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纥心里不是什么滋味。 他的生母是小小才人,生下他后难产而亡。更不曾被追封位份。 适逢他是鬼节所生,爀帝厌弃他生来不详。从不亲近,早早驱出皇宫赐了府邸。不让他在跟前晃悠。 可和姬誊相比,他已经够幸运了!! “他睡的院子都漏水呢,府邸也没个伺候的下人,身上寻不见半个铜板,我上回偷偷瞧见他饿的在吃草根。” 姬纥长吁短叹间,崔韫又翻了一页书。 “对了,你好端端的怎么要去丰州?” 姬纥脑海中万千种猜想闪过,倏然,他坐直身子。 丰州的百花楼最近出了个千娇百媚色艺双绝的花魁!他在盛京也有所耳闻。 他嗓音不由拔高。 “可真有你的。” “我就说哪有什么不贪图女色的男人,合着你在盛京修身养性是假象,骨子里的狂野是不远千里奔赴玩花娘。你装的可真辛苦。”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看看,崔韫多成功。 盛京里头,谁不夸他? 崔韫目光不离书册,继而又翻了一页。 姬纥憋着一口气,扑过去。 ‘啪’的一声,将崔韫手里的书一合。 “你什么态度!和你说话呢!” 他说了一路了!!!口都干了! 崔韫眉心微微一皱,不明所以的看向姬纥。 这才抬手,慢条斯理的取下耳里牛皮所致的的软耳塞。里头鼓鼓的,还裹着厚实的棉花。 “你你你……” 崔韫动了动唇。不见半点羞愧。 “劳烦七皇子再说一次。” 姬纥:“我凭什么要再说一次?” 合着,他就是个傻子,自说自话了一路。而崔韫气定神闲一个字都没听见? 姬纥:很好,是我活该。
第11章 这疯玩意连储君都敢踹! 姬纥虽不受宠,但好待是皇家血脉,宫外也受尽了阿谀奉承。此番情况下如何不恼羞成怒? 可偏偏这人是崔韫。 崔家上下铁骨铮铮,现如今,男丁多数送命沙场,只留下这么一个身份尊贵,就连爀帝也要看在他是崔家人的份上给些许薄面的嫡次子。 “我与你一道,如何也算是陪同了。可你一上马车就把我撂在一旁,合适么?” 崔家家风严苛,崔韫自幼得崔老太公亲自教导,循规蹈矩。可骨子里的傲慢是如何也藏不了的。以至于姬纥在他面前就没落过一次好。 “七皇子许是忘了。你是强行跟随。如此行径……” 他抿了抿唇,情绪不外漏。嗓音依旧冷清。 “崔韫人微言轻,不曾请,更不敢阻。” 拉倒吧!!! 你看见本皇子的那一刻明明想把我扔出去!! 你只是懒!! 你懒得吩咐,懒得耽搁,懒得同他在盛京崔家门前闹。 姬纥气的喉咙冒烟。 他和崔韫同龄,一个皇家平庸子嗣,一个崔家卓绝后人。 这些年他听到的比较数不胜数。都是些贬他而捧崔韫的。 就连爀帝称病,任命太子监国,四皇子辅之。也不曾提及他半个字。 他也落得一身轻。 可太子出挑,又是储君,不还是照样低崔韫一头么! 比崔韫差的男人,多他一个怎么了? 姬纥嘴角残留着点心碎屑,掌心也油腻腻的:“你这话我不爱听,就好似我赖着你似的。” 崔韫拢眉。垂眸,视线落在适才读的那本书卷上,上头残留着姬纥的五指印。 他沉默不语,一个字都没说,姬纥也没在他脸上看到嫌弃。 可偏偏,他慢条斯理的擦了三次! 姬纥:…… 他两眼一闭,身子一倒。 “说真的,姬誊那厮够可怜的。” 皇家秘事崔韫自然不敢随意谈论。也就安静的听姬纥啐啐念。 “二皇兄痴傻,却因生母静妃母族势大,也能骑到姬誊头上。回回刻意蛮横冲撞,也无人敢劝拦,看戏的更是多如牛毛。就好似他的命不值钱。” “姬誊是十一岁去当质子的,如今算算也有八年了。他做的牺牲也成了外人眼里的理所当然。” 崔韫仍旧是人前芝兰玉树,凛若冰霜的模样。看不出他的悲悯,只有冷血和淡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啧! 姬纥翻了个大白眼。 要不是五岁那年亲眼看着崔韫一脚将太子踢下水,也许,他就信了。 这疯玩意连储君都敢踹! 踹了以后,还装模作样,用竹竿把人救上来。 “太子,抓住。” 水里的太子拼命触到一角,还未抓稳,这玩意不动声色的将竹竿提高一分像是在逗猫狗。 这也算了,还不忘做法隐蔽的用竹竿将人戳几下入水底。 当时听见动静的傻子姬聪跑了过来,见池中小太子尖叫喊救命狼狈的姿态,在一旁拍手叫好,还捡起石头往水里砸。 可见积怨已久。 小太子姬甀不知是崔韫下的狠手,至今都以为是不对盘的傻子姬聪所为。 当年被救上来后,许是吓着了,感恩涕零的朝崔韫一顿谢,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抡倒姬聪就要揍。 三人里头,明明崔韫最是年幼,却将两人耍的团团转。他是料准了,皇后同静妃不和,她们膝下的儿子也同仇敌忾。 这个小畜生当年才五岁啊! 姬纥当时趴在假山上看的心脏怦怦,又见两个皇兄疯狂互掐。 “七皇子,好看吗?” 一道稚嫩的嗓音,让他吓得一个激灵。蓦地对上崔韫的眼。 明明做贼心虚的该是崔韫,可撒腿就跑却是他。 他刚从假山上跳下来,就被崔韫挡了路。 他着学子服饰,得体的圆领襕衫加身。那张精致的脸带着点点婴儿肥。很是无害。 “七皇子,可有看见了什么?” 他磕磕绊绊:“我都看见了!” 很快,他回过神来。 他慌什么? 他可是捏住了崔韫的把柄。 他一翘嘴,双手叉腰,张嘴威胁:“你好大的胆子,敢推太子,你完了!我这就让人砍你的脑袋。” 他不思进取,而崔韫能将《幼学琼林》通篇背下来。他迫不及待的试图将讨人嫌的崔韫踩到脚底。 很快,两个扭成一团的皇子被内侍拉开。 他屁颠屁颠的去爀帝面前告状,却没人信他! “崔韫的品行朕还能信不过?你却因学问不及他半分就随意诬陷,我看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姬纥:? 小太子鼻青脸肿气愤质问他:“七弟这是有意包庇姬聪吗!你当我是蠢的,认不清是谁害我?” 姬纥:?? 那二皇子姬聪果然够傻,他吸着鼻涕,当着爀帝的面放狠话:“对,就是我干的,我就是要砸死你。你咬我啊!” 姬纥:??? 一时之间,将爀帝气的黑了脸。 闻讯的皇后和静妃匆匆赶来,各自护住自己的孩儿。紧接着又是一出大戏。 太子是皇后的独子,自小疼之入骨,生怕磕了碰了。现如今却被痴儿所辱。 她大怒,冷冷道:“静妃,你养的好皇子!太子也敢伤?” 静妃更不是吃素的。 她二话不说拉着姬聪跪到爀帝面前。露出一段莹莹如玉易脆弱不堪的脖颈,哭的梨花带雨。 “陛下,娘娘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妾心窝?聪儿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是谁下的毒手?旁人忘了娘娘如何能忘?妾忍辱至今为了顾全皇家颜面,只能将委屈往肚子里咽……” 两个女人,爀帝有所顾忌都不好随意发落,他只能双双安抚。 最后罚了嚼舌根挑拨皇子的姬纥面壁思过半月,以示惩戒。 姬纥忧伤:受伤的总是我。 而崔韫呢,因‘救太子有功’,得了嘉奖。他踱着小步来至傻了眼的姬纥跟前。 “都拦七皇子你了,怎么非是不听呢。” 那时候的崔韫真的是蔫儿坏啊! 眼下这个…… 姬纥上下打量喜形不于色的他。 自从其父兄战死,崔韫性情大变。克己守礼,行事和御史台的那些老古板那样。 可姬纥笃定,小混蛋内心扭曲,实则成为大混蛋了。
第12章 不如,她亲手毁了 沈婳的用度回到了以往的标准,甚至更胜一筹。足够的银骨碳火,屋内温暖如春。再也不用担心夜里冻着。 经此一事,牙婆为了彰显本事,挑选是极为上心的,送来的奴才,的确老实本分。 沈婳扫了一眼,她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她戒备心重,一等丫鬟仍旧是倚翠一人,也没有再添。 不过,二等,三等奴仆的空缺已尽数补上。院子里重新有了朝气,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她一一记下这些陌生的面庞。 “你们的月银不走账房,由我这里出。” 她手里有钱,生母留的,沈巍给的。那一笔偌大的钱财全都存在了钱庄。 前世,绣坊后头出了事。急需一大笔银子摆平。即便再恼,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绣坊倒下,轻信沈瞿教唆,悉数取出…… 真傻啊。 倚翠对着新奴才也免不了一阵敲打。 “认清听命于谁了吗?” “往前伺候娘子的,就是瞎了眼黑了心。认不清谁才是主子。张牙舞爪以为借了谁的势,妄想一步登天。蠢而无知。” “好好当值,且留着你们的忠心。但凡被我揪出哪个吃里爬外的……” 倚翠话音一顿,仰着下巴,就要将手里细藤条一折两段恐吓威胁。 在七八双目光炯炯略带惊恐的眼睛注视下下,她憋足了力气。 嚯! !!! 没折动。 她的胳膊却都要断骨了。 沈婳:???她替倚翠尴尬。 新奴才战战兢兢:“倚翠姐姐,要帮忙吗?” 倚翠:失算。 沈婳唇角一弯,不可否认,一切都在变好。 积雪未融,今日却是难得的艳阳天。光线静静的撒在少女病态苍白的侧脸上。 沈婳接过温热的药碗,尽数饮下。 吹了风,沈婳的脑子跟着昏昏沉沉。她踱步正要回院子,却是倏然脚步一顿。 上好的绣品,同绣地、绣线、针法和纹样脱不了干系。 而绣地多为绫、罗、绢、缎、绒、妆花……,用途不同,织物之间天壤地别。 沈家绣坊名声远扬,口碑极好。更有不少贵人二话不说,提前付定金等着成品。 而,沈瞿身为门外汉,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利益,致绣坊经营多年的规矩宗旨不顾。不听劝谏一意孤行。 织物间价格不同,有的昂贵有的却也便宜,他却以次充好,狠狠牟取了一大笔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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