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道:“怎么也该照着那位小公公的模样挑选才是。” “……” 陈焕脸上黑了一分。 出自本能,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那位小公公…… 指的可不就是陈顺么! 他直起身子,顺着枫黎的视线看过去。 跟陈顺对视的瞬间,陈顺“刷”地低下了脑袋。 虽然不知道干爹为什么会在梦中念了郡主的名讳…… 但陈顺知道,不论如何都不是他能掺和的。 把事情埋在心里,不细究、不多想,是他的本分。 枫黎扫过陈焕的黑脸和陈顺收敛的模样,无声笑了笑。 她颇为体谅地说:“陈公公别多想,我开玩笑的。” 陈焕心里低哼,才不信她是“开玩笑的”。 他再次恭敬地欠了欠身:“郡主恕罪,他是奴才前些日子收的干儿子,以前是做杂役的,伺候人的活儿做不好……” “都说了是开玩笑的。”枫黎抬手虚扶了他一下,“不必如此当真。” 陈焕收起手臂,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 他问:“郡主昨晚住得可习惯?有什么需要请跟奴才讲,奴才即刻去办。” 枫黎垂眼看着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的双脚。 她是习武的,就是毫厘的差距都能目光如炬,自是看出他的退步。 加上话里的里意思…… 这是想赶紧走,从她面前离开? 这位陈公公,似乎从见她那一刻开始,就不喜欢在她面前出现。 他们有什么私人恩怨么? 还是说,真是皇上的态度才让他如此? 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内侍,对她是这个态度…… 怎么都叫人轻松不起来啊。 她收回视线,故作不知,只道:“习惯,多亏皇上体恤,也感谢陈公公如此上心。” 说罢,抬头往陈焕带来的人里望了望。 “只是初来乍到,对宫中各处不太熟悉,自己乱走怕是要迷了路,需得有人领着些。” 陈焕跟着看过去,点了一人:“香阳。” 那时被梦境缠得心烦,他想见人又见不到,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便收了小顺子做干儿子,没找到绪白,便将香阳找些由头从浣衣局里调了出去。 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会儿倒是能送她们“团聚”了。 虽然不知道如今的郡主还会不会跟香阳相处得那般要好,不过她本性纯良,是忠心而讲情义的人,调给郡主也不错。 孤身一人从北地王府来到深宫里,怕是不好受吧。 他想到这儿,脸颊忽而抽动一下。 呵,再不好受,能比他个奴才过得差么? 一个奴才可怜主子,可笑。 香阳走上前来,她入宫久了,到了主子面前其实没那么紧张。 只是郡主身份特殊,都说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由得快速抬眼多看了一眼。 谁不会对一位女将军好奇呢? 枫黎见状笑了笑:“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都看起来很怕我似的,只敢偷偷看一眼。” 香阳忙想解释,自己不是将郡主视为洪水猛兽。 却在开口前,又听枫黎接着说了下去。 “就连陈公公,都不愿在我这儿多呆。” 她一愣,听出郡主的话不是为了揪她的错处。 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而陈焕心头一跳。 梦里可知宫女枫黎并不蠢笨,反而有些脑子,只是出身和见识限制了她的眼界。 如今贵为郡主,在王府长大,领兵作战,自然比梦中的更加精明。 他面色不改,笑了笑:“郡主误会了,奴才只是想尽快帮郡主打理好一切,不然,皇上可要怪罪奴才办事不力了。” 枫黎没回话,多看了香阳几眼。 她点点头:“我也瞧她很是顺眼,就留下来伺候吧。” 香阳行礼:“是,多谢郡主提携。” “剩下的么。” 枫黎越过陈焕来到剩下的宫女面前,又选了个看起来顺眼的。 “你们两个往后听绪白的便是,她会把该做的告诉你们。” “至于他们……” 她转眼看向一干太监。 陈焕眉头一跳,接话道:“奴才领回去,待挑选了新的下人再给郡主送来。” “嗯。”枫黎点点头,“劳烦陈公公了。” 虚伪! 陈焕忍不住腹诽。 梦里的宫女还是跟他学得那般冠冕堂皇,郡主倒好,本身就会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他面上不显,顺从道:“那奴才就不叨扰郡主了,奴才告退。” 他才领着剩下的人转身离开,刚迈出殿门,便听枫黎在身后唤了他一句。 “陈公公。” 陈焕顿住脚步。 敛起眉头回头去看,却撞进了枫黎的眼中。 两人对视间,他瞧见郡主浮出些笑意,灵巧,轻快,似是他只是个普通人。 跟梦中的宫女看他时的表情真的很像。 他喉咙微紧,不自觉挺直背脊。 没出声,等着郡主发话。 枫黎声音不大不小:“辛苦陈公公仔细选选,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懈怠。” “……” 陈焕脸颊动了一下。 拢在袖中的手指攥紧。 梦里都是些什么啊? 也就她没权力,是个出身不好的宫女,若是有权力…… 呵,怕是早就像今天一样,净选俊俏的挑了!
第七章 陈焕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 见陈焕带人走远了,绪白才道:“郡主特意叫陈公公换俊俏的来伺候,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不好。” 枫黎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我倒是希望皇上觉得我不适合嫁给皇子呢。” “那郡主也不应该用这种方法自贬吧?” 绪白见自家郡主挑眉,抿抿唇,恨铁不成钢地低头下去。 好吧,郡主是有些看脸,而且是从小就看脸。 不然也不会在几个陪同的孩童中,选了她从小玩到大。 “可是……” “哎呀,别多想,陈公公不会告诉皇上的。” 心知皇上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与皇子成亲,又怎么可能去给皇上添堵呢? 再说了,她夸的是陈焕本人,让皇上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处? 若是他这点小事就要立刻跑去嚼舌,怕是活不到今天。 陈公公对她的态度虽有些奇怪,但肯定不是傻子。 “好了,不说这个了,走吧。”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绪白连忙跟着起身:“郡主,您去哪?” “身为小辈,自然该多去太后身边陪伴陪伴,尽尽孝道。” 枫黎当然知道皇上的话不过是说辞。 别说是宴上的朝臣,就是侍奉的奴才,怕是没几人不知道背后的用意。 但不知道该说是含蓄还是什么,人们总习惯先拐几个弯。 视线扫过一旁乖乖候着的香阳。 她寻思,这位是陈公公点给她的人…… 思绪回转,开口时便多客气了一分。 “劳烦你带路。” 香阳微怔,诚惶诚恐地摇摇头:“都是奴婢该做的。” 先前陈总管把她从浣衣局调去别的的宫里,娘娘性子和善,却也不会对她如此客气。 这样客气的话说出来……反而叫她心中不安。 她在宫中年份久,对各处都很熟悉了,便轻车熟路地在前引路。 枫黎在她身侧一步,状似无意地开口:“陈公公待人一直这样不冷不热,没什么情绪么?” 香阳脑子里浮出了陈焕阴沉着脸责罚宫人的模样。 好好的一个人,转眼就被杖毙。 他们做下人的,有几个不害怕陈焕呢? 喉咙滚了一滚。 她低声答:“奴婢与陈总管接触不多,不太了解,还望郡主恕罪。” “嗳,怎么就恕罪恕罪的。” 枫黎把她喉间的滚动和低垂眉眼中的惧怕都收入眼底。 宫人如此惧怕陈焕,想来陈焕吩咐她们不能说,就没人会与她透露。 想要让分配到永安殿的人为自己所用,怕是很难。 也是,毕竟这儿是皇宫。 不是王府了。 擒贼先擒王,还是得多跟陈焕打打交道。 不多时,便到了太后宫中。 枫黎请人通报,进殿之后,发现已经有人在殿中了。 她与三皇子在宴席上见过,当着群臣的面,说的自然都是些客套话。 如今,算是私下里头次见面了。 她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行礼道:“臣参见太后、三皇子殿下。” 姜怀泽眉目温润,向枫黎点了点头。 他温声回应:“郡主。” 太后见她在宫中住下后第一时间就来见自己,点了点头。 苍老却仍怀着几分睿智的目光扫过枫黎的脸。 行为落落得体,而又不失活力。 跟京中的大家闺秀不同,却不会失了礼数。 “哀家听闻你以女子之身领兵征战,感慨又心疼,如今见你这般活泼伶俐,算是放心了不少,好孩子,过来让哀家瞧瞧,多跟哀家说说话。” 枫黎几步上前,来到太后跟前。 她笑说:“感恩太后挂怀,臣对行军之事有几分天赋,又是父王的女儿,受皇恩食君禄,能为皇上分忧、保家国平安,是臣的幸事。” “好,好,好。” 太后并非过分迂腐之人,见她神色真切,连说三个“好”字。 在她有生之年,能瞧见国家稳定,社稷安康,就知足了。 但她也知晓皇上的顾虑和考量,皇上的忧虑自然就是她的忧虑。 “看到你们这些小辈都有如此才情和志向,我这把老骨头就放心咯。” 她冲姜怀泽招招手,将人也唤到自己跟前。 姜怀泽温声道:“皇祖母哪里的话,您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是啊,您一看就是洪福齐天之人。” 枫黎跟着道了一句。 姜怀泽为贵妃娘娘所出,而贵妃又是太后的亲侄女。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如果他不出错,储君之位多半是他的,大皇子的胜算不大。 她心中思量,还未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听见一道颇有少年气的敞亮声音传入殿中。 “皇祖母,玉儿来看您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活力满满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枫黎回头看去,便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拎着衣袍小跑着蹿入视线。 身后有服侍的太监跟着追来,大冬天的额头上都冒出了薄汗。 见自家主子这样冒冒失失的,更是惶惶。 “殿下、殿下,慢点,可不能冲撞了太后娘娘。” “没事,皇祖母最是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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