珣帝笑起来,转了转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沉吟了几息,“好孩子,你便从‘虑而后能得’开始背诵罢。” 尤皇后从头到脚打量了闲哥儿一眼,不觉眸光一亮。 心里忍不住酸溜溜地想,没想到太子这个野种和太子妃这个小贱人倒是生了个齐整孩子。 她恶毒地希望眼前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背不出来,当众出丑,她嘴角噙着一抹幽冷的笑。 圆青放下手中的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唇,心莫名被提溜起来,这是崽崽第一次在皇祖父面前展露自己,也不知他能不能顺利过关。 虽然崽崽平日里学东西都很快,但似这般从中间提取一句,叫他接上的,却是没有过的。 她拽了拽旁边男人的织金广袖,向他递去一个忐忑的眼神。 穆宴辞握住姑娘的柔荑,轻轻捏了捏,朝她微微颔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她放宽心,儿子可以。 宴会厅骤然安静了下来。 卫王世子穆润尧坐在角落里,也抬头看向闲哥儿。 他突然很想知道,颜圆青和穆宴辞生的儿子,资质到底如何?是否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亦或者只是一个小傻子? 他旁边的靖王世子穆润礼,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终于能够下床行走。他往嘴里丢了一粒花生米,冷冷地盯视着闲哥儿。 在他眼里,这个小家伙很是碍眼,他看着人家小小的一团,幻想着用手把人掐死的场景,唇角牵出一抹渗人的微笑。 所有皇室成员都以探究的目光望向闲哥儿这个皇嫡长子,众人心态各异。 只听小家伙脆生生背诵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 圆青提留着的心稍稍回落,崽崽果然聪颖,竟然直接就接上了。 尤皇后的脸色则越来越阴沉,这小崽子脑子怎么长的?才多大啊,怎么就口齿如此伶俐,记性也忒好了罢?便是十岁的孩子,恐怕也比不上他。 帕子几乎都要被她绞烂。 卫王世子穆润尧心底升起一股嫉妒,这么聪明又可爱的孩子,本该是他和颜圆青的孩子才对,都怪穆宴辞,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双手握拳,指甲嵌进肉里。 珣帝脸上笑容大盛,频频点头,凤眸亮晶晶的。 这孩子钟灵毓秀,将来必有一番大的作为。 大晋朝的江山后继有人了。 若是父皇在天有灵,知道他这一支人才辈出,该是会含笑九泉的罢。 片刻之后,闲哥儿不慌不忙地背诵完全文的最后一句话,“……此谓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 登时震惊全场。 有人忍不住鼓掌叫好,其他人也跟着鼓掌附和,登时掌声雷动。 闲哥儿又冲在场诸人一一作揖,以示感谢。 珣帝笑道:“钧哥儿,好孩子,你来皇爷爷这儿,皇爷爷有好东西要给你。” 闲哥儿看一眼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都点头,示意他过去,他便从席上下去,走到了皇爷爷跟前。 珣帝解下自己腰间挂着的一块美玉,放到小家伙软糯的小手中,蔼声笑道:“业精于勤荒于嬉,望你再接再厉,跟着你老师,继续好好学习四书五经,日后做个能堪大用的皇嫡长子。等你再大些,皇爷爷就册封你做皇太孙,你可莫要叫皇爷爷失望。” 珣帝此话一出,基本上就等于在告诉群臣,穆晟钧是他的第三任接班人了。 闲哥儿双膝下跪,“孙儿谨遵皇爷爷教诲,定当好好学习,不辜负皇爷爷厚望。” 宴会散去,穆宴辞和颜圆青牵着儿子的手,回家。 另外一头,珣帝牵着尤皇后的手,登上了端门的城墙,去看京城的万家灯火。 御街前,有舞龙舞狮的队伍,也有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不远处,烟火爆竹噼里啪啦响起,在空中开出绚烂盛大的焰火。 尤皇后呆了呆,焰火在空中裂开,照进她的眸子里,煞是好看。 “皇后,好看吗?朕特意命礼部的人准备的,可花了不少银子哦。”珣帝揽过尤皇后的肩膀,笑意盈盈道。 殊不知,暗处的楼上,有一黑衣人,戴着黑色兜帽,蒙着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一双鹰隼似的眼睛,正拉弓搭箭,对着珣帝在瞄准。
第116章 老百姓也都纷纷抬头仰望天际, 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小姑娘尖叫道:“好漂亮啊!” 身旁的母亲附和道:“是啊,今年的格外好看!” 尤皇后已经被禁足了小半年了,她见到今夜的万家灯火和灿烂烟火,心境也有些变化。 她侧眸看了一眼珣帝, 心里的酸涩倏地掠过。 眼前人还肯这样花心思哄自己开心, 也算是心里还装着她罢…… 念及此,她张了张嘴, 正要说“哦, 还可以罢”时, 忽见有黑衣人正拈弓搭箭瞄准着珣帝,登时大惊失色, 结结巴巴道:“有、有刺客!” 珣帝闻言,也是大惊,抬眸往左前方扫了一眼,只听得箭矢破空而来的声响。 躲是躲不掉了,箭矢速度太快了, 千钧一发之际,珣帝将尤皇后护在怀里, 背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尤皇后只来得及震惊, 什么反应都顾不上。 只听得利刃扎破锦衣, 刺进皮肉的声响。 珣帝喉间一阵腥甜,殷红的血珠子从唇角溢出。 “陛下, 陛下,”尤皇后惊慌失措地叫喊, “来人啊, 救驾!” 一旁守城门的侍卫都围了过来,俱大惊失色, 有带着人去抓捕刺客的,也有弓箭手,朝刺客的方向射箭,但刺客只射完这一箭,冷冷地欣赏完对面城墙上的兵荒马乱后,旋即便隐没于暗夜之中,不见了人影。 却说另一头,太子爷一手牵着媳妇儿,一手牵着儿子,一家三口,正慢慢悠悠在街上闲逛。 途径一个卖面具的摊位,穆宴辞停了下来,把儿子放在身前,以防被拐子抱走,又牵着颜圆青的手,随手拿起两只狐狸面具,一只白黑相间的公狐狸,一只红色的母狐狸。 “娘子,戴上这个,就没人能认出我们了。”穆宴辞低声道。 圆青看一眼面具,笑道:“你在说我狡猾吗?我不要。” 说着姑娘伸手,选了一只小猫造型的面具,顺手给崽崽选了一个小兔子的面具,戴上后,问男人道:“怎么样,好看吗?” 男人无奈失笑,戴上了自己的狐狸面具,付了钱。 街上很是热闹,有表演杂技的,吐火,踩高跷,弄丸,跳剑,顶碗,翻跟斗,等等,不一而足。 闲哥儿三岁之前都在太平县生活,那里是个小地方,远没有京城热闹繁华,他第一次见到这些新奇的东西,看得是目不转睛,干脆把面具推到了头顶。 街边各色各样的小食摊子都摆出来了,热气氤氲,香气四溢。 圆青从前对杂耍兴趣一般,今年再看,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她见崽崽什么都感兴趣,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到什么都亮晶晶的,腿也迈不动了,心里是又好笑又心疼。 “崽崽,九哥,你们看,这家卖炭烤羊肉串,看起来肉质很是新鲜,闻起来也很香,你们想不想吃?我请你们呀!”圆青有点想吃烤羊肉串,遂拉着崽崽和穆宴辞的手,不肯走了。 闲哥儿踮着脚尖看了看摊位上的烤肉串,又瞧了瞧路人买的,舔了舔唇瓣,笑眯眯应道:“嗯,要吃!阿娘给我买!” “好。”穆宴辞隔着面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唇角勾了勾。 “那你们要吃几串啊?我先说我要五串,崽崽要几串?”圆青看着滋滋流油的烤肉串,咽了咽口水道。 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皮,其实她也不饿,只是有点馋街边小吃罢了。 闲哥儿也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道:“阿娘要五串,那我也要五串好了。” 穆宴辞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忍着笑意,答道:“我要三串就可以了。”一会儿他们娘儿俩吃剩下的,他可以帮忙解决。 等待美食的过程,总是幸福而又焦急的。 肉串在炭火上炙烤,发出滋滋的声响,香味在空气中蔓延,摊位老板熟练地往肉串上面撒香料粉,混合着肉香的香辣味愈发浓郁。 马上就要烤好了。 圆青和崽崽都准备好接吃的了。 突然,亲卫队的指挥使谷十三快步走了过来,面色沉重道:“爷,大事不好了,方才李有吉李公公派人传消息过来,说陛下在端门遇刺,箭头淬了毒,十分凶险,请您速速进宫侍疾。” 穆宴辞眸光一震。 他不是和父皇说了吗?叫他不要去端门城墙凑热闹,乖乖在宫里待着,等处理完京城内外这些不安分的势力后,再出来游玩。 父皇竟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先前听礼部的人说,皇上今年特意嘱咐,买了十万两银子的烟花,想来是为了取悦尤皇后,所以才不顾他的劝阻,去端门赏烟花了。 念及此,穆宴辞压下心里那股子焦灼,颔首道:“知道了。”随后从腰间扯下荷包,问过老板多少钱,从荷包里掏出铜板,付了账。 他深看一眼圆青,低声道:“圆圆,你们先回去,我去宫里看看什么情况。晚上我也许不能回来,你别担心,好好睡觉。” “客官,你们的肉串好了!”老板把烤好的肉串用牛皮纸包了,递给他们道。 圆青心不在焉地接过来,道了谢,牵着崽崽的手,和穆宴辞往旁边走了几步。 “嗯,我知道了。夫君,你别担心,父皇一定会没事的,宫里那么多厉害的御医呢,是不是?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烤肉串你吃几串罢,好吗?”圆青说着,打开了纸包,拿了五串给他。 穆宴辞抬手按住了姑娘的胳膊,苦笑道:“圆圆,我不吃,我若吃了,明日便会有人借机宣扬,说我不孝,父皇遇刺,危在旦夕,竟然还能吃得下肉。我走了。” 说完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姑娘的脑袋,转身走了。 穆宴辞的身影高大挺拔,步态沉稳清冷,旋即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穆宴辞是骑马走的,把驷车留给了圆青母子。 也不知怎么,圆青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回想起卫王世子穆润尧的眼神,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忙把肉串重新包好,对崽崽说:“崽崽,咱们回马车上吃。”说着抬手将崽崽的兔子面具给他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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