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低头,异口同声地说:“奴婢必当竭尽全力。” “反之,如果你们无法提供等价的服务,或者是犯错误,就算你们是我带进宫的陪嫁,我也有的办法让你们从我眼前消失。” 秦玉逢的凶悍名声还是很有用的。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凹一个表情,四人就脸色苍白,把头低得更狠,各种表忠心打保证。 搞得她都有点儿索然无味。 门外,秦父秦母一人扒着一边门框,看得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欣慰于女儿看起来对宫中复杂危险的情况能够拿捏。 担心的是她看起来太能拿捏了。 这阵仗看着跟斗战胜佛似的,不像是入宫为妃,倒像是要去打仗的。 他们一闭眼,眼前就是女儿拳打皇后,脚踩淑妃,还要皇帝太后给她道歉的画面。 两人揣着心口,脚步虚浮地离开。 眼看着他们是拦不住了,不妨去试试求神拜佛。 秦玉逢跟宫斗队友们畅谈了一整个下午,制定了初步战略和入宫后的安排。 医术更强的温慧与蓬絮负责她的衣食起居。 武术打遍后宫无敌手的壁水和星璇负责出行和对外交际。 库房则打算交给未来的掌宫女官。 其他的事务安排,入宫之后再安排便好。 自觉软件(人手)硬件(背景)齐全的秦玉逢高兴地上街逛了夜市。 回来时却敏锐地发现了异样。 “有人来过我房间?” 靠着门站着的紫茹神情有些恍惚,直到听到第二句“我爹还是我娘”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老爷和夫人都来过。” 秦玉逢:“他们来干什么?” “呃……他们带了一些书来。” “你今日说话格外拖沓些。” 紫茹一惊,连忙恢复状态:“老爷命人将那些书铺在您的床上,夫人让给挪到床底了。然后老爷走到半道,又塞了一本在您的枕头底下。” 秦玉逢走过去,在软枕底下摸出来一本书。 她对着上面工整的“女则”二字挑眉,随手翻起来,边翻边说:“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不然我就把你当哑巴。” 紫茹一咬牙,问出心里话:“大娘子不愿意带紫茹入宫,是觉得紫茹做得不够好吗?”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十一岁。娘要你看住我,你却站在墙底下让我踩着你的肩膀翻出去自那时起,我便时常将你带在身边。” “你我不说是情同姐妹,也有多年友谊。我很怕你入宫之后被里面的猛兽吃了呀。” 紫茹表情坚毅:“只要有您在,奴婢不怕!” “即使她们早就将你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正等着你送上门么?” 秦玉逢不打算带紫茹。 既是想多个帮手的空位,也是替紫茹考虑。 她向来张扬,身边的人也不可避免地落于旁人眼中,方才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紫茹留在宫外,远比陪她进宫安全。 明白这一切后,紫茹跪在地上,嗓音哽咽,字字情切:“谢大娘子替紫茹打算,我便不进宫为您添麻烦,惟愿您一切顺心,安康长乐。” 听完她的祝福内容,秦玉逢的脸上闪过笑意。 那笑像是玩味,又像是嘲讽,转瞬便被轻狂掩去。
第3章 三月十六。 桃花下山寺,美人入宫去。 秦玉逢穿着妃位的吉服,被母亲扶着,一步一步地离开秦府。 迈过门槛,她回头。 见到眼中闪着泪光与不舍的爹娘。 他们应当是很爱她的。 她恍惚地想着。 眨眼又清明起来。 但他们终究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永远无法理解她。 无法理解这世上本该没有“女子该做的事情”。 也无法理解,君臣人伦之外,大家应该首先活得像一个人。 这世上是有人能理解她的。 她的同乡,她的三舅舅。 对方也很希望她能够认为这世上只有他是跟她在同一个层次。 真可惜啊,她没有这样的情感需求。 母亲的眼泪滴在秦玉逢的手上,唤回她的思绪。 “母亲哭得这样伤心,是怕女儿在宫中惹出什么事端来,连累家里么?” 秦夫人被她说得一噎,也顾不得伤心了,神色戚戚地说:“娘不想当秦家的罪人,你还是不要惹事为好。” 亲自养大的女儿,她当然清楚,女儿只是狂,而不是无脑。 只要对方想,即使是最严苛的宫规也没法挑出错来。 先帝那样心思深沉的帝王,不也被哄得服服帖帖? 更何况是年轻又缺乏威望的新帝。 秦玉逢轻轻地擦掉母亲脸上的眼泪,难得认真地说:“你们放心。” “入宫之后,我会努力跟诸位姐妹好好相处的。” 秦父秦母都很感动,但又隐隐觉得不对。 将女儿送上轿辇之后,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一同进入佛堂,虔诚地希望女儿能够改变性格,在宫里好好过日子。 他们现在也不求女儿能当皇后了。 能保住九族就算成功。 贵妃的仪仗从皇宫的侧门浩浩荡荡地进来,那宣告的锣声,叫皇后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皇后将手中端了许久的茶放在桌上,目色沉沉。 她的面容很年轻,但皇后规制的衣服和端庄隆重的珠饰压在她身上,让人见不到一点儿年轻姑娘该有的朝气。 阴沉的气场像是即将降下雷霆的乌云。 服侍在侧的侍女劝道:“再怎么声势浩大,也不过是侧门进来的妾,皇后娘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谁敢不把她放在心上?”皇后瞥了侍女一眼,扯出一抹冷笑来,“秦玉逢最风光的时候,连当时的圣上都要退避三尺。” 秦玉逢的父亲是现任内阁首辅的半个弟子,在先帝时便很得用。 她外公又是开国功臣,唯一扛过先帝打击的异姓王,虽不干政了,威望却还在。 她本人更是很得先帝喜爱。 先帝将无法回报姐姐的感情寄托在她身上,莫说公主,就是当时的皇子也没有几个人有她受宠。 当年,先帝很想让秦玉逢当太子妃,或者是在诸位皇子中任选一个。 但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夺嫡之争便如沸水般达到顶点。 先帝被诸位皇子伤透了心,直言没有一个配得上她,便没有再提此事。 此话一出,除了新帝,又有哪个人敢娶她? 若不是今上为了韬光养晦,获得严氏一族的支持,早早地娶了严氏的嫡女,怕是要迎秦玉逢入宫为后了。 皇后一想到此事,便如鲠在喉。 “她向来是张狂的性格,在闺中便向来只有别人退让的份,若是制不住她,本宫怕是要给她当立威的垫脚石了。” 皇后饮尽杯中凉透的茶,终于做了决定。 “锦书,将我写的第一封信送去严府,你亲自去。” 她写了两封信。 第二封顾念了母仪天下之德。 但终究是送出了第一封。 没机会再离开的信被烛火点燃,火光与烟遮住皇后唇边的笑。 早从三年前起,她就是皇后了。 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不该,也不会畏惧任何人。 皇宫的另外一边,迎了美人进宫的皇帝却是无法释怀。 他坐在太后的边上,深深地叹气。 太后也叹气:“听说那秦大娘子几月前回秦氏祖地的时候,把她祖母的外孙撵着打了三条街,闹得一族不得安宁。最后还是她祖母带着她姑姑表哥一起给她道歉,此事才算了。” 她也有个外孙。 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她那过世女儿唯一的血脉。 要是两人有点什么矛盾,她难道还得带着外孙一起向秦玉逢道歉? 不,不行。 她现在不是先帝的婕妤,而是太后。 要有太后的威仪。 皇帝又叹一口气:“您有担心外孙的工夫,怎么不担心担心儿子。” 太后转头看他,有些犹豫地说:“你如今是九五之尊,她不至于怎么样吧?而且也是名冠京城的美人,当成不能摔碰的花瓶也是好的。” 他扯了扯嘴:“凤藻宫那位尚且十句不离‘规劝’朕,何况是她?而且再漂亮,有着那样的脾性,也叫儿臣觉得丑陋。” 要不是秦跃(秦玉逢的哥哥)是他手边最得力的武将,前不久还从西戎手里夺回一城,提升了他身为皇上的名望。 要不是秦向安(秦玉逢的爹)是内阁里少有的未曾在夺嫡时站位的文臣,在墨成退下之后没有比他更适合总领文臣的人选。 他是不想迎秦玉逢这个祸害入宫的。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叹息道:“总会好起来的,我儿能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取得皇位,往后的困难便算不得困难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太监从门外进来,小心翼翼地说:“皇上,纤云宫那边已经安置妥当了,您看……” 皇帝起身,倒是很干脆地说:“去纤云宫。” 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抱怨两句便罢,没必要想法躲着。 皇帝的仪仗同样声势浩大地往纤云宫去。 灯笼将皇宫照了个通明,却照不亮许多人的心。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临进屋之前,皇帝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狠狠闭眼,才挥退其他人,独自走进秦玉逢的寝殿。 重重的帷幔被撩起,屏风被折起,一切都明亮而无遮掩。 坐于正中的女子望了过来。 云鬓花颜,冰肌玉骨。 一双眼亮而分明,眼中的神色不是世人印象中的傲慢,也不是新嫁妇的娇羞。 既不妩媚,也无放浪。 偏有勾魂摄魄之能。 皇帝望着对方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风月。 它不是用来形容人的,放在她身上却再合适不过了。 秦玉逢在心里连夸了好几句对方的俊美,觉得自己这波入宫不亏。 当上皇帝后越发俊俏了,可见权利养人。 她站起身,大方地朝着对方走去,满头的珠翠仅是微微晃动。 而后,盈盈下拜。 仪态也是极美的。 皇帝甚至难以回想起对方当街甩鞭二皇兄车前马匹的英姿。 也忘了当时坐在车中的惊惶。 他伸手将对方扶起来,笑着说:“你今日已经很累了,不必行如此大礼。” 今日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次从宫外迎妃子进来。 又按照的是贵妃的规格,不免隆重些。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这份喜气,能够驱散先帝去世和几位王爷争斗留下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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