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平时,程子安可以按照一惯的行事风格行事,打仗在即,没那么多功夫与他们去周旋,只能换个方式去达成目的。 许侍中叹了口气,接过脏帕子递给小黄门,道:“进去吧,我再给你的茶泡得浓一些。” 程子安道谢后进了御书房,圣上已经等了许久,见到他的神色,愣了下问道:“你怎地了?” 程子安忙道无妨,拿出签字画押的文书奉上前,走得近了,圣上闻到一股酒味,眉头蹙起,难以置信地道:“你吃酒了?” 看来,平时不吃酒还是有好处,他破戒吃酒,王相这些老奸巨猾的大官都惊奇兼惊喜,连圣上都同样被惊住了。 给王相他们一个面子,肯定不是他能让他们签字的主要缘由,但多少起了些作用。 程子安说是,将请了王相等官员前去膳房的事情仔细回禀了,圣上翻看着手上的文书,顿时将等得不耐烦,他还跑去吃酒的不悦抛在了脑后,仔细看起了文书。 圣上清醒着,也极为聪明,待看到最后,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两下,激动地道:“好!好!” 朝廷中枢重臣被安抚好,底下的官员也起不了风浪。圣上仿佛看到了大周以后的真正盛世太平,胸口被激荡的热浪冲得发烫,恨不得亲自领兵御驾亲征,平定外敌,一统南夷北边各部! 亲自捧着茶水进屋的许侍中,盘中的茶盏都晃了几晃,他忙紧紧拽住,心头大松,上前奉上茶水,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无论是南夷还是北边的部落,看来都不足为惧了! 程子安说了接下来的安排:“户部的粮草,就可用在打仗上。臣以为,这次的打仗,要全力以赴!” 圣上先前所看文书,就是关于打仗的安排,他当时看到程子安提出的兵力与刀箭军饷等计划,很是心动,只是他更清楚,以大周户部的状况,支撑不起如此声势浩大的出兵。 打仗讲究的是士气,拼的是兵强马壮。要是大周抠抠搜搜,计算来计算去,靠着人命去拼,打赢也是惨胜! 程子安的打算是快速结束战事,而且要避免用人命去填补,就必须要在兵器以及人数上,都要远胜敌人。 如此一来,就只能拼兵器刀箭,先不计成本,用箭矢等远程射击,消耗掉对方的人马,再用远胜敌人的兵马压上去,用最锋利的陌刀拼搏,以多胜少。 无论是南夷还是北边的部落,都是肉身凡胎,就算有骑兵,盔甲,总有露出来的部位,一旦受伤,看马如何能听他们的指挥,人如何能超越身体的极限行动如常,举得起刀箭! 程子安道:“大周有最最锋利的陌刀,轻盈便捷,射击距离远的床弩,投石机,还有精湛,遥遥领先的望远镜,多靠将作监与工部的工匠们啊!” 圣上顿了下,想到这些都是程子安早先苦心孤诣的安排,和蔼地道:“程尚书,你的忠心耿耿,对大周的功劳,朕莫不能忘!” 程子安酒意上涌,嘲讽的话差点就往外冒,他只忠于大周的百姓,这些活生生,却麻木的生命。 至于大周皇室,圣上皇子,如今的生产力低下,不适合改制,不然的话...... 程子安忙谢恩掩饰,着重强调道:“圣上,这些都是工匠的功劳,臣不过只是出嘴皮子罢了!” 圣上瞄了他两眼,“好好好,都是工匠的功劳,这些年,我听了你的建言,可没亏待过这群工匠们。待这次战后,会再次重赏有功的工匠。” 工匠的俸禄,远比不上文官们,程子安想到户部干瘪的钱袋,只能强自忍住了。 待到官绅一同纳税继续推进,他就有钱给工匠们涨薪俸,设置各种奖励项目,让他们更有动力去钻研琢磨,最好能打造出能用于打仗的火器。 大周有焰火作坊,能做出精美的焰火。虽然与火器的原理相似,实际上要真正有用,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首先,火器要稳定,威力要巨大,打击要精准,所需原料的配比与纯度,是横在面前的巨大难题。 仅仅是配比与纯度,方向,就涉及到算学力学物理化学。 余下还有铸铁,铸铁所需的原料,技术...... 火器,才是战场上真正的大杀器! 程子安赶紧打住,他吃多了酒,头本来就疼,再想下去,真会爆炸掉。 听圣上问道:“你觉着,派谁领兵合适?” 算来算去,在各路兵中的威信,都以何相为首。 程子安起初考虑到何相腿脚不便,但看他的意思,一心想要领兵,便举荐了何相:“何相有经验,打过仗,能号令底下的将领,臣以为何相最为合适。” 圣上也同样想到了何相的腿脚,拧眉考虑了一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就何相吧,你在后面调度粮草,你们之间配合,我也能放心了。” 大周向来以文为重,看不起武将,文人笔头的确厉害,能杀人于无形,却不能上战场杀敌。 程子安趁机道:“圣上,不若重开武举。” 武举还是在前朝开办过,大周太.祖当年就是武将出身,深知文人造反,岂止三年成不了气候,武将却能真正打进皇城,立下规矩,不再开武举。 圣上也有顾虑,大周眼下是缺乏武将,要是开了武举,难保以后武将过多,管束不好,会引起兵变。 程子安觑着圣上的神色,就是用醉眼,都能看出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终究脱离不了周氏皇族的统治。 “圣上,武官也该学文,文武并重。武举并非是简单的比武打拼,臣的打算是设立武官学堂,通过粗略武举选出的人才,进入武官学堂读书,学堂里同样要学文,工等学科。待学了几年,统一进行考核,最后通过考核者,依照考核成绩授官衔。至于考核,分为排兵布阵,指挥协同作战,斥候的侦探能力,粮草军饷的运送,战壕的设计,兵器的钻研改进等等。现在只是臣一些粗略的想法,要是圣上同意,得与何相等仔细商议之后再定。” 与南夷打过仗之后,脱颖而出的将领,就是现成上好的教官。 将武将提到文官一样的地位,文武并进,能真正达到精简兵力的目的,弥补兵器落后,只能用人命去填补的局面。 圣上心头的那点顾虑消散了大半,眼皮掀了掀,缓缓道:“你这法子倒还不错,只是武官学堂,该由谁统领为好?” 不过是为了兵权而已,程子安倒没暗戳戳鄙夷圣上,他同样认为,兵权绝不可以分出去。 军令如山,兵权分散,兵营就乱了,造成了军阀割据的局面。 程子安振振有词道:“当然该由圣上统领!” 圣上嘴角止不住上扬,笑了几声,甚是满意地道:“广梧州的战事要紧,将何相传来,速速商议定下作战大计!” * 广梧州的秋天,照样烈日炎炎,太阳当空照,空气却咸湿,人就算不动,没过一阵就汗湿衣背。 驻扎在广梧州的兵将们早已习惯了此地的气候,蚊蝇的叮咬却始终无法完全忽略。 广梧州的五个县临海,三个县靠近内陆。其中的文成县,是通往内陆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除了海道之外,唯一的一条陆路。 文成县的牛头峰,山势连绵起伏,在野猪滩处,左右山峰形成了一道峡谷,人称野猪谷。 顾名思义,野猪滩经常有野猪出没,不过随着猎人的狩猎,野猪谷车来人往,野猪谷很久未曾出现野猪的踪影。 山谷两边的山峰,从缓和到陡峭,山脚到山腰,灌木丛密布,再朝上,则是参天的大树。 山顶上云雾蒸腾,清澈的流水淙淙,从山顶流出,经过峡谷的沟渠流进广河,最后汇入南海。 太阳不知何时钻入了云层,天色一下暗沉下来,半点却不见凉意,只有更加闷热潮湿,让人心烦意乱。 咕噜噜喝了一气山泉水,将皮囊里余下的水,兜头淋下,再手忙脚乱拍打着长足的蚊虫,许六子忙得不可开交,嘀咕道:“头儿,都过了十一天了,朝廷那边还没消息,也不见援兵。眼见广梧州就要守不住了,要是被那群蛮子骑兵冲了过来,就靠着我们区区五百人,如何能防得住!” 辛寄年吐掉嘴里嚼得寡淡无味的酸草,厉声道:“守不住也得守!” 许六子身为游击将军辛寄年的亲兵,他治兵向来严,顿时不敢再吱声了。 算起来,许六子入伍的时日比辛寄年还要长,他听说过一些传闻,辛寄年出生世家大族,虽然已经没落了,瘦死的驼骆比马大,在上面有人,才从小兵很快升为了游击将军。 辛寄年当年入伍时的情形如何,许六子未曾亲眼见过,后来与他到了同兵营,两人熟悉起来之后,曾打趣问过关于他的传闻。 当时辛寄年没有作答,许六子心想究竟不是光彩之事,如何能拿到明面上来说,便做了罢。 辛寄年却做了回答,只答非所问,许六子只听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不要做废物,废人,不能被他彻底瞧不起!” 许六子再好奇地追问,“他”究竟是谁,辛寄年却没再做声。 辛寄年望了望快要下雨的天,坚定地道:“朝廷会派援兵前来。” 有他在中枢,肯定会有援兵! 雨点如石子,噼里啪啦掉落,打在树叶上砰砰响。 山谷里,马蹄阵阵,传来了地动山摇的震动。 凄厉的哨声穿透树林,传来了前方的消息:“有敌情,是北地的骑兵,是北地的骑兵!”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190 一百九十章 ◎无◎ 骑兵到来, 广梧州已经失守! 辛寄年心沉下去,却顾不得其他,毫不犹豫下令:“迎敌, 死守住野猪谷!” 尖锐的哨声再次在两边的山峦响起, 惊鸟慌张乱扑腾,雨骤风急, 大周兵如同飞鸟一样, 扑在灌木丛边, 借着树木的遮挡,搭弓射击。 因为风雨交加,箭矢失了准头,歪歪倒倒乱飞,不过也有些刺入敌兵的马与身上, 一时间,马嘶人吼。血伴随着雨水,地上汪着的水,浑浊中透着红。 敌兵早就预料到野猪谷有埋伏, 首领乌汗打了无数场仗,率领的部下也身经百战, 短暂的混乱后, 很快就整好兵,下令反攻。 敌兵调转马头,朝着山上冲来, 瞬息间就冲到了大周兵面前, 挥刀砍下。 辛寄年擦拭着望远镜, 举目望去, 谷口的骑兵, 还在源源不断奔来。 许六子紧张地道:“老大,蛮子兵太多,我们只有这么点人手,老大,守......” 辛寄年转身盯着他,厉声道:“必须守住野猪谷,杀一个是一个!” 许六子一阵哆嗦,见辛寄年拿着刀往下走,连忙跟在了身后。 到处是厮杀声,雨太大,血水与泥浆裹在灰扑扑的衣衫上,已经难以分辨究竟是敌兵,还是自己人,只能靠着兵器与体型来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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