跺脚,转而看向身侧人时,眉眼又融了喜悦。 “‘阿衡’,你来啦!我今儿练了三个时辰,手都酸了。” “‘阿衡’,你怎么就喜欢这种,你能换别的喜欢吗?” “‘阿衡阿衡’,你教教我,我学不来拉弓。你教我,我定好好学。” “‘阿衡’,待我射中靶心,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阿衡阿衡。 裴晏深深沉于梦中,他眉头紧锁,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只能任由身子坠入梦中。 阿衡。 那不该是太子吗?然而对方明明摔伤了腿,不可能再碰弓箭一物。 那沈鸾口中的人…… 裴晏额角沁出薄汗,手背上青筋凸起,他强撑着,总想着看清梦中沈鸾身侧是何人。 总不能……太子的腿伤是假的? 混沌思绪快要将裴晏淹没,终于,弥漫在沈鸾身侧的白雾悄然退开。 裴晏终于看清站于沈鸾身边那人。 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沈鸾口中唤的,应该是阿珩。 自己的小名。 ——呕的一声。 裴晏再也忍不住,从梦境中惊醒。 他吐出了一口血。
第十六章 “——主子!” 守在门外的李贵听见异响,急急推门而入。 瞥见地上的红色血迹,李贵当即变了脸,俯下腰查看。 “无碍。” 撑着榻坐起,裴晏只觉眼前恍惚,手背抵着额头,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喉咙那股血腥才被压下。 李贵忧心忡忡:“……主子?” 裴晏的脉象并无大碍,然最近噩梦频频,这已不是第一次。 李贵欲出门唤太医。 裴晏抬臂,挡住了他的去路。 帷幔飘飘,殿中的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灯烛光摇曳,青影落在地上的碧绿凿花砖上。 裴晏倚在矮榻上,黑眸微眯,身上的月白圆领长袍宽松慵懒,透着浑然天成之意,好像裴晏就是这样,自幼锦衣玉食长大。 戴着青玉扳指的手指在榻沿轻敲,裴晏声音不疾不徐:“我听说,长安郡主晚上想吃蛇羹?” 李贵垂首:“是。” 头顶久久未曾传来裴晏的声音,少顷,方听他低声一哂:“蠢货。” 不过一天,沈鸾就发现后院的百日枯,也不知道蒋贵妃是怎么做事的。 蒋贵妃久居深宫,自然不识得百日枯是何物。那物什还是从裴晏手中,经由中间人,落至贵妃手上。 幸而那中间人早就被裴晏处理,就算沈鸾真要查,也只能查到蒋贵妃手上。 裴晏淡淡垂眸,无意识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先前他怕引火上身,不让李贵盯着沈鸾,自然也不知对方是从何得知百日枯的存在。 借刀杀人失败,那就只好…… 裴晏眸光掠过一丝杀意。 倏然,裴晏眼中的冷冽尽去。 习武之人耳力超群,早在裴冶踏进寝殿的那一刻,裴晏便辩出对方的脚步声。 果然不出一瞬,遥遥的,空中有裴冶清朗的笑声传来。 “五弟、五弟……” 手执酒壶,裴冶一贯的洒脱肆意,银灰色袍衫曳地,裴冶双眼迷离,醉态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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