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韶欢却像是被这一幕刺到了似得,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干巴巴的嚼着最里面的小兔子,心想,看在裴琨玉是真为她留了旧伤的份上,就不故意气他啦。 等到片刻后,众人在御花园中随意走动的时候,孟韶欢难得的主动跟裴琨玉开了口。 “裴公子近日瞧着气色不错。”她虚情假意的寒暄了一番。 当时他们正站在一颗花树之下,裴琨玉淡淡的瞧着那树间花枝,神色平静的回道:“裴某破相之人,不如沈公子俊俏。” 这人怎么还一直提这茬儿呢! 孟韶欢瞪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曾主动去勾搭他,是他眼巴巴寻我来,给我送礼。” 裴琨玉低哼着、夹枪带棒的回道:“公主不用跟裴某解释,公主魅力无双,裴某心知肚明。” 孟韶欢是真被他气到了,裴琨玉这个人,讨厌就讨厌在他这张嘴上,外人瞧着他以为他是个多好的人呢,实际上嘴毒的要死,用不着几句话就能把她气得跳脚,她好不容易过来和他解释两句,他还要摆出来这么一副姿态来气她。 她嘴上功夫从来都是说不过他的,兴许是因为没他读的书多,她说不过他,便憋了一股子气,无处发泄,把自己气的脸都鼓起来。 裴琨玉还不算完,依旧在一旁淡淡道:“公主这身月锦绸,也不知道是裴某送的,还是沈公子送的,想来是沈公子送的吧,裴某老了,眼光也不怎么样,选的缎子也没有沈公子选的好。” 孟韶欢被他这个阴阳怪气的酸醋劲儿惹到,一时气急了,左右一扫,见周遭无人,竟是伸出一只手来,掐着裴琨玉的右手臂用力的拧:“沈公子沈公子,你若真觉得沈公子那么好,你就与他好去吧。” 她力气不大,两个细细的手指头在裴琨玉的手臂上那么一扯,并不痛,反而带来一点奇怪的痒意。 裴琨玉定定的看着她。 当时正是宴会时,御花园的人都四散去四周瞧花了,这颗花树之下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孟韶欢的手本来是要掐他的手臂的,但是掐着掐着,不知怎么的,就被他攥在了手里。 两人的手你攥着我,我拉着你,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突然间便没人斗嘴了。 只有花枝摇晃。 大概过了片刻,四周隐隐有人声传来,孟韶欢回过神来,便想收回来自己的手。 但裴琨玉依旧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收回去。 孟韶欢抬起眼眸来,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眼眸里的意思一眼就能看分明。 还不松手,一会儿叫人瞧了去了。 那时候正是未时左右。 九月未时的太阳还灼热的很,透过交叠的树枝,斑驳的落到人的面上,将人的眉眼照的熠熠生辉,四周偶有虫鸣鸟叫,淡淡的花香弥漫在他们的四周。 这一刻的花枝似乎都因此而更香。 裴琨玉的手指摩擦着她的手背,听着外面的人的脚步声,声线平淡的说道:“明日,我寻个时候,与我阿姐言谈,叫阿姐去想办法给你下聘。” 他的阿姐,就是皇后。 孟韶欢愣了一下,还不曾来得及开口,就听裴琨玉又道:“大奉自古就有皇室不入一家的规矩,阿姐做了皇后,我本不好做驸马,但现下,阿姐有了身孕,皇上正高兴,能对我们开一开恩典。” 顿了顿,裴琨玉又道:“元嘉帝重用我,也会给你两分颜面,不会去特意为难你我。” 更何况,他们都清楚孟韶欢不是真公主,若是将孟韶欢嫁出去和亲,这事儿还能压下来,若是直接就近嫁到了那户人家里,保不齐日后出什么事儿呢,现在裴琨玉站出来说愿意接了这个麻烦,元嘉帝自然愿意给。 反正又不是什么真公主,元嘉帝不心疼她。 他的话说来说去,都已经说完了,旁边的人还没什么反应,裴琨玉瞧了她一眼,问:“在想什么?” 那小姑娘抿着唇站在一旁,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哼了一声,道:“你问皇后,问元嘉帝,谁都问过了,怎么就不来问问我?” 她可还没答应呢!这种事,难道不应该先问问她吗?不说搞出来什么风花雪月的大场面,好歹也该认认真真的与她说上一句吧! 裴琨玉静静地瞧了她两息,随后点头。 孟韶欢以为他要问了,忙不迭转过身来正面他,摆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她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呢,他只需要好好说上两句,她就会大方的答应他。 然后,她就听见裴琨玉道:“若是公主不愿意的话,裴某就去娶沈公子好了,沈公子那么好,想来也不会难为裴某。” 孟韶欢急了,她就没见过裴琨玉这么嘴上不饶人的人,她刚才不过是说了一句“你跟沈公子好去算了”,他现在就在这信口胡诌了! 孟韶欢气急了,又去甩开他的手,一边甩一边道:“你去吧,你去娶吧,看人家沈公子嫁不tຊ嫁给你,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双宿双飞去吧。” 人家沈公子得被他吓得大半夜连夜逃出京城去!什么人呐! 她甩的用力,却没甩开,裴琨玉依旧紧紧抓握着她的手,眼见着她急的直跺脚,是真的生气了,他才低笑着道:“不娶他。” 孟韶欢气鼓鼓的瞪着他,便瞧见那站在花树间的讨厌的人含笑看着她,道:“今时秋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裴某有三愿,说与公主听。” “一愿公主康健,二愿裴某常在。”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常相见。” 他声线很低沉,温润的嗓音在四周缓缓蔓延开,带着某种美好的期盼,一股脑的倾泻到她的身上来。 “裴某今日求娶公主,日后愿与公主赏花望月,携手共行。” 他们兜兜转转,他终于又与她说了一遍。 第66章 有孕 孟韶欢瞧着他的眉眼, 那手便怎么都收不回去了。 他们俩在花树前勾勾连连拉拉扯扯,外头来了宫女,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当天午后宴会散去后, 孟韶欢回了公主府,裴琨玉则跟皇后提了婚事。 皇后沉吟片刻,应了。 公主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品性都是极好的, 最难得的是,裴琨玉还喜欢。 她一个做姐姐的, 如何能瞧不出来裴琨玉的不对呢,最早外头来信, 说是裴琨玉为了救太平公主受伤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对劲儿了。 她这个弟弟,说好听点遵规守矩, 说难听点,是有点自视甚高, 他谁都瞧不上,觉得自己是最尊贵的,自然不会为了别人去涉险, 而他一旦去涉险, 就说明他认为这个人也很“贵”。 这就了不得了。 皇后后来再多番打听,自然也就察觉出来了这两人的之间的暧昧。 在得知这两人的事儿的时候, 皇后心里是开怀的,她自己过的并不怎么好,每日在宫里战战兢兢,谁都要防着一手, 她自己过得不好,就希望自己弟弟过得好。 只要她弟弟喜欢, 那就怎样都行。 所以当日,皇后便亲自宴请元嘉帝用膳——皇后性子向来冷淡古板,从不曾谄媚元嘉帝,甚至元嘉帝做错了事后,皇后都会立刻冷脸,不给元嘉帝什么好脸色看。 前些时候,元嘉帝对自己的弟妹生了心思,在宫廷之中闹出来不少事儿来,皇后气的当庭怒斥皇上,两人关系还降到了冰点。 这样的一个皇后,自然也跟元嘉帝关系一般,皇后也就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才这样请皇上一趟。 元嘉帝倒是给皇后面子,皇后这边一请,他那头立刻答应了,只希望这一次的事儿能平了上一次的事儿来。 这就间接使裴氏这边的婚事办的十分顺畅。 太平公主与裴氏次子定了婚事一事,转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裴琨玉是京城中流砥柱栋梁之材,太平公主是当朝的小公主,两者都是京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谁瞧了这门婚事,都要念叨一声门当户对。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沈公子就不愿意,但是他愿不愿意也管不到这两个人的身上,这门婚事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开始推进。 本来公主的绣衣和陪嫁要准备很久的,常常都是半年起步,但是因为之前公主要和亲大陈的时候,所有绣衣都已经做了一半儿了,后来婚事虽然吹了,但东西一直慢悠悠的筹备着,现下再来问一问进度,竟然只剩下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备齐刷了。 皇后这边疼弟弟,故而问了几次进度,尚衣局那边的人可不敢怠慢,连忙加快了进度,什么都挑最好的用。 公主和裴大人的婚事,便选定在了十二月。 十二月,腊,也称冰月。 天上一轮月色冷如冰,京城淹没在白雪之间,待到十二月中旬,婚期已到。 裴府按着吉时出门迎亲。 裴大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从府门行出来,今日恰好天公作美,万里无云,冬日暖洋洋的光芒笼罩在天地间,风也温柔,他骑着马,去接自己心爱的姑娘回府。 红色的迎亲队伍走出了很长很长,将半个京城都卷进去,沿途挥洒一路的铜币,欢声送鼓,一路敲敲打打,进了公主府。 成婚向来是人生大事,寻常人一生也就这么一回,自然要好生准备。 孟韶欢一大早便被嬷嬷催起来,洗漱穿衣上妆。 她的新娘嫁服用料极重,繁繁复复好多层,紧紧地裹着她的身子,让她都有些上不来气,脑袋顶上压了重重的金冠,将她压的脖子都直不起来,金冠上又被盖上了一层红绸,红绸给金冠又添了些许重量,而且因为红绸盖着视线,让她觉得晕沉沉的,所以一上了花轿子,她就有点发昏。 这一天的折腾可刚开始呢。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从轿子外面传进来,震得耳朵都有点疼,孟韶欢手里掐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坐着花轿,绕着京城开走。 成婚成婚,与“昏”字同音,所以成婚时候多都在晚上。 红轿子便在这京城中绕啊绕,若是可以,裴琨玉恨不得绕着整个大奉转一圈,让整个大奉的人都知道,今日他与孟韶欢成婚。 等到轿子终于停下的时候,孟韶欢已经被绕晕了,轿子一停,她下轿子的时候,眼前都跟着发晃。 幸而一只温热宽大的手突然从旁处伸过来,一把握住了她发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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