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之将结婚证塞在口袋里,面色波澜不惊,宋满冬便跟着也平复下心情。 她在脑海中模拟了许多遍待会儿拜堂改口的步骤,原以为已经没问题了,谁知到了赵奶奶家门口,在大家的簇拥下往里走,一进门便愣住了。 红地毯左侧,尽是自己相熟的人。 许久未见的赵胜男、姚娉婷、宋瑾……,又有前几日刚拜别的方宛、徐清她们。 赵胜男跟姚娉婷正在挥手跟她打招呼,“满冬!” 宋瑾、徐清他们只是从众鼓着掌,若非早知他们性子如此,还以为他们是被逼迫过来的。 她挽着陈敬之的手臂跨过门槛,缓步向里,扫过一张张面孔,抿起了唇。 再看另一边,有许多模糊印象的长辈、同辈,还有当初说要参加他们婚礼的冯嫂子,她身旁的应当是陈敬之的团长了。 宋满冬眨了下眼睛,将突然蹿出来的泪花憋了回去。 回过头冲大家笑了下,才同陈敬之继续往里走。 如陈敬之所说,她确实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照本宣科去做就行。 在这之外的事情,陈敬之都替她做了。 礼成之后,宋满冬便到他们的婚房休息去了。 楼下热闹起来,开了席面。 宋满冬站在支开的窗边瞧了眼,满心欢喜。 如今走动不便,又多有工作、事务要忙,她没想过邀请这么多人过来。 可大家来了,她又实在高兴。 宋满冬正想着,又注意到了坐在赵胜男她们旁边的郑先生。 惊讶之余,发了会儿呆。 回过神来,便跟楼下几人目光对上。 跟着赵胜男上楼邀她一块儿吃饭,“咱们难得齐聚,你隔这么远算什么?” 又说,“我听闻新式婚礼,新娘是同大家坐一块儿吃饭的,咱们就应该学这种。” 宋满冬迟疑了下,还是叫她先去问问陈敬之的想法。 平日里她都顺心来,但今日在长辈家里,还是想顺着赵奶奶的想法。 毕竟他们一年可能也就见个一次面,没必要闹出不愉快。 赵胜男下楼找陈敬之嘀咕过后。 这次请宋满冬下楼吃饭的,有两人了。 陈敬之解释道,“我奶奶本就不是那种遵循旧规的人。只是怕觉得你觉得没受到尊重,便没做改动。” “若是照她的想法,拜堂也不必,进门改个口,直接一道吃饭就行。” 如此反而是皆大欢喜。 宋满冬下楼吃午饭,听她们聊起来,才知道许多人都是今天下午吃过饭便要走的。 她便庆幸起来,还好自己过来了。 不然今日一别,又不知是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按理来说,吃过午饭她得忙起来陈家这边的事情。 不过宋满冬最后还是决定借用厨房,烤了些饼干,打包起来给赵胜男他们带走。 大家一同来帮忙,倒是没花太久的时间,只是饼干的模样奇奇怪怪。 这十分不合格的圆饼干,宋满冬却觉得是它们最完美的时候。 送走了朋友们,晚饭时,家里便清净下来。 宋满冬也拿出了赵奶奶也准备了礼物——下午便炖上东坡肉。 赵奶奶吃过饭,才同她道,“咱们自家人随意便行,不过对外该有的礼节不能废。 敬之和你该拜访的叔伯婶娘,我都同他说过了。明日你们去走上一趟。他们都是宽厚的人,不会为难你们。” 宋满冬都一一应下,赵奶奶又把登记礼金的册子拿给他们。 这要留作日后回礼时用。 她又温和的同宋满冬说了些家里的事情,便先一步歇息去了。 宋满冬收过些她的信,也大概知道赵奶奶为人,没有推脱。 她记下这些,跟陈敬之一起点了礼金,将钱收好,才看向陈敬之,“敬之,你能邀请胜男她们过来,我很开心。” “谢谢你帮我满足我的心愿。” 算起来,是她亏欠陈敬之良多,无法随军,结婚也是拖延到了今年。 陈敬之也在反思,觉得自己准备的还不够好。 两人对着说了半天,双双笑了起来。 陈敬之笑着笑着,目光便定住了。 耳坠下方垂着红色的宝石,此刻随着宋满冬笑时晃动,闪起亮光,将人的注意力一眼吸引过去。 他先是看到耳朵,又瞧见白皙的脖颈,不禁伸出手去。 宋满冬疑惑的偏了偏头,还以为是自己的肩上、头发上落了东西,没等到陈敬之将其拿下来,反而将自己的面颊送到了陈敬之的掌心。 陈敬之的拇指在她脸上蹭了下。 指腹带茧,有些粗粝,宋满冬躲了下,又觉得不太合适,还没来得及补救。 陈敬之已经控诉起来,“你嫌弃我!” “没有!”宋满冬下意识的反驳。 可她一时情急,忘了陈敬之并非憨直之人,这控诉的目的不在控诉。 她一搭话,便不得不同陈敬之闹了半宿。 好在赵奶奶不管他们的事,还比他们忙。 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他们在饭店吃了早饭,才提着礼物开始挨个拜访。 转眼又到了分别前夕。 宋满冬犹豫了下,还是叫上陈敬之陪她回一趟袁家沟。 陈敬之奇怪,“你要回去看宋家的人?” 可她向来都是朝前看,不曾回去同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炫耀。 宋满冬摇摇头,“我想去祭拜一位……长辈。” 她斟酌过后,还是决定这么称呼邻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30 15:05:45~2023-12-01 22: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更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师父。◎ 邻居是个古怪的老头, 几乎从不与大队上的人往来。 大队上同样年纪的老人都喜欢聚集在一起晒太阳、纳凉,偶尔聊聊家里的后辈。 他却常年紧闭院门,不走出一步。 后来宋满冬想起她跟邻居的初遇, 又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幸运的。 被宋满生捉弄关在外面的时候,恰巧遇到了邻居出门。 之后的日子说不上称心如意,但总归好过了许多。 从她厚着脸给邻居做杂活, 到渐渐给邻居做饭, 一做便是几年, 直到邻居去世, 她离开袁家沟。 记忆中她看过去时,那个瘦小的老头总是沉着张脸, 好像看什么都不顺眼。 当时她还不太明白, 邻居分明过着宋家人难以想象的生活,理应十分快乐才是,怎么总冷着脸? 如今再回头看, 如拨雾见日,物质那么富足的邻居又岂是一般人? 那样厉害的人却窝在袁家沟这个地方——从赵奶奶家出发,要坐一上午的公共汽车,到县里之后还要等几个小时, 再坐下午的汽车到公社, 之后更是要走上一个小时, 才能瞧见大队的位置。 这叫他如何开心起来? 宋满冬看着越来越近的房屋, 叹息一声。 他们今日来不是为了探亲,只为祭拜,轻装简行, 唯独带的大件是自行车。 从县城下车后, 她负责指路, 陈敬之负责骑车,正午时分,便已经到袁家沟大队了。 记忆中的袁家沟,湿润、腐朽、可怖。 而宋家,像是山上突兀的洞穴,敞着口,里面黢黑一片,深不见底。 所以离开后,她再没回去过。 可今日再见,又觉得这地方没什么可怕的。 房屋高高低低的散落,大都是挖出来的窑洞,门矮矮的,窗户小小一扇。 当时她站在外面,对此感到恐惧,现在却觉得还住在里面的人,才该是最痛苦的。 前几日下过雪,如今化雪,是正冷的时候,外面除了些孩子,没多少人走动。 他们好奇的目光看过来,却不敢上前。 等宋满冬带着陈敬之往后面山上走,才有几个好奇的人跟上。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人去世了一般都是埋在这边的山上,也不立碑,种棵树,或是立个木牌做标志。 邻居便是长眠在柳树边上。 宋满冬循着记忆走到位置,惊讶的看着地上摆放的东西。 邻居孤来孤往,也没听闻他有子女,发丧都是大队干部操持的,怎么这时候有人来祭拜他了? 心有疑惑,宋满冬同陈敬之祭拜后,便打听了如今大队长是哪位,登门拜访了一下。 她没带礼物,但身上还留了红包,上门给孩子们塞了几个小红包,便坐下来问起邻居的事。 大队长几乎是立刻就想了起来,“哦,你说老孟啊。” “你赶巧了,再晚两天,恐怕都见不着他了。他孙子回来祭扫,顺便打算带他回北京。” 提到北京,宋满冬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便是郑先生,可姓氏又不一样。 她心有疑惑,便直接问了,“是一位姓郑的同志么?” “你认识啊?”大队长的反应肯定了宋满冬的猜测。 “算是认识。”宋满冬点着头,“他现在还在么?” 大队上便直接同她讲了,“应该在县里的招待所,前两天说算了吉日,是后天。” 宋满冬道过谢,就打算跟陈敬之离开。 大队长媳妇热情的邀请她们留下,“留下来吃个饭吧,面条已经做上了。” “是宋老大家的闺女吧?长这么大了。瞧着比你爹出息多了。” 从前可没这么热情过。 宋满冬心知这是看在自己给的红包的份儿上,客客气气的拒绝了,这位热情的婶子便一边送她一边贬起宋家来。 宋家的事情在他们大队上也不是秘密了。 宋康平早先太过高调,是宋家二老的骄傲,宣扬的整个大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他最叫人吃惊的却不是风光的时候如何如何,而是他那年说要给宋满生找工作,骗走了宋家人的钱。 自此原本还算和睦的宋家彻底分崩离析。 五年过去,如今的情况听起来便叫人发笑。 憨厚愚钝的宋老二早已在儿子的威逼下分了家,将宋家二老都丢给了宋小叔。 宋小叔接过手来,却不是为了供养,而是叫他们去追着宋康平要钱,若是能讨到钱,回来便消停一阵,若是没有,便要下地挣工分。 宋康平哪里甘心待在小县城,没过几个月觉得风头过去,便凭借自己的手段、人脉混到了省城一家纺织厂做采购主任。 可也只得了一年清闲日子,就被宋家二老找上了门。 他原以为打点过同事朋友,不会有人泄露自己的行踪,却不料两个七十岁的老人在政府撒泼,在工厂门口哭诉,迫于压力,多方打听,还是把他在的地方透给了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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