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天寒,枫黎没少叮嘱,陈焕自己也时刻添衣,而气温骤降之时,还是没躲过风寒。 申时天便黑透了,晚间气温太低,路面上泼水都能结成冰,他为了将庄子里的账都对完,耽搁了一个时辰,回去就发了高热。 这对陈焕自己来说倒不算什么,过去在宫里当奴才,顶着大小病症当值是常有的事。 他照常吩咐厨房为枫黎准备晚膳,寻思今日大降温,郡主从军营回府路程不近,必定要被冻上一路,便让人加了黄芪、党参等药材炖了鸡汤,亲自在灶边看着火候。 枫黎回来时,陈焕已经得到消息,刚刚把鸡汤出锅端到桌边。 “郡主,快喝点儿汤暖暖身子。”他细细盛了一碗端过来,“今日回来的比平时晚些,怕是又辛劳了一整天吧。” 枫黎一眼就看出他跟平时不太一样,,面上有几丝不正常的红。 她接过鸡汤放在桌上,抬手就覆上了陈焕的额头。 不出所料,烫得她直皱眉头。 “病了怎么不知道好好休息?” 她语气不太好。 说完她忽然想到,在宫里时陈焕就是这样,明明身上的刀伤还没好透,就爬起来忙左忙右的,弄得伤口反复挣开出血,好长时间好不了。 “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知道在乎自己的身体。” 她恨铁不成钢地叹气,拉着陈焕的手腕就往卧房走。 临走前,又顿住脚步,端起微烫的鸡汤扬头直接喝了个干净。 “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陈焕见她喝了自己悉心准备的鸡汤,不自觉露出笑意。 他说:“奴才没事,以前在宫里早就习惯了……” “你要是想每次生病都拖着反反复复不好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往后放我自由……那请便。” “……” 陈焕闭嘴了。 他可不能把身子拖垮了。 他得好好活着,盯着郡主,不让她找旁人。 更重要的是,他想多陪着郡主。 最好一直到老。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郡主担心奴才,但也不用发火啊。” 枫黎挑眉刀他一眼,又对他生不起气,笑了一声。 真是拿他没办法。 她麻利地动手,将陈焕的衣裳给扒了,把他推到床上。 又从柜子里抱了最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她吩咐:“你先好好地躺着,我差人请大夫来看看。” 陈焕见她这么在乎自己,心里甜丝丝的。 他点点头:“郡主快点儿回来,有郡主陪着奴才奴才就觉得好多了。” “今日嘴怎么这么甜?” 枫黎摸摸他的头,离开了房间。 大夫很快就到了,把了脉,抓了几副药。 枫黎在旁看着,被陈焕给逗乐了—— 大夫在时,他虽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他们关系亲密,但他的表情显然十分淡定稳重,薄唇轻抿,眉宇微敛,举手投足间总有种若有似无的气势在,仿佛还在宫里边手里管着数千宫女太监,让人没法小觑。 而大夫一走,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就靠到了她身边,额头轻轻抵在她的腿上。 那些气势荡然无存,脸上因病变得潮红,看上去叫人很是心疼。 “郡主,奴才身上酸疼的厉害。” 枫黎正在床头坐着,笑道:“是现在在撒谎,还是刚才故意装得淡定?” “太腻乎多给郡主丢人。”陈焕怎么说都有道理,“再说,偶尔让外人知晓知晓奴才在府里很有地位,郡主都哄着奴才听奴才的,日后奴才在外人面前岂不是更有地位。” “是,你说的都对。” 枫黎将手巾泡了冷水,拧干叠好,搭在他的额头上。 她往床边一靠,手掌刚好落在陈焕脸旁。 陈焕往那边凑了凑,把发烫的脸颊贴上她的掌心。 他说:“郡主就知道哄奴才。” 枫黎埋汰:“哄你你还挑,哄别人吧,你又不乐意。” 她抚了抚陈焕的脸,还故意在他唇上蹭了蹭。 “都哪不舒服?” 陈焕动了动身子,说:“膝盖冻得发疼,太湿冷了不舒服,头也疼。” 他的声音闷闷的模糊不清,显然带着病气。 这种时候,即便不是故意的,也显得软乎乎的十分粘人。 “我已经叫人拿草药煎了,一会儿用布包裹起来趁热搭在膝盖上,能缓解一些,以后日日敷一敷,应该可以改善改善你这毛病的。”枫黎扶他起身一点儿,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给你揉揉。” 说着,手指穿过发丝按在头皮上,照着大夫说的穴位轻轻地揉。 陈焕觉得舒服,往她身上蹭了蹭,找了个更舒坦的姿势。 身上又热又酸软,唇角却止不住地往上翘。 “郡主可曾这么对待过旁人?” 枫黎掐掐他的耳朵:“明知道没有,还问。” “奴才想听郡主亲口说,何错之有?” 陈焕心中轻哼,明知他知道,不还是老老实实答了? 郡主就是这么宠他。 “没错,陈公公怎么可能有错?”枫黎见他病着就全顺着他说,“要错也是我的错。” 陈焕却推了推她的腿。 他嘟哝:“别说了。” “怎么,我顺着你说还不对了?” 陈焕面色更红了,颇为忸怩地咬了下嘴唇。 他说:“奴才……” “奴才会想亲郡主的。” 说完,更不好意思了,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把脑子烧糊涂了,这种话多害臊。 枫黎愉悦地笑了起来,低头在他唇畔啄了啄。 她笑道:“知道你怕把病气过给我,但这样亲一下不是问题。” 她垂眼,就能瞧见靠在自己腿上的人脸上漾起止不住的笑意。 有点儿赧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欢喜。 “郡主,药煮好了。” 房间外响起绪白的声音。 枫黎牵起被角往陈焕身上掖了掖,给他盖严实。 陈焕一直很忌讳在衣衫不整时被人进了卧房,只会在穿好衣裳后才叫人进屋。 她盖好了,才道:“进来吧。” 绪白进屋,将放着药碗和布巾的托盘递给了枫黎。 “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枫黎接碗时摸了摸绪白的手背,发现很凉,直蹙眉头。 她说:“瞧这凉的,快去喝点热乎乎的,今日降温,也让大家都在意些,别冻着了。” 绪白应声:“是,我这就去跟大家说。” 余光瞥见陈焕窝在郡主腿上的样子,心里谈不上厌烦,但酸溜溜的。 明明过去跟郡主赖在一起的都是她,如今却换了个人。 陈焕这人么,对郡主绝无二心,又的确招郡主喜欢。 她起初瞧不上,替郡主不值,久而久之,瞧见陈焕的种种言行,便觉得能有个人全心全意地只为郡主、永远把郡主放在第一位也不错。 郡主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只有人心难以叵测。 她见枫黎抬手挡了挡陈焕的脸,没忍住白了自家郡主一眼。 “郡主真能护着,我早过了跟他斗嘴的阶段了。” 说完,她欠了个身遍退下了。 门被人从外关上。 枫黎摸了下药碗:“药太烫了,稍微放一下吧。” 她把托盘放在一边,拿起碗旁裹着药材的布巾,将水拧尽,掀起被子搭在陈焕的膝盖上,又拿了条毯子盖住他的小腿,免得着凉。 见陈焕被露出腿脚时往后缩了缩,不由得调侃:“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陈焕略显虚弱地瞪她一眼。 “好了,起来喝药吧。” 枫黎把陈焕扶起来一点儿,往自己身边拢了拢,他就顺从地靠在她身上。 她笑了笑,用小勺盛了点儿药,喂到他唇畔。 陈焕美滋滋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喝。 从他表情上都看不出碗中棕黑的药汤有多苦涩。 不一会儿,就都喝完了。 枫黎又端来一杯茶:“苦不苦,喝点水?” 陈焕乖乖地听她的,她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只是喜悦的同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这种活儿,从前郡主都不用人伺候的,这回反倒来伺候他了。 况且…… 他抿抿嘴唇:“怪奴才身子不争气,生病喝多了水,怕是……” “别多想,不管怎么说,病了就要多喝水才能好得快些。”枫黎回到床边,手指蹭蹭他的唇角,“要说真有什么耽误事儿的……” 陈焕清了清晕乎乎的思绪,努力正色问:“什么?奴才是误了什么事么?” 他回想,总督的寿辰距离现在还半月有余。 那时如果需要他去,病应该早就好了,不会耽误的。 他解释道:“给总督的寿礼奴才已经备好了,郡主无需担心。”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说你什么。” 枫黎轻轻拍在陈焕的背脊上,一下一下的,就跟哄人睡觉似的。 按理说,喝完了药,应该容易犯困的。 可陈焕这时候哪里睡得着。 他追问道:“那是什么事?郡主放心与奴才说,奴才身子扛得住病,又有郡主这样悉心照料,一两日就能好得透彻了,不会耽误了郡主的事的。” 枫黎把他额前的发拨到一旁。 她欲言又止,笑了笑:“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郡主要是不说,奴才怕是一连几日都要睡不好了。” 陈焕倔强起来不是一般的犟。 关键的是,他盯着枫黎那么瞧,总是能让她心软。 枫黎叹气:“罢了。” 一方面不想让陈焕胡思乱想,另一方面么…… 开心事她总想立刻分享给陈焕,让他高兴。 这事儿讲给他听,他肯定要一连开心数日了。 真怕他高兴得反倒睡不着觉了。 “本想到时候给你个惊喜,可谁叫我面对你时藏不住事儿了呢。” 她起身,给陈焕掖了掖被角,又换了额头上的布巾。 她吩咐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陈焕点点头,看着郡主离开。 不知道会是什么惊喜。 其实跟郡主生活在将军府,他已经什么都不缺了,过得比在宫中富足悠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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