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谢清韵同天僧僵持,却没有吩咐暗卫们动手。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她看着面前的和尚,眼底有杀气。 “陛下。”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声音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但谢清韵还是立刻就能分辨出来是谁。 因为那声音,同她的父皇一般无二。 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怎会不像呢。 谢清韵不敢回头。 眼底寒意却因为这一声“陛下”散去不少,被她压抑着的恐惧渐渐冒头。 “是臣自作主张,请天僧帮忙求见。”谢言道。 他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看看自己担心了十年的人过得好不好。 这么多年,谢言一直都很挂念她。 毕竟当年兄长驾崩时,她才只有八岁。 谢清韵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暗卫摆摆手:“你们先退下,莫要吓到楚王。” 暗卫果然悉数退去,悄无声息。 谢清韵不敢转身看后面那人,只开口问道:“楚王近来身体可好?” 她没有像当年那样甜甜唤他阿叔了。 谢衍心里一阵酸涩:“托陛下的福,臣一切都好。” 沉默片刻,又道:“臣已经说服孔夫子,科举之事,陛下不必担心。” 谢清韵道了句谢,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好。 她也不是不思念唯一的亲人。 她只是……不敢思念。 “朕走了。”沉默了良久,谢清韵开口。 天僧却再一次将她拦下:“既然来了,为何不回头看看?” 谢清韵眼底有愠怒。 这个和尚,怎么总喜欢多管闲事? 果真是将他惯坏了。 看她回去了不…… 天僧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 谢清韵感觉到手上温度,有些受用。 炸起的毛渐渐被抚平了。 这个和尚今天还真是…… 有点开窍。 谢清韵没有挣扎,乖乖任凭和尚将她拉过去坐下。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谢清韵也终于鼓起了勇气,抬头去看那个十年不曾相见的皇叔。 十年前皇城被攻占后,谢清韵亲手诛杀了叛将薛川。 而余下叛军,则是谢言带兵诛杀的。 他听闻皇城被攻陷的那一刻便集结了兵力前来。 是第一个出兵援助京城的人。 但十年前,谢清韵没有见他。
第四十五章 心结解 十年前,谢清韵没有见谢言,是因为怀疑。 在那个危急档口,她实在不能确定谢言是来救她的,还是来趁虚而入的。 十年间,谢清韵不见谢言,则是因为不敢。 因为她无法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她干脆就不去承认自己还有亲人。 可是这份封闭了十年的感情,如今被天僧打破了。 谢清韵想了想,又有些愤怒冒头。 然而牵着手的手心传来的温度很快将她的愤怒融化了。 算了,谁让她想娶他做皇夫呢。 谢清韵庆幸此刻有一澄在旁,让她即便面对谢言,也还算淡定。 但是谢言不淡定。 “陛下……都长这么大了。” 谢言有些激动。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在当年那个小女孩身上。 乖乖巧巧,总是抱着皇兄的大腿甜甜唤他阿叔。 他还记得那年得胜归来时,她才只有五岁。 手小小的,只能攥住自己一根手指。 却是抓住了就不放,闹着要他将打仗的事说来听。 如今一晃过去这么多年没见,谢言真的很难将面前的谢清韵和当年那个天真的孩子联系到一起。 只有脸依稀能辨别出是一个人。 比起那时候,她变得更漂亮了。有着与先皇后极为相似的眉眼。 谢清韵和谢言目光相对的一瞬间,不自然低下头,小声抱怨:“朕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谢言笑笑:“是。臣失言了。” 她已经是能够统领一个国家的帝王了。 他知道这十年来她做了不少让贵族们头疼的事,却桩桩件件有利于民。 他也知道很多高门贵族不满利益的流失,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因为谢言这些年一直到处跑,就是专门帮她处理那些不满统治的贵族的。 只是他递上的折子都是那个叫润六的掌印太监在处理。 每次折子批下来,都叫人失望。 他一直以为皇帝是讨厌自己了。 如今看谢清韵的反应,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臣的折子,陛下可有读过?”谢言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出了最令自己介怀的事。 谢清韵摇头,诚实道:“没读过。” 看着谢言脸上流露出失落,谢清韵有些内疚,赶紧解释:“不是不想。” “是不敢。” 她扭扭捏捏:“你是朕唯一的亲人了。” “朕如今在朝中树敌无数,若过分亲近你,只怕……” 她没有继续说,谢言也懂。 他想过很多可能,却从来没意识到谢清韵不理他只是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 只是因为她想要保护自己。 谢言温和道:“陛下忘记了,臣是武将出身。” 他当年可是替兄长平过两广叛乱,赶走过倭寇入侵的。 他会怕被人针对和陷害吗? 谢清韵轻轻嗯一声:“以后你的折子,朕都亲自读。” “好。” 谢言目光柔软下来,看着谢清韵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主动开口:“其实陛下这些年做的,臣都看到了。” “陛下成为了一个很好的皇帝。” “若兄长在天有灵,也会为陛下感到骄傲的。” 谢清韵听见,定定看向他,半晌才道:“真的吗?” 谢言点点头。 看着对面温柔的谢言,谢清韵突然有一瞬间恍惚,仿佛是父皇在肯定自己的所为。 有些诧异。 因为谢言虽然和父皇有着同样的面容,但是当年,他们还是很容易被分辨的。 毕竟两人性格完全不同,一个动一个静。 如今谢言老了,变得沉稳不少,形容举止,倒是越发像父皇了。 倘若父皇还活着的话,大抵也是这样的吧…… 谢清韵眼眶微湿。 谢言手足无措。 叔侄二人无语凝噎了良久,才缓和了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总算解开各自的心结,谈话也变得容易许多。 谢清韵没了帝王的架子,单纯像是面对着长辈的晚辈。 她抱怨着政事的不顺心,大臣的不听话。 谢言点头听着,顺便将那些不听话的大臣的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 打算之后去找他们家人算账。 因为谢言是藩王,身份特殊,非召不得入京,所以想要直接找那些人在京城的大臣可能有点困难。 但是找那些大臣的家人,还是很容易的。 刚刚听清韵说吏部有一个姓崔的,家刚好就在淮南。 谢言心里有了些盘算。 谢清韵一直同谢言聊天到天色渐暗。 酒楼对面的戏台早就结束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花舟还未来得及驶离。 因为谢清韵下令取消了宵禁,所以水都的夜晚仍旧明亮,河岸两旁人声鼎沸。 船与船之间相邻紧密,很多商贩在不同的船上跳来跳去,兜售物品,如履平地。 加之七夕将至,河岸边到处都挂着花灯,更显得烟火气息浓厚,热闹非凡。 谢清韵看着那灯上画着的牛郎织女,皎皎星河。 “如今科举事情办完了,陛下明日就要回京城了吧?”谢言问。 谢清韵回过神,点点头。 突然生出些不舍的情绪。 谢言沉默,看了看天:“夜深了,陛下早些回吧。” 今天同她聊了许多,知道她过得很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再奢求更多。 谢清韵哦一声,磨磨蹭蹭起身,准备回去薛府。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当年之事,父皇可会怪朕?” 谢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谢清韵是在问当年薛川之事。 因为那城门,是谢清韵开的。 原来这么多年,她还在耿耿于怀。 谢言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怎么会呢?” “皇兄最是疼你,又怎么会怪你。” 谢清韵听罢,眼中闪过激动,只是又很快变得失落下去:“你又不是父皇,怎知他不会怪我。” 谢言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双生子心意相连,皇兄所想,臣尽知。” 谢清韵眼底的光又重新浮现起来,仿佛感激,又像是释然:“谢谢……皇叔。” 她叫了皇叔。 谢言有些激动。 她叫自己皇叔。 “好。”谢言强压下心底喜悦,目送谢清韵同那个和尚手牵手离开酒楼。 十年了。 他挂念了十年的侄女。 终于又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 三年约 刚刚下到船上,天僧就将手松开了。 “?” 谢清韵不爽看着他,可是想到今天他帮自己找回了和皇叔之间的亲情,又忍着没有发作。 两人坐船沿着水都慢慢飘荡。 河面的光在桨的划动下反复打碎又重建,谢清韵伸手掬起一捧光,放在手心细细端详。 “小时候,我母后常和我说起江南的美丽。” “她说人呢,一辈子总要去一次江南才完整。” 谢清韵笑:“因为她原就是江南人的,只是幼时因为父亲官职调动,举家迁到了洛阳。” 后来没几年就嫁进了东宫,再其后又做了皇后。竟是直到死,都没能再回一次她念念不忘的江南。 现在谢清韵来了江南。 这条河,母后当年也应是来过的吧。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也不知那时的河面,是否也有这样细碎的光,如银河落凡尘。 谢清韵看着河水,天僧看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眉头不再总是紧锁了。 笑容也开始渐渐变得真实。 “你喜欢这里吗?”谢清韵抬起头看天僧。 天僧微微笑:“嗯。” “那我们日后便来此定居吧。”谢清韵笑眯眯。 “等我们回去了京城就成婚,然后快些生个孩子,待她长到十岁,我们就放下京城的一切过来江南定居……” 谢清韵开始规划人生。 她是八岁做的皇帝,那让自家孩子十岁继承皇位,总不过分吧? 等孩子继承了皇位,她也才二十八岁。 还有时间和体力同天僧一起游山玩水,安居乐业。 做个隐居市井的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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