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说你女儿身体一直流血,就让大夫检查检查呗。” ······ 苏青荔看了女孩一眼:“你同我来,需检查一番。” 二人去了一位热心看客所用的马车里。 片刻,苏青荔拿着素帕擦手,冷静道:“是痔疮。” 全场鸦雀无声。 小女孩脸部通红,羞愧的垂着头。 男人张了张嘴,脸色煞白,一旁的壮女们也偃旗息鼓垂下白布。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闹事 苏青荔秉持着医者负责任的态度,面无表情道:“你女儿这病不是今日才有的,据我行医经验来看,至少已有三年之久,只是近日嗜重辣,才导致旧病复发,至于你说的流血——” 她看了眼地上呆愣的男人:“我问过你女儿,她是近日如厕时流血不止,这是痔疮引发的便血,此症虽不能消除,但平日尽量少吃辛辣刺激之物,你近日的饮食是哪些?” 女孩低下头,嗫喏半天,才道:“我前日吃了火锅,昨日吃了烤鱼。” 她又羞愧道:“苏大夫说的是真的,我三年前便发现那处生了粒肉瘤,当时害怕,便到医馆询问过大夫,知道影响不大后我也没再管。” 现场一片哗然。 在场的有几人没痔疮啊,这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几年江南与波斯商贩来往频繁,辣椒便是由他们带来,不过当初大兴人不知辣椒可以食用,只用来做驱除蚊虫和装饰的物件,还是在珍馐阁推出了一些加入辣椒的小食后大家才逐渐兴起的这股食辣风。 辣椒还没被运用到饮食中时,大家都以茱萸、胡椒、山葵一类的植物作为辛辣入味,所以痔疮也是自古有之。 “痔疮有了以后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来看并不能完全消除,所以只能从平常生活中饮食中进行改善,例如吃得清淡些,多食蔬菜瓜果,如厕时间减少,少坐多动,能缓解症状,现在你先去医馆开剂凉血地黄汤止血清热,不宜再拖。” 现场的看客开始对地上的男人指指点点。 “都便血了,那得尽早送医啊,还在这儿闹什么?” “纯粹是来找茬的吧,咱们姐儿几个谁没痔啊,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几个病啊。” “可别搞啊,新推出的烤鱼我今儿才打算来吃,不会等会关门了吧。” 那男人面上绷不住,面色苍白,几欲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女孩站到父亲一侧,又拉了拉他的衣裳,小声恳求道:“爹,我没事,咱们回去了吧。” 男人看了眼一旁垂下手的壮女,又仓促地往人群中搜寻,无果后,他就着女儿的手缓缓站起来,有些踉跄,拍了女儿背部一巴掌,气愤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一切都是误会误会,我这就把她带回家教育一番。” 说着就拉女儿准备走。 苏昭宁对护卫使眼色,护卫上前拦住二人,他抱胸冷哼一声:“怎么,造谣污蔑了就想走?” 那男人见苏昭宁阴沉的神情,立马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弯着腰抽泣道:“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家中贫困,这孩子从小就没了娘,咱们这些贫贱下农没甚见识,孩子一早如厕便了血把我给吓得六神无主,问了她后才知道是吃了火锅烤鱼,所以这才来闹事,请您大人大量,饶恕我们一回吧。” 那声音如同深闺怨夫,声音凄凄切切,边哭边说着自己一个男人抚养孩子长大的艰辛,又将今日一事全都归结于自己见识不够。 苏昭宁很累,他头痛得很,想着要不就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罢。 苏青荔却没这么好说话,这人满嘴跑火车,话说得好听,但暗下一想逻辑乱得一塌糊涂。 她厉声问:“那这三个女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男人嗫喏道:“是,是我已逝妻主的朋友。” 那三个女人点头同意,停着胸脯道:“怎么,他妻主不能交有见识、有家世、身强力壮的朋友了吗?” 苏青荔冷笑,能,太能了。 她又指着女人手里的白布,对男人道:“这个字念什么?” 男人神情紧张,眼瞳左右乱晃,嘴唇轻轻嚅动,小心道:“谋......不,是命,对,是命!” 苏青荔已察觉出端倪,弯了唇角:“这两字差别——” “青荔。” 没等她说完,人群中就有道清冷淡然的声音喊住了她。 来人是魏玉,她身后站着楚慈。 苏昭宁没想到她竟赶了来,耷拉着的眉眼看到她后有了些神采,看到她身后的楚慈时又十分疑惑,他们二人怎会在一块。 这事还得回到一刻钟前。 苏父匆忙出府后,楚慈也悄摸溜了出来,他躲在人群里看了会儿,觉得此事十分棘手,想到上次未来嫂子所说的预测梦,他才决定跑到府学去通知了魏玉,两人这会儿匆忙赶了过来。 魏玉一一扫过闹事人的面孔,道:“让他们走。”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苏家的上门赘妻,以为她会趁此机会展现下自己的魄力学识,哪知竟如此窝囊地放这些地痞无赖走。 苏青荔探究的看着她,不明此意。楚慈也怔在原地,他叫她来绝不是仅仅来平息战场的。 苏昭宁倏地看向她,他的心情尤为复杂,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但换作魏玉来处理,他自然是希望她为自己主持公道,与自己站在一边,而不是现在这样冷淡淡的一句让他们走。 他想,人总是这样矛盾的,自己做不了的事,自己做不了的主,竟然想让别人来做。 中年男人如蒙大赦,佝偻着腰动作轻巧地走出人群。 没人拦住他们。 楚慈两颊鼓鼓,气得松开双手不再帮她推轮椅,他回到苏青荔身旁,他原本觉得哥哥的上门妻主不仅聪明还通人情世故,外形犹如神邸,只是如今有些失望,原来她在麻烦面前想的只是逃避,像个缩头乌龟。 魏玉不与楚慈计较,自行摇着轮椅靠近苏昭宁,抬头看他的脸。 又生气了,虽然这次伪装得比较好,但她仍能从他向下撇的嘴角看出。 她握上他的手,道:“昨夜饮了酒,醒来就在这儿听这群人聒噪,头该疼了吧,回去吧。” 苏昭宁没有挣开她的手,他只是有些累,心底里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绝没有生气。 又听到她的关心话语,眼神复杂地垂眸看向她。 这个人,她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能够体会到自己的情绪起伏,体贴入微,是个完美的妻主人选,他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忽然想,自己对她的了解竟是这么苍白,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胸有成竹,她像女娲捏造的完美人选,不管是从外形还是才能来看。 她是铜墙铁壁,从来没有什么能够击倒她,是不是也说明从来都没有什么能够进入她的内心。 魏玉像是知道他心里正闹着别扭,再次重复了她说过的话:“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情绪,不值得。”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出殡 苏昭宁又做梦了。 他想, 魏玉的梦有预示性作用,那他的这些梦怎么全都是滞后性的,不仅滞后,还跟真实发生的有差异, 梦境自己改造了一番。 今晚这梦, 他是以旁观者的视角观看的。 梦中的他面色苍白疲惫,形销骨立, 一副风一刮就能被吹走的模样, 看得他自己都觉得心疼。 四周全是人的谩骂声,骂的话比现实中的还要难听。 他耳尖听到几句—— “才克死了妻主就出来祸害人了, 你这种男的怎么不去死!” “秦临才刚刚中举, 她跟我侄女是同一批举子, 府学中的同窗跟师傅都对她评价极高, 是个勤奋谦逊的好后生,未来大好前程啊,如今被这男的给克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我看这珍馐阁也别开了,指不定哪天也把咱们克伤克残了。” “可不是么,他不仅克妻, 灵崆真人说的是天煞孤星入命,六亲邢伤。他们家最近收养的那个小男孩不是就被他克到宫中去了么,听说这个男孩原本是周边乡下的, 要不是他心血来潮把人家买了来, 那男孩还不会被送到宫中呢。我说呐,命不够硬的还真不敢跟这苏公子有什么牵连, 人家无需动手动脚就能将你置之死地。” “啧,可惜了他这脸蛋跟身材, 你看他的肩腰臀,这身材藏在宽松的衣衫下都能感受到律动,不知道在我身下是什么滋味,唉不行,我今晚得去趟道观......" “苏公子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身居人下,要我说肯定得是他坐在咱们身上自己动啊哈哈哈哈,这样的小野猫最带劲儿了,咱们大兴朝的男人还是太保守了些,干事的时候要声儿没声儿,要动作没动作,像条死鱼似的。” “哈哈哈,你说的是你那寡淡的夫郎吧。” ······ 看客们说着不堪入耳的话,闹事者则是齐齐大喊白布上的十六个血淋淋的大字——为商不正,谋财害命;夺命火锅,血债血偿。 跟现实中一样,三个壮硕如牛的女人。 地上的男人用凄厉的声音说着狠话,他现实中当时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现在来看,这男人边说话边暗自观察着“苏昭宁”的情绪,眼睛还时不时往四周围着的群众看去,像是人群中有他所熟识的人。 苏昭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人群中有个戴着帷帽的人,看不见脸,她背手而立,不受周边看客影响,岿然不动,虽看不到她的情绪,但苏昭宁能感受到那股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梦中的自己身上。 青荔早早在人群中暗自观察,场上的一切按照白日现实中进行下去,却在最后独独少了魏玉与楚慈二人的出场。 对,他想到刚刚从旁人嘴里听到的话,楚慈在他的梦中是被送进了宫中,那么魏玉呢?她此刻又在哪里? 苏昭宁已经无心再看重复发生的一切,他开始往春满桥上走去,来来往往的行人根本看不见他,自己犹如鬼魅般游荡在梦中。 他要去找魏玉,问问梦中的她为什么只在遇见她之前曾以背影的方式出现,而在现实遇见后却从未光顾过自己的梦境。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在柳叶巷买下的宅子门前,院子门掀开一个缝,他悄声走进去,看到的却是一对育有一双子女的年轻夫妇。 他走上前开口问:“你们是谁,为什么住在我的院子里。” 没人回应他,院内的男人抱着孩子逗哄,女人则在那棵桂花树下温习学业。 一切都变了,这个世界没有魏玉,不,或者说,是他的梦里根本没有魏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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