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日林家为她举办的离别宴,酒席开始后,她隐隐约约听见了相爷二字,她那时未在意。 后来有一狗官逼她喝下了酒,那酒恐怕是媚.药。 再后来……宋戈出手相救,又给她喝了杯茶,喝了那茶之后,她便忘了一切。 也忘记,江聿修救了她。 他们缠绵了一夜。 如若不是他…… 后果不堪设想。 那酒那茶都不是好东西。 她握紧双拳,愈发想要知晓真相。 她猛地推开门,那群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皆是一惊。 “林姑娘……”有人大声惊吼。 “林姑娘,可是林嫣吗?”沈青枝的目光淡淡撇了那群人一眼,这一眼,皆是让那群人回过神来。 林嫣,已经死了。 这是她的女儿,他们今晚缉拿的对象。 “首辅夫人,今夜请跟我们走一趟。”领头那胡子拉渣的男人,蓦然开口。 “你们是何人?”沈青枝淡淡望去,黑压压一片,未蒙面,似乎并不怕人看见他们的真面目。 “夫人,我与您母亲乃是故人,借着您母亲,劝告您一句,不该问的还是别问了。” 沈青枝冷笑声,“笑话,你叫我一声夫人,也知我的身份,可你们真觉得,你们背后的主子,是我夫君的对手吗?” 话落,一片寂静。 暴戾恣睢,凶残狠毒的首辅,谁人不畏惧,他虽凶残,可却从不曾见他虐待百姓,这么多年,他掌管天下,大京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谁人不钦佩? 沈青枝见他们神色有所松懈,又接着道,“你们也不想想,这大京是谁在守着?是谁屡次上战场,夺得领土,又是谁守着这四方百姓,你们的子女无忧无虑长大,难道不是因为他吗?如今奸相登位,这大京还能如这番太平吗?” 沈青枝目光灼热,纤细的后背挺得笔直,此刻,她是为正义发声,也是第一次,她学着突破自己,鼓足勇气,为他发声。
第80章 微凉的晚风拂过,吹动面前女子额前的碎发,她生得极美,一双黑眸在夜色中熠熠生辉,让人不忍直视。 明明身子纤瘦羸弱,可她说出的这些话,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刺着他们的心。 首辅对大京的重要不言而喻,无人敢质疑他的威严。 那些护卫刹那间,被沈青枝的沉稳淡定震慑住了。 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奋战的长风,不禁握住了别在腰间的剑。 只需他一声命下,这些侍卫都得死于箭下。 可等了许久,那些人也未有任何动静,反而一个个熄灭了火把,灰溜溜的转身离去。 握住剑的手僵了僵,不禁想起方才沈青枝那一番热血沸腾的话,顿时对这位当家主母肃然起敬。 她虽柔弱,但却又足够冷静。 园子重新恢复了安宁,沈青枝看着那群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其实她是紧张的,是害怕的,可是她又在赌。 赌百姓对大京的爱,赌百姓对首辅的敬意。 幸好,她赌对了。 外面的风一声声,一簌簌,萦绕在她耳边,落叶飘到了她脚边,她没舍得踩,任风吹起那叶,飘至空中。 她盯了片刻,直至那片落叶被风吹无,才欲关门,却是抬眸间,见方才那领头的男人举着火把朝她跑了过来。 那人也是个忠义之人,只可惜跟错了人。 方才沈青枝那番话,又让他想起那了无音信的林嫣,竟是一个踉跄,在她面前跪下。 “夫人,请原谅我们的被逼无奈,今夜过去,我们定会被相爷斩尽杀绝,有些真相只能今夜告知于您了。” 他垂着眸子,将沉重的剑放在地上,火光照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的无奈与痛悔。 “如夫人所说,如若不是首辅,大京不会如此繁荣昌盛,江山若是落到那奸相手中,必定生灵涂炭。” 沈青枝看着面前的人,心生怜悯,还是让冬葵去将他扶起来,可那人却是怎么也不肯起,他跪在地上,垂着头,颗粒大的汗,自他脸颊落下。 “夫人,我自知罪孽深重,当初听了相爷的命令,放火烧了那村庄,欲逼出林夫人和那两个孩子,我于心不忍,放了他们生路,林夫人将孩子交托于我,我无奈之下,只能将那两个孩子送了出去,一个送给了扬州林家,另一个送进了军营。” 什么? 沈青枝身子微怔,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眸里满是震惊。 “你说另一个送进了军营?” 那人点头,“是,那孩子后来是在军营长大的,奸相一直以为与林夫人相貌相似的宋戈才是她的孩子,其实不然,不是他。” “那是谁?”沈青枝站在风中,如扶柳摇摇欲坠,她抓住门闩,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这是只有小的才知晓的秘密,过了今夜,只有夫人知晓了。” 他凑到沈青枝耳边,轻声说了那人的名字,说起他身上因为大火留下的火焰痕迹,又说起,他是如何在军营里烈火重生,又将这江府多年以来和奸相的勾搭与她说了一番。 沈青枝听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和她的夫君,兄长,母亲,好友,都被那奸相所害。 她怎能不哭,怎能不心疼。 而这番话,同样也被黑暗中另一人听见了。 他身子微颤,整个人缩在墙角,满是不可置信。 垂眸看向坐在屋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的心更疼了。 * 这夜,沈青枝始终未睡。 而果然如那领头的所说,他们殉了。 虽说沈青枝让江聿修派人去阻止这场悲剧发生,可他们还是为了保护家人,自缢了。 沈青枝望着外头,徐徐飘落的树叶,觉着这朝廷乱透了,她怀念在扬州无忧无虑的生活,虽说为生活奔波,可却也是风平浪静,不见血腥。 而这朝廷之争,却是时常要争得头破血流,甚至家破人亡。 冬葵端来燕窝羹叮嘱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保重,话落,沈青枝的眼神整个迷茫起来,水汪汪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 冬葵这才想起,尚未有机会告知自家小姐那孩子的事儿。 她放下燕窝羹,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恭喜小姐,要做母亲了。” 在这个兵荒马乱,腥风血雨的时候,沈青枝她有了身子。 她低着头看向平坦小腹,抬眸看冬葵,“他知道吗?” 冬葵点头,“大人知道的,这燕窝羹采用的是上好的材料小火慢炖的,大人特意叮嘱的。” 沈青枝听闻,想起此刻被困朝廷的他,忙端起那白瓷碗,拿起汤勺喝了起来。 自打知晓她有了身子,她也不再颓废,整个人充满了力量,她想,她要活下去,为了她的夫君,她的孩子,她的母亲,她的哥哥。 从前她一无所有,如今她已无所缺。 * 李莺画葬了,下葬那一日,起了风,沈青枝着一身白衣,手中提着清晨刚采摘的鲜花,朝那院子走去。 长发用头巾束起,未施粉黛,素净的脸苍□□致。 整个人与那手上提着的——还滴着水雾的鲜花相得益彰。 那鲜花有白的,有蓝的,也有红的,是沈青枝挑选了一清晨才选出来的。 李莺画在世时,除了一开始对她有敌意,后来便一直粘着她。 可她还不曾真相信过她。 不禁觉得有些后悔,最后见她那日,她提着糕点走来,极和气地搂着她的胳膊,邀请她参加太傅千金组织的温泉宴。 如黄莺般的声音,细细在她耳畔读着那太傅千金写给她的信笺内容。 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沈青枝哭了,经过李莺画院子时,她将篮子里的花一朵朵摘下,种在了她院子门口。 愿此处往后,余香绕屋檐。 有人爱她,有人相信她。 她迎着风站着,风卷起她的裙摆,纤细的腰肢,羸弱的身子,任谁看一眼都觉着心疼。 可当刚进那大长公主的院子,一个杯子朝她脸上砸了过来,妇人恼怒尖细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还有脸过来,画儿是被谁害死的?” 沈青枝躲了下,那茶盏自她裙摆上擦过,水渍溅了她一身,她凝眉望去,那妇人的眼神如火,似要将她一整个吞噬。 冬葵忙拿帕子替她擦拭,看着自家小姐委屈的模样,冬葵红了眼。 沈青枝却不慌不忙地走至那妇人面前,她盯着那双含着怒意的凤眼,一字一句地问道,“母亲,那晚为何不来救我。” 大长公主一袭白衣,冷艳的脸上满是不屑,她冷嗤一声,往那檀木椅上走去,“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本公主不希望找人将你拖出去,再说一遍,这里不欢迎你。” 沈青枝没理她,先她一步在那檀木椅上落座。 她轻瞥了眼一旁候着的冬葵,柔声道,“冬葵,让人送两盏茶来。” 大长公主看着她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来了火,正欲开口,便见那一向柔弱娇气的美人露出孤傲冷淡的笑容来,“母亲,这些年您纵容那裴氏伙同奸相,在江府为虎作伥的事儿,我夫君可知吗?您在这其中又添了多少火?” 话落,那大长公主慌了神,虽表面神色不变,可沈青枝看见她抓着袖子的手指紧了紧。 她抬眸,双眼直直缩在沈青枝身上,“说,你究竟知道多少?” 沈青枝淡淡笑了笑,恰巧此时冬葵端了两盏茶来,她将其中一盏茶递给大长公主,却被大长公主甩袖砸了出去。 那盏茶洒了一地。 她倒也不恼,自顾自的端起另一杯喝了起来。 如今她怀有身子,自是不能委屈自己,渴了就要喝水。 那大长公主见她这嚣张样,厉声道,“你想怎样?” 沈青枝将那茶盏搁在桌上,缓缓走至那妇人面前,颦了颦眉,神色肃穆道,“母亲,我不想怎样,但你必须和裴氏向阿挽道歉,向我相公道歉,向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所有人道歉!” “你懂什么?” “我不懂,但我知晓我夫君的脾性,你说他会选正义还是选择庇护邪恶?” 话落大长公主慌了神,垂下眸子,却是事实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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