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本忧虑万分,待众人论完这些,孙文敬反而长出了一口气。 “我本以为,肃正军未必能抵抗得了这雷霆之威,如今看来,倒是那皇帝没了可用之人,被迫离京亲征,以眼下的肃正军,如何不能同他一决胜负?” 这番话说得众人心中都灌出三分底气。 但何老先生还是道,“肃正军要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好将这一战打得稳。诸位都不能懈怠才好。” 他说着,看向秦恬。 “老夫以为,连同公主殿下,也都不能得闲了。皇帝御驾亲征,各地不免应对,武将也就罢了,连文臣们也要卷入其中,他们不免动摇天下读书人的态度。我想殿下于此一道,还要用些力才是。” 继续拉拢读书人的心,就是拉拢天下百姓的心。 秦恬晓得,“不知该当如何?” 总不能每每有事,就去祭孔。 那就只有现身各地,营造声势了。 秦恬试着道了一句,“公主在各城出巡,应该也有一半御驾亲征之力吧?” 她一直在战事上不怎么说话,多半也都听从众人商议的结果,这些当先开了口,众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秦恬也不太能确定自己所言到底合不合适,她手下微微紧了紧,正要问众人一句,此计可行否,就见魏云策开了口。 “公主殿下此计甚好,如此不仅能继续稳住读书人心,连带镇守各城的将士都吃得一颗定心丸,不是一半御驾亲征之力,此举就是公主御驾亲征。” 他这么说,众人也都道善。 说话间,就定下了公主出巡之事,甚至连要去往哪几处城池,都定了下来。 秦恬第一次完全参与其中,待议事毕,才回了神,察觉“父亲”正悄然看着她。 公主出巡一事,定下了何老先生和魏云策,两位声望颇高的文臣伴驾公主,从兖州城开始,在肃正军所在城池出巡。 至于更具体的事情,都由魏云策来安排。 秦恬见“父亲”看过来,亦同他歪了歪脑袋。 议事毕,出了议事堂,秦恬就同秦贯忠到了附近的树丛里说话。 “公主看来已经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这是自然,秦恬点了点头,“您也不必担心我了。” 秦贯忠默了一下,却说起近来的事情。 “我听闻,御驾亲征之后,来刺杀公主的刺客又多了,公主可还睡得安稳?” 刺客确实多了,几乎都是宫里派来的,由此可见,她对皇帝的威胁,更令皇帝睡不安稳。 反倒是秦恬习惯了,“那些刺客都进不了我的身,您放心吧。” 可秦贯忠仍是道,“话是这么说,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公主万万不要懈怠,也要吩咐手下严密守护,若是再被刺杀到,恐怕就不是上一次那般幸运了。” 他对于此事似乎甚是焦虑,又同秦恬说了不少留意安危的话。 说话间,魏云策自议事堂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要寻秦恬商议出巡一事的细处,秦贯忠见他过来,才堪堪停下了对秦恬的提醒。 魏云策听见他的话也请他放心,“出巡一事,我会安排周密,公主不会有事的,世伯莫要挂心。” 他这么说,见秦贯忠慢慢出了口气,目光落在魏云策身上。 “那就麻烦世侄了。” 魏云策笑着看了他一眼。 “为公主效力,有什么可麻烦?” “也是。” 话至此,秦贯忠便没再说什么了。 秦恬倒是问了他一句,“您不回青州吗?” “不回了。”秦贯忠道,“战事吃紧,青州那边对倭的战事,我一并托给了沈家军的唐将军,”他说着,又同秦恬道,“御驾亲征不是小事,都不能懈怠。” 秦恬见他如此在意此事,自然点头应事,又问了两句秦夫人的事情,就同他别了去。 秦恬离开之后,秦贯忠又在树丛里站了一会,炎炎夏日连树丛里都没了清凉之气。 他却仍是立在哪里,像跟树雕一样。 张守元寻了过来,“怎么在这?日头西斜,你再站一会要中暑了。” 他这么一提醒,秦贯忠才发觉天色确实不早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这树林,反倒张守元叫了他一声。 道了一句。 “这天下,我不必观星掐算,也知道就要改天换日了。” 话音落地,秦贯忠脚下顿了顿。 张守元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快了,真的快了。京城这次送走了皇帝,等下次再迎来皇帝的时候,你说还会是赵寅吗?我们都在等的这一天,兴许不必艰苦卓绝地一点一点北上攻城,就能到了!到时候,天下还不尽收新皇囊中?!” 他叫了秦贯忠。 “别太焦急疑虑,都会顺遂的。” 秦贯忠在他的话里点了点头。 “但愿如此。” * 公主出巡的第一座城就是兖州城。 兖州作为肃正军最开始起事的地方,作为肃正军的大本营所在,如今也聚集了许多投入肃正军中的文人、商人和百姓。 公主这次的出巡,就是对皇帝赵寅御驾亲征的回应。 先前因着御驾亲征而萧条冷淡下来的兖州城,又因着公主的出巡再次沸腾了起来。 傅温在城楼下看着,抬头看着公主在城楼上说话,城楼下聚满了人,百姓们多半不敢出声,但聚在此地的读书人却更加激动澎湃,仿佛他们下一息就要上阵杀敌一样。 傅温刚从前线回来,见这阵仗不禁戳了旁边激动的书生问了一句。 “兄台缘何如此激动?难道咱们肃正军又打胜仗了。” 连傅温都没听说呢。 不过那位读书人也道非是胜仗,他指着城墙上面。 “我们这些读书人激动,还不就是因为公主吗?女皇的盛世就要到来了,这可是我们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盛世,怎么能不激动?” “女皇的盛世?公主还没当女皇呢,你如何就知道是你们读书人的盛世了?” 傅温对于这些读书人的激动不理解,言语间也没那么客气,但那书生混不在意。 “这你就不懂了。先女皇在的时候,就极重读书人,而且女皇的皇夫就是会元出身的状元郎,这是天下读书人的榜样。你看如今,公主必然是日后的女皇了,而公主身边是谁?” 他遥遥指向了城墙上,就立在公主身后的人。 公主身后站着的,正是去岁春闱的头名,那位魏云策魏会元。 傅温不知怎么,看到这一幕就有些扎眼。 偏偏那书生还道了一句。 “魏会元给了我等莫大的信心,他在公主身边,就意味着读书人的春天就要到了,我们这些书生如何不激动?誓死效忠公主殿下!” 傅温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想要问一句,这些读书人真是效忠公主殿下吗?还是效忠魏云策啊? 但他这话没敢问出来,只是心头闷闷。 * 这第一日的出巡,秦恬竟然没有感觉到疲惫。 晚间魏云策安排了公主大宴群英,又见了许多文臣武将,等宴席散了,更鼓响起,天色都已经晚了。 魏云策送了秦恬回公主府。 秦恬本不必他相送,但他又说起接下来公主去旁的城池出巡的事情,秦恬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由着他送她回了公主府里。 傅温早就在此等着她了,眼下见公主终于回来了,刚要上前说话,却见魏大公子竟然还跟在她身后。 傅温脚下一顿,反倒是秦恬先看见了他。 “傅侍卫?!你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他家公子让他来的。 但见魏大公子仍旧紧跟在公主身后,他就不想开口。 他那神色,魏云策瞧了一眼,便同秦恬告退了。 “殿下好生歇息两日,接着要去旁的城池,还有的劳碌呢。” 这话中暗含的亲昵,令傅温暗暗不快。 但公主并未察觉,待魏云策一走,便欢喜叫了他上前。 “大哥让你来的?” 傅温说是,“公子让属下来看看公主,第一日出巡可否顺利?会否太过劳累?” 他说起那位大哥的问话,秦恬眼睛里就润满了笑意。 她说自己一切都好,她有那么多人护着,能有什么事呢? “倒是他怎么样?前线战事吃紧得厉害吗?一日能睡几个时辰?没有再受伤吧?” 听着公主也连番询问了自家公子,傅温这心口才舒缓了半分。 他照实回答了秦恬,“......公子只前两日领兵出击,回来事有些染了暑气,倒也并无大碍。” “大哥也中暑了?!” 秦恬一听,就连忙将自己进来斟酌的药膳方子拿了过来。 “这方子正是消暑的用途,不日就会在军中推至开来,你先拿给大哥用上,这几天仍旧热得厉害,多留意着他。” 傅温听了这话,手里拿了公主的方子,心里就更舒展了,待秦恬又吩咐了他几句,才出了门去。 魏游正抱臂立在庭院里,见傅温又一脸喜气地出来了,打趣他。 “一时挎着脸,一时又眯着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日之内遇了几桩大事?” 魏游性子内敛,也只有同傅温这种熟络多年的人,才能随意聊两句。 傅温哼哼两声,他说自己可能和魏游一样了,“看见魏家的人就不高兴,眼下瞧不见了,自然就痛快了。” 他说得是魏云策。 魏游微愣。 但傅温明日一早还要赶回前线秦慎的答应,就没再跟魏游多言,寻下榻处睡觉去了。 倒是魏游听了方才傅温的话,随意的神色敛了起来,抿着嘴沉默了半晌。 第118章 悄然转身 前线大营。 秦慎刚自大营外练兵之地返回,这边到了营帐门口,就见到傅温自兖州回来了。 他眼中凝了光亮,叫了傅温进帐中说话。 烈阳炙烤着大地,连地面上的空气都扭曲了起来。秦慎进了帐子就用井水洗了把脸,这才堪堪觉得清爽了些许。 “公主如何了?”他用面巾擦了脸,问了一句。 傅温连道公主的事皆进展顺利,他说着,见自己公子混身还冒着残留的暑气,连忙戏怀中拿出了秦恬给他的药膳方子。 “公主听闻您着了暑气,特特让属下将这方子拿来,用这方子上的药膳消暑。” 他递过来,小姑娘娟秀的字迹就现在了秦慎面前,明明还没用到方子里的消暑药膳,秦慎身上的暑热就消散了一半。 他手上还有没擦净的水,就让傅温将方子放到了书案上,“用镇纸压着,别被风吹走了。” 他吩咐了一声,又道。 “怎么还同公主提及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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