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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在台上微微皱眉。 却见领头那个人摆了摆手，他身后的人都放轻了动作，他自己也目不斜视的上了楼上的包厢，似乎还冲着台上的宋窈勾唇一笑，宋窈的戏没停，目光却也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人，他在屏风后落座，挺拔的身影映在屏风上，随着烛火摇曳而有些摇晃，宋窈心中默念起一首诗，熠熠灯影处，信步一书生。 流年辗转后，相逢梵音中。 赌书明月下，痴语看青松。 晓寒霜未重，薄衾寄江东。 这个人不像是军阀。 这是宋窈对他的第一印象。 宋文澜是军界新贵，澜系军阀的领头人。无论是政界的尔虞我诈，你来我往，还是战场的风起云涌，兵不厌诈，顾文澜的手段丝毫不输那些老狐狸，世人都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二十三岁便掌管整个派系，权力滔天，百姓走至他的宅院前都要绕行，世人送他称呼：冷面阎罗。 可是宋窈却不觉得，她第一次见顾文澜时。若不是那一身军装，恐怕就要把他当做书生了。 他身上确实带着浓厚的书卷气，像是刚从学校走入社会的新青年，文质彬彬。 不知道他是不是慕名而来，宋窈这日唱完戏，便被人带到顾文澜跟前，“戏子徐靥，见过宋将军。” 宋文澜的脸上总似带着浅笑，他倒了杯茶，放在自己对面，“徐小姐尽管叫我文澜便是，请坐吧。” 徐靥猛然有些无所是从。 宋文澜一脸波澜不惊，似乎正是与自己的至交好友喝茶谈话，没有任何地位不平等的感觉。 即使宋窈是帝都最富盛名的名伶，也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客气。毕竟再有名也是戏子，倒是有不少达官显贵，想要轻薄于她。 宋窈对顾文澜的印象更加不一样了。
第137章 双枝有树帝女香 这日天气稍晴，宋窈走在帝都的街头，手里拎着桂枣斋新出炉的桂花糕，她从小练功，身段完全没话说，一袭旗袍将她的优点完美展现，风情万种。 她自小长在帝都，没有叫黄包车，踩着高跟鞋在交错复杂的胡同里穿梭。 路上经过护城河，在河边看到河中飘着一叶小舟，舟中人很是眼熟。宋窈忍不住驻足多看了几眼。 好像是宋文澜。 宋文澜似乎也看到了宋窈，在舟中向她摆手，还指挥船夫靠岸。 宋窈也很自然的站在岸边等着。 不待船夫绑好船，宋文澜就长腿一迈上了岸，今天他没有穿军装，只穿了一身板正的西装，外面穿着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倒像是留洋归来的高材生。 “宋将军怎么在这儿？” 江边风大，宋窈穿着旗袍，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顾文澜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宋窈身上，“说了叫我文澜就好，我初到帝都，来赏赏风光。” 宋窈不禁捂嘴笑出了声，“哪有穿着西装来坐渔船的。” 江上没有观光船，有的只是这一带渔夫的渔船，大多都戴着很浓的鱼腥味，不是渔民根本受不了，哪像宋文澜那么波澜不惊。 “是吗？那么说我还真是见笑了。” 宋文澜推了推眼镜，也笑的爽朗。 “那徐小姐要去哪儿？” 宋窈摊摊手，“闲来无事，去看一些故人。” “我能跟你一起吗？” 宋文澜很自然的接过宋窈手上提的桂花糕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显然没给宋窈拒绝的机会。 “可以是可以，不过那里条件不太好，只怕宋将军嫌弃。” “我连渔船都坐了，还有什么可嫌弃的，你不要嫌弃我才是。”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上了路。 外地人宋文澜在七拐八拐的胡同里差点迷了路。幸亏宋窈察觉然后回头来找他，两个人到了一个胡同深处一处看起来很是破败的院落。 宋窈轻轻敲门，宋文澜感觉自己甚至看见了门板上飞起的灰尘。 他皱了皱眉，伸手挡住口鼻。 门里很快有人开了门，刚才院子里被隔绝的欢笑声传了出来，吵吵嚷嚷的，好像又很多孩子。 开门的也是个不高的小孩子，熟络的叫宋窈姐姐。 宋窈被拉着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拉上宋文澜。 宋文澜勉强屈尊降贵进了这个有些怪味的院子，左右打量下来，对这个院子也没有任何改观，墙边堆满了柴火和旧衣服，地上坑坑洼洼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还有一院子的熊孩子，简直要把房子拆了。 宋窈知道宋文澜不喜欢太热闹的环境，赶紧让孩子们安静下来。 “嘘，安静哦，不然姐姐可不给你们发好吃的了。” 宋窈从宋文澜手里拿走糖果和桂花糕，让孩子们排队一个一个拿，她平时看起来高贵清冷。除了唱戏的时候根本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和孩子们相处的时候倒是自然很多，看起来很可爱。 宋文澜在旁边抱着手臂，看宋窈像个老师一样哄孩子，身上总带着一种柔和的气场，跟戏台子上颇具攻击性的她不同。 那些孩子格外乖巧的排着队，每个人只拿一块，并不多要。 宋窈也刚好买了足够的量，剩下一块，她很自然的递给宋文澜。 “宋将军这块你吃，桂枣斋的桂花糕很有名的。” 宋文澜看看吃的满脸碎屑的孩子，又看看宋窈掌心的桂花糕，挑了挑眉，“你当我也是小孩子？” 宋窈看着他的表情，故意认真的点点头。 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个人都笑起来，孩子们也跟着笑起来。 院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荡着久不属于着世间的欢乐。
第138章 双枝有树帝女香 “那姐姐，我们一人一半？” 宋文澜把桂花糕接过去掰开，递了一多半给宋窈。 那些孩子见宋文澜这样，也开始纷纷模仿，“姐姐吃我的！” “吃我的！” 宋窈被他们围得差点站不住，瞪了宋文澜一眼，宋文澜把甜甜的桂花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你们吃，你们吃。” 宋窈废了老大功夫才把那些孩子安抚好，累的大喘气。 宋文澜在宋窈的努力下，成功变得没有那么嫌弃这些孩子，还和这些孩子一起玩起了游戏，他发现这些孩子的心都很单纯，在这战火轰鸣，尔虞我诈的乱世倒是令人舒心的很。 不过玩的时间不久，宋窈便要离开，离开之前还给院里的一个女人塞了银元，给的不少，看起来应当是她攒了很久的。 “走吧。”宋文澜好像在发呆，宋窈拉拉宋文澜的衣角。 宋文澜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等等，把这些也给他们吧。” 他掏出了一些银票，数目不小。 “啊啊啊。”这时候宋文澜才发现院里的那个女人是个哑巴，张着嘴啊啊啊，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焦急的摆手，像是在推脱宋文澜的好意。 “你这是干什么？”宋窈推着他的手让他把钱收起来。 “给他们点钱接济生活啊。” 宋文澜有些迷茫。 “宋将军，您还真是养尊处优，不问世事，寻常百姓家哪敢那那么多钱，什么时候被人抢了都没处哭去。我隔段时日来送些钱保障生活已经够了。” 宋窈的语气算不上是嫌弃，倒是有些宠溺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是我考虑不周了。” 宋文澜收起钱随着宋窈往外走，一面跟她说话，“不过这里经常被抢吗？” 没有人经常来抢的话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 “是啊，世道动荡的，可不就是百姓遭殃吗。” 宋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笑笑，这世道，她又能怎么办了，人人都是苟且偷生罢了。 “那一般都是什么人？” “军队，土匪，生活不下去的寻常百姓，都会抢的，为了活下去，他们什么都做的出来。” 宋文澜皱了皱眉，“我手底下也有人这样做？” 宋窈抬头看看宋文澜，“你才来几日，我不太清楚，听说是有的吧。” “你一个将军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人都做过什么吗？” 宋文澜的表情严肃，眼睛死死盯着宋窈，“你这是觉得我跟别人一样？” “也跟那些残暴成性的军阀一样？” 宋窈察觉到宋文澜的情绪，表情也严肃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见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感觉出来了。 “我手底下数十万人，我哪能管的过来，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阳奉阴违。” “不过被我发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会下令严惩的。” “我起兵就是为了百姓，自然不容这样的行为。” 宋文澜这话像是说给宋窈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宋窈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两个人有些沉默的往前走，还是宋文澜先开口找了话题。 “他们是什么人啊，你为什么会来看他们？”
第139章 双枝有树帝女香 “一些可怜人而已。” “我小时候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宋窈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那个哑妈妈年岁跟我差不多，之前照顾我们的是一个婆婆，她把我们养大，我们就各奔东西，哑妈妈留下来照顾小孩子，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就偶尔回去看看，他们也以此过活。” “不过现在时局乱了，也就我留在帝都，能接济他们了。” “我听说，你不是双枝阁的阁主养大的吗？” 宋文澜有些疑惑，迫切的想要知道更多。 “你刚来，听谁说的啊。” “不对啊，你背地里打听我啊。” 宋窈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蹦蹦哒哒的跑到宋文澜前面，倒着走路。 “你走在街上随便就能听到我的传闻，我不打听你，就不公平了。” “我可没天天在街上听你的传闻，我忙着呢。” 宋窈撇撇嘴，她确实没有上街听，比较双枝阁也人多口杂，她隔三差五就能听到关于这个将军的事迹。 “那我也只是偶尔听说。” 宋文澜也学着宋窈的腔调反驳她的话。 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没由头的笑起来。 宋文澜看到前面有人骑着单车迎面过来，下意识伸手拽了宋窈一把。 “小心。” 宋窈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不平整的地面绊了一下，直接撞进了宋文澜怀里，宋文澜身上带着淡淡的松香，精壮的胸膛磕的宋窈眼泪都出来了。 宋窈从宋文澜怀里直起身子的时候，宋文澜看到宋窈发红的眼眶，有些慌乱。 “你怎么了？刚刚碰到了？” 宋窈放开发红的鼻尖，忍不住吐槽，“我磕到鼻子了，你的胸好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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