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真的梦到白妃的妹妹了吧。 那岂不是也是鬼魂作祟? 他正胡思乱想,随从又接着说。 “还有,宫里的人送来消息,说蒋后鬼魂作祟……” 上官月点点头:“刚才已经打听到了,说是惊吓了陛下。” 随从摇头:“不是惊吓到陛下,是惊吓到白氏,也就是被夺了封号的贤妃。” 竟然是她?上官月和瑞伯对视一眼,说句笑话,一个罪妃,蒋后的鬼魂哪里会看在眼里。 “白氏,有孕了。”随从压低声音,“所以蒋后鬼魂欲害皇嗣。” 上官月和瑞伯愕然。 “原来如此啊。”上官月笑说,轻轻拍了拍栏杆,看着前方安静又璀璨的城池,“值得蒋后鬼魂来暗害的皇嗣,可不是一般的皇嗣啊,白氏,不,贤妃娘娘要恢复封号了。” 所以说了嘛,鬼有什么好怕的,鬼最终也不过是被人拿来用的。 …… …… 天色濛濛亮的时候,张择已经站到了含凉殿外,虽然是清晨,但这边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有宫女内侍有太医女医。 王德贵忙前忙后,深秋的早上冒出一层汗。 “中丞,您来了。”他笑着上前恭敬施礼。 张择含笑说:“王总管这么忙?累坏了吧,要不要给您调换个地方,放心,我可不怕得罪高十二。” 这是在笑话他先前在冷宫的时候,托人找张择求个出路,但张择却说让他留在那里,有好日子等着他,没想到果然! 王德贵对张择深深一礼:“多谢中丞指点,奴婢死也不离开白娘娘身边。” 张择哈哈大笑。 这边虽然人多,但很安静,张择的笑声很突兀,四周的人们都看过来,脸色有些不安。 “中丞您请。”王德贵大声说,“陛下已经传令了,娘娘正等着您问案。” 说着又带着几分讨好。 “请中丞温和些,娘娘如今要养胎。” 张择淡淡嗯了声,抬脚向内去,内侍宫女太医们纷纷避让退出来,王德贵守在门外。 虽然时候尚早,白妃已经起床了,倚在美人榻上端着一碗汤药,似乎嫌弃太烫,用勺子慢慢搅动。 对张择走近毫不理会,似乎呆滞又似乎出神。 依旧穿着白绸寝衣,散着头发,脸色惨白,但在四周华丽的装饰映衬下,不再疯癫可怜,而是娇媚如仙。 张择俯身恭敬一礼:“恭喜娘娘这么快就出了冷宫。” 白锳依旧没有抬头,看着手里的药碗,褐色的汤药在搅动下荡起一圈圈涟漪。 “嗯。”她说,声音清清冷冷,丝毫没有冷宫时那般颤颤弱弱,“我运气还挺好的。” 含凉殿原本就是皇帝歇息之所,布置上没那么肃穆,再加上先帝蒋后奢靡,其间多次大修宫殿,含凉殿越发华丽。 不过皇帝节俭,不舍得住这么好的宫殿,更别提赐给妃嫔。 “娘娘如今是头一份。”张择笑说。 白锳抬起头笑了笑:“是托了皇子的福。”说罢将药一饮而尽。 张择上前,双手接过药碗,又将一旁的锦帕递给白锳。 白锳倚坐着,身形未动,对张择的侍奉也没有丝毫战战兢兢,神情淡然又似乎出神,接过帕子擦了擦嘴。 张择又将一旁的一碟蜜饯递过来。 白锳噗嗤笑了:“外边的人可知道中丞也很会侍奉人?”说着捡起一块蜜饯吃了。 张择笑了笑,将碟子放回去,垂目说:“多谢娘娘不嫌弃。” 有人就嫌弃他,不肯用他。 有关过往的情绪一闪而过,张择很快再抬起头。 “娘娘有孕引来蒋后鬼魂作祟的事已经散出去了,如此人人皆知娘娘腹中皇嗣贵不可言。” 白锳点点头,伸手抚了抚小腹,带着几分怜惜说:“我的孩子受惊了。” 张择说:“接下来陛下就该为娘娘恢复妃位了,免得皇嗣受委屈。” 话说到这里,门外传来王德贵的喊声“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这喊声,白锳抬手掩面,娇怯起身,张择站立不动,身形比先前还板正几分。 皇帝疾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不紧不慢拉着的脸的皇后。 “中丞,白氏刚查出有孕,又遭受邪祟侵袭,身子不好,有什么话你改日再问。”皇帝皱眉不悦说。 皇后在后慢悠悠说:“是啊,要是白氏出了什么问题,中丞你这可是谋害皇嗣,罪不可恕,也要跟你经办的蒋后余孽一样,论罪该斩了。” 皇帝无奈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竖眉:“怎么?我又说错了?” 白锳已经对着皇帝和皇后跪下来:“妾有罪,虽然这孩子托生在我肚子里,但是陛下的孩子,天生福泽,罪妾是托了他的福气。” 说着垂泪哭泣。 皇后哼了声,见不得她这个样子,这白锳先前的时候一副端庄温顺的模样,让陛下宠爱她,如今变成一副凄美娇怯之姿,更引得陛下沉迷。 皇帝轻叹一声:“起来说话。”又停顿下看张择,“既然中丞在这里,有件事想商议一下,白循已经定罪问斩了,白锳是个外嫁女,她嫁给朕的时候年纪也小,如今又有了皇嗣,为了皇嗣,朕打算赦免白锳,让她恢复妃位……” 皇后在一旁冷笑一声,但这也是预料之中,也无可奈何,毕竟牵涉到皇嗣,就算她是皇后,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有个皇嗣又如何?既然皇帝能生养,那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个白氏,不就是娇怯凄美之姿的美人吗? 等其他人也有了皇嗣,看她白氏还能兴什么风浪。 皇后扭过头掩住冷笑,刚转过头,就听噗通一声。 “陛下,不可。” 白锳跪在地上流泪说。 皇帝吓了一跳,忙要去搀扶,皇后则皱眉看过去,这是要摆三请三辞的把戏了? “陛下,罪妾说了,这皇嗣是陛下的骨血,生下来,您是他的父皇,皇后是他的嫡母,臣妾就算是罪身,也不会坏了他的声名,如果因为他赦免罪妾,反倒是拖累了他名声。” 白锳哭着抓住皇帝伸出来的手。 “臣妾得陛下饶一命,已经羞愧不已,只想在冷宫苟且偷生,如今有幸得了陛下的子嗣,也是我能赎罪报效陛下。” “我只求生下这个孩子,不敢与他有母子名分,更不敢因为他赦罪。” 说着又跪到皇后跟前,连连叩头。 “娘娘,自从我进门,您一直教导我,我母亲去的早,姐姐远嫁,在我心里你就是如同母亲长姐,这么多年走到哪里您把我带到哪里,我是罪妾之身不中用了,求娘娘再拉扯我这个孩儿。” 这是要把孩子给她,皇后一怔,旋即眼睛一亮。
第七十七章 无求 没想到白氏趁着盛宠不是求恢复妃位,而是依旧不脱罪,还要把孩子送出去。 皇后打量白锳的肚子,宫里都传遍了,说是蒋后鬼魂都忌讳要来暗害,必然贵不可言。 她肯定是生不出来了,皇帝一个月在她那里歇不到一两次。 如果她名下有皇子,皇后的位子坐稳了,将来太后也稳了。 最关键的是孩子的母亲是罪妃,毫无威胁。 皇后脸上浮现倨傲的笑。 “行了。”她居高临下看着白锳,淡淡说,“宫里的孩子都是本宫照看的,求什么求。” 白锳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喜色,哭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皇后说:“行了,起来说话,如今双身子的人,还让陛下担心。” 说着瞥了皇帝一眼。 皇帝忙点头,将白锳搀扶起来。 “皇后也担心你,特意来看看。”皇帝又说。 白锳倚着皇帝抬袖子掩面“罪妾羞愧。” 皇后懒得再看这场面,反正白锳恢复不了身份,孩子生下来她就抱走,以后这个人是生是死…… 嗯,当然是死了更好,活着孩子见了生母也尴尬,死了对着牌位能痛快表达孝敬,母子皆好。 “宫里都知道陛下大喜了,都等着给陛下道贺。”皇后似笑非笑说,“陛下天天不去后宫,大家都堵着我的宫门。” 皇帝看着倚在身边的白锳,刚来呢,还没说两句话…… “陛下,您快去吧。”白锳站直身子退开几步施礼。 也罢,离开了冷宫,又有了孩子,住在含凉殿,来去就方便多了,不急见这一时,免得皇后无事生非,皇帝点点头,又迟疑一下说:“赦免的事……” 白锳立刻再跪下:“陛下九五至尊,蒋后祸乱朝纲,余孽从党罪该万死,陛下千万不要为了罪妾出尔反尔,让朝臣们无所适从。” 一直安静在一旁的张择此时也开口了:“臣也请陛下三思。” 既然张择也这样说了,皇帝点点头,再看白锳抬起头,含泪的眼中情意绵绵。 “罪妾能留在陛下身边已经知足了。” 是啊是啊,阿锳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从自己救她与马蹄下那一刻,她一心只奔自己来,不管是长阳王府,还是贬外流落,还是如今来到皇宫。 皇帝深深看着白锳点点头。 皇后看不下去了,拉住皇帝的衣袖:“陛下快走吧。” 皇帝便再看白锳一眼,对张择叮嘱:“中丞,你别真把白氏当犯人审问。” 张择施礼:“陛下放心,白娘娘不是犯人,是协助我办案的人。” 皇帝点头,又给白锳一个晚上来陪你的眼神,这才跟着皇后走了。 王德贵跟着送出去,再次守在门外。 “娘娘累了,坐下吧。”张择说,伸手过去。 是打趣她又哭又跪的作戏累了吧,白锳淡淡笑了笑,将手搭在他手腕上坐回去。 “娘娘这个主意好,避免了被朝臣们吵闹。”张择说。 “我有子嗣在身,朝臣们再吵闹也奈何不了,但到底会让陛下心烦。”白锳说,“我可不忍心让陛下心烦,我要陛下跟我在一起,无忧无虑。” 说着笑起来。 张择也笑了笑:“娘娘心想事成。”便要告辞。 白锳又唤住他,一手拿着帕子轻轻擦拭脸上残留的泪水。 “还有,既然我还是罪妃,我那个逃走的妹妹,你可要用心抓捕。” 用心? 张择看她…… 先前听闻白循家逃了一女,大张旗鼓的进宫来问白锳,其实一多半是做戏。 白锳进了冷宫后,虽然陛下多情没有赐死,但一直没有再见。 皇帝再多情,不见面情意就会淡,更何况皇帝也不再是战战兢兢的长阳王,九五至尊,身边美人环绕。 正好找到了这个由头,让白氏出现在陛下面前。 至于提议按照白锳的样子画像,与其说是缉捕用,不如说让皇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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