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跟枫黎对视的瞬间掐住了声音与脚步。 他抿抿唇,眼珠一转,在惊讶中恍然。 行为冒冒失失的,但不缺礼数。 他还是先冲太后行了礼:“皇祖母、皇兄。” 亮晶晶的眼睛和不够稳重的性格,让他看起来比实际上更年幼一些。 他礼貌地冲枫黎欠身:“你就是……郡主姐姐吧?” 枫黎眉梢微挑。 看来是还未在朝中任职的年幼皇子。 她回礼:“正是,见过殿下。” “郡主姐姐不必多礼,按年岁我还应该唤你一声姐姐呢。” 姜昊玉用略显好奇的目光多打量枫黎两眼,来到她身边站定。 许是仗着年纪小又受宠,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姜昊玉性子欢脱,不太稳重,却不会像跳脱的野马那样胡乱闯祸,给太后带来过不少乐趣。 太后一直很喜欢他,便笑着跟枫黎说:“昊玉的性子就是这样。” 说完,又对姜昊玉道:“明年就要宫外建府了,怎么还是这般咋咋呼呼的。” “又不是玉儿自己想的,玉儿就想像现在一样一直陪在皇祖母身边。” 太后被他哄得开心,多了一分笑容。 枫黎也翘了下唇角。 心道,跟这样性格的人相处,倒是不会太过沉闷。 - 自从在宫中住下,枫黎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陪太后解闷。 成年的皇子在朝中任职,公主则下嫁成亲; 而还未成年的皇子公主每日都有课业,上午文课,下午武课,少有时间陪伴太后。 她初来乍到便在宫中到处乱跑就太出格了,便先给能稍微压皇上一头的太后哄好了再说,能得太后喜欢,万一碰上事儿了也能被护佑一二。 如此,便接连陪了太后好几日。 而跟陈焕接触的次数少了不少。 在几个模样尚可的小太监被留在她殿中后,他们便鲜少见面了。 许是临近年关,要准备的事情太多,太忙了吧。 枫黎眼见着宫人们逐渐忙碌了起来,宫中渐渐多了丝喜气。 只是一日未到休沐,皇子公主们便一日不能松懈了课业。 一日在太后处碰到姜昊玉时,还听他可怜巴巴地抱怨了几句。 “郡主,五皇子殿下身边的平安求见。” 枫黎正在殿中享用午后的点心,便见绪白来到了面前。 她不紧不慢地把最后两口吃干净,这才抬头:“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同姜昊玉年级相仿的太监便小步快走进了殿。 “见过郡主。”行礼过后,他说,“我家殿下差奴才过来请您救他的性命。” 枫黎挑眉:“救他性命?” 若真是有性命致优,早就去找皇上了。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事。 “每到年末,文课武课皆有考核,今日武师傅不给殿下通过考核,殿下便与武师傅起了些争执,说他只是花架子,评判标准有问题,惹得武师傅动了怒,若是闹到皇上面前,殿下不尊师重道,难免……”平安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抬眼偷瞄了下枫黎的面色,“殿下便差奴才来请郡主替他解围。” 枫黎笑了一下,用平安听不见的声音嘟哝:“真是个惹祸精。” 话音未落,就被绪白用胳膊肘碰了一下。 她拍拍绪白的手叫她安心,摸着手腕起身。 “也好,好几日没活动活动筋骨了。” - “郡主姐姐来了!” 姜昊玉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了枫黎的身影。 他几步就跑出演武场,来到枫黎身边。 枫黎瞧见,两位比他小了几岁的皇子还在演武场里。 大概是不敢掺和到武师傅和皇兄的争执中吧。 “姐姐,你这回可得帮我,我可是为了你跟魏将军好一顿吵呢!” 说话间,还不忘冲枫黎眨眨眼睛,撒娇一样。 枫黎好笑地问:“为了我?可平安怎么说,是殿下因为考核没通过而跟武师傅吵了起来?” 她歪头,与姜昊玉直视,弄得他直躲闪,不再冲她眨眼睛了。 “一开始是这样,后来嘛,他说要去面见陛下,我便说让郡主评评理……” 姜昊玉蹭蹭鼻子,多少有些心虚,但也为枫黎打抱不平。 他低声道:“他虽未出言不敬,我听着却不舒服,吵得更厉害了。” “郡主。” 武师傅魏武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枫黎行了个礼。 他说:“臣还要教导几位殿下,郡主在此恐怕不便。” “郡主姐姐是我请来的,能有什么不便?” 姜昊玉与枫黎一起进了演武场。 这回有人撑腰,他双臂叉腰,更硬气了些。 他眯起眼睛问:“难不成,你是怕郡主武艺高强,随意便将你比了下去?” 不等魏武回话,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对枫黎说道:“姐姐,我方才与他争执不下时,说郡主骁勇善战,姐姐一看便知他所教武艺是否实用,他却说你承蒙祖荫得将军之职,领兵作战只是挂名,并无真才实学,是王爷麾下旧部念及情分才把美名让你顶替。” 一边说,还不忘不满地瞪了魏武一眼。 他觉得郡主才不是这样的人,就像他觉得三哥是真君子一样。 “噢,有这回事?” 枫黎见惯了质疑,这样的声音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她并不动怒,只轻声笑了笑。 有这样的想法,倒也正常,毕竟皇子领军师督战,即便不上战场、不出谋略,战事大捷时不依然会说“殿下领兵退敌”么? 只不过,换做皇子就不会被质疑、不会被人在背后这么说。 反而是她这个真才实学的女子处处被人指指点点。 她抬起手臂,眨眼间便抽出武器架上的长剑,发出“锃”的一声。 冬日暖阳下,银刃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岂容人质疑?” 魏武闻言,眉宇间动了一下,浮出些不悦与不甘。 他是武将世家出身,又是武状元,一直希望可以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在朝中大放异彩,荣耀门楣,为整个家族增光添彩。 可北平王镇守北地,明明好几次就要败北逃窜,偏偏阴差阳错地反败为胜,名气越来越大。 好不容易等到了北平王受伤的消息,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出征…… 不想,反倒是其独女领了将军之职,甚至还被封了镇北将军。 如今他已三十有余,从未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一身功夫,只能在这里教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这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而他的机会…… 正是被眼前的人给偷走了。 一个女子,即便身为北平王的女儿,会些武艺,又怎么可能担得起将军之职? 又怎么可能亲自上战场厮杀,有大退敌军二百里的能力? 更何况,她只有十九岁。 他从不相信,郡主能有这种实力。 听见枫黎堂而皇之地把“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拿出来说事,心中更是不忿。 但他不屑与女人置气,便压下了气性。 他言之凿凿道:“臣并非质疑郡主,方才只是说在外领兵作战是将军与副将、兵士们上下齐心的结果,不能完全等同于个人的实力,许是殿下误会了。” 目光扫过枫黎手上未开刃的长剑。 他又道:“还望郡主放下武器,皇上想必不愿见到郡主再舞刀弄枪,您说是吗?” 魏武说得有礼,却不是什么好话。 绪白听得拳头都硬了。 这不就是在说郡主日后只能相夫教子么! 郡主一身武艺,岂会困在深墙之中? 她上前一步,不悦道:“皇上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么!” 姜昊玉跟着说:“没错!父皇的心思岂是你能猜的?” 他知道魏武话里的意思,可他觉得,郡主可能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 就像他不喜欢被拘着上课、被寄予厚望一样。 “皇上愿不愿意见我舞刀弄枪我不知道,但我想,皇上若是知道有人质疑他识人不清……”枫黎拉长尾音,并未继续说下去,转而道,“我知道魏将军有鸿鹄之志,被殿下说是花拳绣腿必然是心中不快,如今我已回京,那便祝将军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她不仅没有挥剑上前,反而在姜昊玉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反手一掷,便将长剑利落地归于剑鞘之中。 魏武以为她心知不敌便主动认输了。 他心中发笑,一个只知道拿皇上来压他的女人罢了。 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回来相夫教子。 不想,枫黎却又轻笑着开口,嗓音清脆:“未开刃的剑,唬人罢了,上不得台面。” 明面上说的是被她归鞘的长剑,话里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魏武呼吸一窒,火气拦不住地“蹭蹭”往上窜。 这个女人! 他碍于郡主的称号,碍于宫中动武多有不便,主动给她台阶下,她却如此羞辱于人! 演武场本就是比武的地方,他在此处过上两招又如何? 即便是皇上问起此事,就说见到镇北将军讨教两招,皇上必不会怪罪。 他定要给这位大言不惭的郡主一点颜色瞧瞧! “郡主说得潇洒,臣倒是很想见识见识镇北大将军的身手!” 不给枫黎反应的机会,他手腕一翻,持刀上前。 嘴里倒是有礼:“郡主,得罪了!” 枫黎目光微凛,在听见破空风声的瞬间就错开了脚步。 银光自面前划过,她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唇,嘲弄显而易见。 这点气都沉不住,上了战场也是害将士们送死的莽夫。 她脚尖一勾,便挑出方才的长剑,躲闪的同时握在掌中。 转眼间,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音响彻整个演武场。 两个小皇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胆子小的那个吓得直往姜昊玉的身边钻,生怕自己被卷进纷争里;胆子大的已经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里“哇”了好几声。 “皇兄,魏将军平时果然只教我们一些花拳绣腿,看家本领都不教我们!” “你们两个还小,是应该学些简单的。” 姜昊玉看出枫黎很明显压了对方一头,得意地挺直腰板。 他不爽道:“可我已经成年,他却还像小孩子一样敷衍我,实在让我不爽。” 不知是看他性子不稳重,还是对他的身份有所顾忌,又或者是魏将军对教导他们这件事颇为不屑……总之,自从前任武师傅告老回乡后,他对这位新的武师傅很是不喜。 他蹙蹙眉头,又在看到枫黎时舒展开来。 郡主姐姐的武艺果然出众,还不如叫郡主姐姐来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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