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求你去呢?”沈沨在案前站定,含笑看向文逸。 “沈沨?”文逸一愣,连忙将腿从案上放下,“你怎么来了?” “文大人为了我把魏大人打得下不了榻的事全王都城都知道了,我该有所表示的。” “是那老匹夫说话太难听,他敢说他当初科举时就没犯过事吗?我已经让云朗去查了,等查出来了我也去拜阶,我也得好好参他一本,替你出这口恶气。” 沈沨垂首笑了笑:“但是魏大人说的又没错。” “沨哥儿,你就不想参他?你这几日参了那么多的人,又不差他一个,何不替自己讨个公道?”文逸茫然问道。 沈沨看着文逸依旧清澈果决的眼睛,轻笑两声,又叹了口气:“朝中道貌岸然的人太多,像魏大人这样的人不多了,我为何要参他?” “我明白你是在为我出气,但是我本没有气,也从未想过参他。就算他一天一封参我的公文往上递,只要今上不理会,于我便没什么不利的。” “所以文逸,我得谢谢你,不过你还是得去魏家登门赔礼道歉,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妻儿,还有文家,还有姝姐姐。若你拉不下面子,我替你去,你说不出口的话,我来替你说。” 文逸缓缓思索了沈沨的话,撇了撇嘴角:“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道歉嘛,爷去就是了。” “不过沨哥儿,”文逸眼神一凛,看向了沈沨,“我想知道你这几日究竟想做些什么,为何刚一回朝便如此冒进?这不是你的作风。你让我顾文家与妻儿,你便不顾沈家与岄姐姐和阿年了吗?” 沈沨含笑没有说话,眼底染上了凄凉。 “你不想直说也无事,你告诉我你为何不打算参魏良志,我来猜。”文逸补道。 沈沨思索半刻,开了口:“因为魏大人,是中立朝官。” 文逸恍然:“是今上?” “大人,大人!”江流急切又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娘子和小少爷!” 一听是钟岄与阿年,沈沨变了脸色:“进来!” 江流进门行礼,忙道:“大娘子与小少爷昨夜在平州境内遇袭,险险被巡兵的平州太守云大人救下。” 沈沨脸色一变:“遇袭?她们现在在哪儿?” “云大人派了人送大娘子他们回来,算着时辰应当还有几十里才到王都城。” 沈沨看向文逸:“劳你借我匹快马。” 文逸也不啰嗦:“云驰,去把马圈里那两匹穿云驹牵出来。” “是。”云驰应声而退。 “我同你一起去吧。”文逸提议道。 “多谢,不必了。”沈沨故作镇定道,但微颤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担忧,“我带着江流去就好。” 见沈沨坚决,文逸只得点点头:“也好。江流,照顾好你们家大人。” “是。”江流随沈沨离开。 两人两马扬尘而去,穿云驹不愧其名,没有多久,便迎上了钟岄的车队。 马车前的常欢见是沈沨,轻声令车夫停车,上前朝沈沨行礼道:“姑爷万福,姑娘与小少爷昨夜遇袭受到了惊吓,方才睡着。” 沈沨下了马,径直走到马车前,轻轻掀起了车帘,见到裹着毯子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二人:阿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钟岄就算是睡着了也还是蹙着眉,紧紧抱着阿年。 沈沨心中一悸,缓缓放下了车帘,向常欢问道:“她们可受伤了?” 常欢摇了摇头:“当时撕打一片,姑娘反应得快,带着小少爷躲到了一旁灌木茂密的坡下,才没有被人找到。正巧在附近巡兵的云太守听到了打斗声,便派人来探查,这才救下了我们。” “除了姑娘身上有几道被灌木划伤的伤口已经敷了药,姑娘与小少爷俱没有受伤,只是小少爷被吓得狠了,止不住地哭,姑娘哄了半宿才沉沉睡去。” 单是听着,沈沨的心便疼得厉害,沉了沉气:“可知昨夜来袭的是何人?” “奴婢不知。”常欢摇了摇头,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从车中翻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沈沨,“昨夜云太守好似查出了什么,只与姑娘说了,还写了一封密信让交予您。” 信上写着“沈大人亲启” 沈沨接下拆开了信,仔细读了一遍,心里堵了又堵,许久将信折好,放到袖中。 钟岄悠悠转醒,轻声问道:“常欢,可到王都了吗?” “还有三里便到了。”沈沨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钟岄一愣,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见沈沨正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让他们报给你吗?” “你不让报给我,我便不知道了吗?”沈沨心疼地笑了笑,从钟岄怀中接过了熟睡的阿年。 钟岄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山匪……” “不是山匪,是杀手。”沈沨沉声道。 钟岄一怔:“你都知道了?那封信你看了?” 见沈沨默认,钟岄一时懊恼:“常欢这个傻丫头。” “岄娘,我们和离吧。”沈沨忽然和声道。
第94章 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 沈沨的话即出,车里静默得可怕,安静得仿佛可以听到心跳声与呼吸声。 钟岄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沈沨轻叹了口气,微微蹙眉扯了个笑:“我是说,为了你与阿年的安危,我们……” “你要与我和离?”钟岄的语调骤然高出了一个度。 阿年打了个哆嗦,便要哭出声来。 沈沨爱怜地哄了哄阿年,无奈轻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如今在朝为官,做的是今上的刀,得担着废太子党的怒火与陷害。这一次不是意外,在王都有今上帮我担着些,他们报复不到我身上,便拿你们开刀。我实在后怕,不能再让你们因为我涉险了。” “所以,你便要将我们踢开,自己无牵无挂地陪他们斗吗?”钟岄红了眼圈。 “待日后朝局清明……若我还好生活着,我再将你娶回来。”沈沨见不得钟岄落泪,伸手去擦钟岄的颊。 “什么叫如果你还好生活着?”钟岄一把甩开了沈沨的手,怒目瞪着沈沨。 沈沨默默,垂下了头:“昨夜之事凶险,后面的事会更加凶险。抱歉,我没办法给你保证。” “沈沨!”钟岄气急,掴了沈沨一掌,“你把我们当什么?累赘吗?” “不是!”沈沨顾不上脸颊火辣的疼,连忙摇头。 “便没有这样的道理!”钟岄气急驳道,“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你这便是为了我好吗?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想的?你可尊重过我的想法吗?你问过我吗?” “沈沨,你太过分了。”钟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失声哭泣。 “我不是……”沈沨的眼神慌张起来。 “停车!”钟岄将沈沨怀中的阿年夺了过来,“你给我下车!” 沈沨看着钟岄悲恸的眼神,还想开口解释什么。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钟岄呜咽打断道,“请你下车,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沈沨垂眸,抿了抿唇:“抱歉。” “滚!” 沈沨下车后,钟岄抱着阿年无声哭了许久,就是昨夜面对与自己鼻尖的距离不到一寸的长刀,她也没有哭,今日只因为沈沨一句话,就让她痛心至此。 阿年渐渐醒了过来,看到钟岄已经哭肿的眼睛,伸出小手擦了擦钟岄的眼泪:“阿娘怎么哭了,阿年给阿娘擦擦。” “阿年……”钟岄握住了阿年的手亲了亲,没有再说话。 沈沨下车后上马,离马车远了些,却还是跟在后面护送母子二人。 江流驾马跟在沈沨一旁,忽然发现沈沨也红了眼睛:“大人,你这是……” 沈沨擦了擦脸上的泪:“无事,莫要再问了。” 一行人终于到了王都城,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 回到沈府后,钟岄带着阿年回到桃归堂,那块沈沨亲题的匾额越看越讽刺,钟岄凄笑一声,拉着阿年进了房门,命常欢将院子的门关起来谁也不许进,尤其是沈沨。 沈沨无奈,每日歇在书房,只每日来门前站一刻钟,听听院内人的声音便满足了。 潘大娘子与黄氏听说了之后来劝过钟岄两回,钟岄与两人吃了盏茶,轻声让两人放心,两人走后却一切照旧。 消息传到了文姝那里,正巧东昌的事将了,文姝便匆匆赶回了王都。 连文府都没有去,文姝直往沈府。 得知文姝来了,沈沨亲自去迎,规矩见礼:“姝姐姐。”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向来聪明,怎么在这种事上出了个昏招!”文姝张口便骂,“你们也不是刚成亲了,她什么脾性秉性你不清楚吗?” “都是我的错。”沈沨颔首道歉,“我只是怕……” “我知道你怕,”文姝白了他一眼,“要不然我进门便抽你了。” 文姝走到桃归堂门外,听着院内母子二人的欢声笑语。 “全保哥哥,再高一些!”阿年欢笑。 “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钟岄笑劝。 文姝心里松快了一些,敲了敲门。 院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阿年,跟阿娘回屋。”钟岄唤着阿年。 “我堂堂文老板来看你,怎么连面都不让见就要回屋?”文姝笑着反问。 钟岄一愣:“文姝?常欢,快去看看门外的是谁。” 文姝笑出了声:“我,文姝,开门!” 常欢忙开了门,心里一喜:“姝姑娘!真的是姝姑娘!” 文姝进了门,朝屋门口的钟岄与阿年一笑:“钟娘子如今是金贵了,我来连门都进不了。” “姝姨母!”阿年眼中尽是喜色,却还是规矩给文姝请安,“沈同尘给姝姨母请安。” “乖孩子,到姝姨这里来!”文姝朝阿年招了招手。 阿年瞧向钟岄,得到钟岄的默许后,欢快地扑到了文姝怀中。 阿年本就玩儿累了,吃过午饭后,文姝陪着玩了不到一炷香,便去午睡了。 钟岄与文姝得了闲,坐到内室喝茶。 两人坐定,常欢上了茶。 文姝扶了扶盖子,瞧向钟岄:“说说吧,你与沈沨,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沈沨的名字,钟岄又红了眼睛。 文姝的笑敛了敛,上前抱住钟岄:“没事的。” “他怎么能,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呢?他连问都没有问我,商量也没有商量!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凭什么!他拿我当什么?”钟岄朝文姝哭诉着心里的委屈。 文姝明白钟岄心里气着什么,没有多说,只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慰。 钟岄哭够了,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怕,难道我就不怕吗?我们二人吃点苦受点累没有什么,若是阿年有什么好歹,他还这么小。”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7 首页 上一页 7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