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钟岄,黄氏又轻声道了句:“也不知是哪里的鬼话,定是不作数的。” “是呢。”钟岄的笑敛了敛,心里却也不由得担忧起来。 “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原来的女使慌忙冲进了内院,“宫变了,宫变了!主君一早进宫现在还没出来!” 黄氏手中的茶盏倏地落地摔碎了,她挣扎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这刁婢!”云朗急忙越过拱门,掐住了女使的脖子阻止她再说。 “云朗!官人现在在宫里?宫里宫变了?”黄氏不可思议道,一时身形不稳。 钟岄连忙起身扶住黄氏:“黄娘子,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你还有着身子,切勿动怒。” 黄氏却顾不得那些,只死死盯着云朗:“云朗,是不是这样?” 云朗别开眼睛垂下头,不敢去看黄氏。 “你回来是做什么?跟我说实话!”黄氏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取兵符调兵。”云朗不得已道,“但大人让大娘子放心,府里人手足够,大娘子宽心就好!小的告退!” 云朗将那女使带走,命随从的人先关起来细细审问。 “定会没事的,定会没事的。”钟岄也不知道宫变是如何情况,也不知沈沨是否亦在宫中,她什么也不知道。 之前只道听途说亦或是话本中看过宫变,其惨烈程度足以骇人,如今是真的,再加上这阴沉地想压在人身上的苍芎,她心里也是怕得要命。 但黄氏也害怕,她更是一个有身子的,钟岄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见黄氏丝毫听不进去,钟岄叹了口气:“崔妈妈,扶黄娘子进屋歇息一会儿吧,府中布防就交给我。” 崔妈妈感激笑了笑,接过了黄氏:“多谢娘子。” “妈妈多多宽解黄娘子。” “是。” 钟岄提了口气,抬步向正院走去。 正院前,云驰正带弓箭手守着,门外的嘈杂声愈演愈烈,哭喊与叫嚷此起彼伏。 所幸内院幽深,黄氏听不到,钟岄稍稍松了口气,上前问道:“后门可派了人?” “是,大人让我们挨着院墙每隔五步留两个人把守,提前备好了水缸与油缸。以防火攻以及防身。”云驰报道。 钟岄闻言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好好守着,我从后偏门出去,回一趟沈府。” 云驰大惊:“娘子不可啊,现在外面乱得很,娘子不能出去。” “我得去……”钟岄紧蹙双眉,凝望着沈府的方向。 云弛咬了咬牙,索性道:“今日一早,沈大人便入宫去了,现在不在沈府。方才云朗哥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拿着御令调巡防营的人保护王都重臣府邸去了。” “娘子若不放心,小的可再派人去察探。娘子千金贵体,便在府中好生歇着莫要出门了。若娘子与大娘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大人与沈大人是不会饶了我的。” 钟岄闻言,不再说话。 云弛见状微微松了口气,恭敬小心道:“外面危险,娘子先回房吧。” 钟岄摇头,命人将一把椅子搬到正厅前的平台上坐下:“我不回去。如今危机关头,府里不能没有主心骨,黄娘子身体抱恙,我便在这里替黄娘子守着。” 云弛一时动容,行礼道:“多谢钟娘子。” 钟岄凝神,不管沈沨是否在宫里,他都与这次宫变脱不了干系,自己帮不上他的忙,但自己可以守在这里与他共同面对。 “娘子!娘子!我们家大娘子见红了!”黄氏身边的灼华匆匆赶来。 钟岄猛然起身:“之前你们家主君在府里留了产婆,以备你们家娘子生产,速速去请。” “崔妈妈已经派人去请了,但我们娘子如今忧思惊惧,产婆说胎位不正。”灼华急道,“现在我们家大娘子要见您,劳您去看看。” “好。”钟岄猛地想起自己生阿年的时候的九死一生,浑身的汗毛立即立了起来,急忙快步朝内院跑去。
第98章 大洗牌(三) 一 钟岄赶到的时候,黄氏已经疼得满头大汗,然而孩子却丝毫没有动静。 钟岄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产婆朝钟岄摇了摇头,为难小声道:“大娘子受了惊吓,胎位不正,很容易难产血崩。” “胎位不正那便正过来啊!”钟岄心急道,“若是助黄娘子顺利生产,文相公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也不是亏不亏待的事。”产婆摇头道,“只是如今大娘子忧思竭虑,已经使不上力气了。” 钟岄瞧了一眼紧闭双目,轻声痛苦呻吟的黄氏,咬了咬牙:“你们只管行转胎之术,我来唤她。” 产婆无奈,只好应下。 “黄娘子,黄娘子!”钟岄握住了黄氏的手,“黄娘子,你使使劲。这是你与文逸的孩子。他待你那样好,你不能不顾你自己与孩子!” 黄氏听到了文逸的名字,缓了缓神,费力睁开了眼睛,见是钟岄,忙拉住了她的手:“岄姐姐,妾身害怕!” “你不要害怕,我当初生阿年那时与你也是一样的,我能生下阿年,你也可以生下孩子!加把劲!” 黄氏暗暗使力几次后,又泄气道:“可,可是,官人他,他在宫里!” “文逸定会没事的,他为了你为了孩子,定会没事儿的!今上会护着他,章大人会护着他,更何况云朗去调兵了,定会没事的!”钟岄紧紧握住黄氏的手,仿佛要将力气传递给黄氏一般。 “云朗将那新来的女使抓住关了起来审问,她的那些混账话就是故意说与你听的,为的就是让你出事,让文逸自乱阵脚,你不能让她的诡计得逞。” “不能,让他们得逞!”黄氏费力哭喊一声。 “这是你的孩子,你还记得吗?阿年叫沈同尘,你与文逸的孩子叫文和光!你想想他后面会唤你第一声‘阿娘’,唤文逸第一声‘爹爹’!” 黄氏费力笑了笑,仿佛看到了日后一般,又是一阵使力。 “转过来了!看到孩子的头了!”产婆惊喜道。 “产婆将孩子转过来了!”钟岄喜道,眼眶也红了起来。 “黄娘子,再加把劲,等文逸回来看到你和孩子,定会欢喜的。还有文姝,他们姐弟两人命苦,你可怜可怜他们啊。” “官人和姝姐姐……”黄氏死死抓着被褥,哭着叫出了声。 一声清脆的婴啼响彻整个屋子。 “生了生了,是个公子!”产婆终于松了口气,处理妥善后,将包好的孩子抱到黄氏与钟岄面前。 钟岄也喜极而泣:“是个男孩,文和光!” 黄氏红了眼睛,看着紧闭双眼高声哭嚷的小婴儿,轻轻吻了吻:“阿和,阿娘终于见到你了。” “岄姐姐,若没有你,妾身真的撑不过来。你是妾身的恩人。你快抱抱阿和,让他认认你。”黄氏费力伸出一只手去牵钟岄的手。 “说什么恩不恩人的,最辛苦的还是你。”钟岄笑着接过了阿和。 黄氏累极了,很快沉沉睡去。 钟岄将阿和交给崔妈妈,自己出了门。 “大娘子!”门外一个随从匆匆进门。 “住口。”钟岄拦住那人,“你们家大娘子刚歇下,你有什么事跟我说。” “府门外有人叫门,说是皇后娘娘的人来请大娘子入宫。驰护卫让小的来问问大娘子与娘子的意思。” 钟岄闻言冷笑一声:“黄娘子身怀六甲,皇后娘娘怎么会请她进宫?守好府门,若有人强闯,就放箭!” “是。”随从点头离去。 二 “算着时辰云朗调的兵应当进王都了。”章琰一身战甲,守在紫和宫门外,身旁是同样着甲的文逸。 文逸点了点头:“我们本以为晟州那边会尝试与东宫十率府勾结,结果竟然与袁骁勾结上了。” “幸而唐争留了个心眼,没有让叛军钻了空子。”章琰握紧了腰间的剑,“如此看来,曾大人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章大人,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了。”文逸凝眸喃喃,“应当是唐争退回来了。” “我们身后是今上,是北昭正统,当宁死不退。”章琰眼神一凛,“只是东宫那边还没有动静。” “云朗去平州调兵,援军不出半日便会到王都,叛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沈沨可以将太子带过来,门外叛军便是天下人眼中的逆党,废太子这辈子都别想做摄政王。”文逸沉声道,“沈沨定会将太子带过来的,定会的。” 东宫与紫和宫相距不远,然沈沨带着个孩子,还要躲避厮杀的叛军,着实困难了些。 “少傅少傅!”时年两岁的祁宸乐眼神澄澈,仰头看着沈沨。 沈沨将其抱在怀中,用宽袍大袖遮住,又不忘朝其一笑:“殿下莫要出声,臣这便带殿下去寻陛下。” “陛下?爹爹?”祁宸乐笑了笑。 “正是。”沈沨警惕地看着四周宫墙,辨别着方向。 然他肩上的伤还没有好全,一时间隐隐作痛起来。 夜幕降临,沈沨借着黑夜的优势,躲着手拿火把的追兵,一步一步朝紫和宫赶去。 然天不遂人愿。 “在那儿!太子殿下!”身后传来了贼人的声音,沈沨顾不上一切,快步朝紫和宫赶去。 “不能放箭!不能伤到太子殿下!”诸人只拿剑快步包围了沈沨,让其寸步难行。 “沈大人,久仰大名。”为首的正是毛逐。 沈沨一时觉得眼熟:“毛逊?” “毛逊是小人的兄长。”毛逐不愿与沈沨多言,“沈大人若不想身首异处,便将太子殿下交出来。” 沈沨闻言抱紧了祁宸乐:“你们休想。” “那沈大人便随小人走一趟吧。”毛逐显然不意外,命人拿刀架着沈沨朝紫和宫走去。 紫和宫外,唐争并章琰文逸带着御林军左营,正与袁骁带领的御林军右营对峙着。 “太子殿下到!”毛逐高声道,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 看向被刀架着的沈沨,文逸一惊,暗道不好;章琰眉头亦微微蹙了起来。 “袁骁,你受陛下恩惠,食君俸禄却不忠君之事,如今还要助叛党行弑君篡位之举,你对得起你祖上吗?”唐争怒道。 “弑君篡位?”一脸横肉的袁骁扬天笑了笑,“分明是你唐争,与章琰文逸勾结,弑君篡位。我袁骁只不过是平叛你等乱党的功臣,拥立正统太子殿下登基罢了。” “然太子殿下年幼,不得已请悯平君回王都涉政。” “你!”文逸拔剑指向袁骁。 “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朕竟然不知道,御林军还有你这样能言善辩之徒。”祁承带有威严的声音传来,其中竟有些许笑意。 唐争众人立即朝祁承行礼:“臣等叩问陛下圣安!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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