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洺稳住自己的心神,阖了阖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平日里强大无畏的杀神,如今目光疲惫又温柔地看向床榻上昏厥的紫蝶。 明玉没了,爹爹还在,爹爹不会让你再有事。 * 意玉回了趟东京的薛府。 她整个人因为紫蝶这事的奔波,憔悴得要命,整个人瘦得成骨头架子般。 和桃见到她时,差点都没敢认。 她上前抖着手,看着这瘦弱的身躯以及五官,才认出了这是意玉。 意玉捂着手,只是说:“这些日子,咱们避开薛将军,等我安排好和离的事,以后便都不同他见了。” 后,意玉强撑着精神,悉心地安排好身边的所有人,不让他们心里有一丝一毫地难受,不让他们受到一点的负担。 所以舍弃自己多一点。 和桃因为意玉强盛的精神气撑着,被她嘱咐着,一时没想起去给她请个医师。 等她带着人马,去官府打听和离的事项时,看到个被抬出去的尸身,尸体被夫家抬过来争遗产,觉着讽刺。但看到那娘子的尸首遍体鳞伤,才恍惚间记起意玉捂着胳膊,身上的擦伤,以及苍白的脸色。 和桃恍然想到,好多贵族夫人,便是心力交瘁,一口血被后宅呕死耗死的。 说话时,意玉好几次都停顿着,恍惚着。 这时候距离她离开意玉,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和桃赶紧调转方向,骑上快马回了薛府。 莫离,她去寻莫离给意玉瞧瞧。 放眼整个大宋,没几人比莫离医术好。 结果还没去找莫离呢,便发现意玉不见了。 * 薛洺入夜,一直在屋子外守着紫蝶。 他一个大男人不便在屋子里待着,便在隔间临时放了个小桌,他在那看兵书守着紫蝶,用手揉着额头。 却被属下鞍锁汇报,说意玉不见了。 薛洺捻着兵书一角,翻页的手都没停一下。 鞍锁观摩:“您?” 薛洺平静地继续翻页,态度冷淡。 “找她做什么?” 鞍锁明白了薛洺的意思,直肠子:“老大不管吗?毕竟是一条人命,死了晦气啊。” 这话刚出,鞍锁就被一道眼神盯住了,他觉着后背发冷。 他抬眼看感觉不舒服的来源,却只看到薛洺仍旧闲庭信步地翻书页,却得到一句:“死不了,凭借她趋炎附势的心,不会放过薛家这块肥肉的。” “今日闹闹情绪,明日也就回来了。” “她向来都是如此,是个软骨头,是个懦娘子,去不了远地方的,只能菟丝花一般地依附于娘家,依附于夫家。” 这是薛洺对意玉的印象。 她永远比不得明儿的肆意明媚,独立大方。 她心思阴暗,也比不得明儿善良,会害明儿的孩子,心怀不轨。 差点,就凭着一张相同的脸,让他慌了心神。 他们之间的关系,最好是像现在这样,能远离则远离,谁都不在乎谁。 鞍锁只得退下。 等鞍锁退下,薛洺自以为掌握了意玉的命门,掌握了她的性子。 特别沉得住气。 但子时、丑时……辰时,薛洺都没有见到意玉。 再到了午时,鞍锁总算推门进来。 薛洺修长带有薄茧的手指敲着书案,左手撑着头,墨发披于肩,姿态高拱,拿出他惯有的十拿九稳:“怎么,她现在就回来了?啧,真没骨气。”
第23章 薛洺的情敌 鞍锁不明,他不懂情爱之类的弯弯绕绕,只明白薛洺对于厌恶的人,都是直呼其名,根本不会遮遮掩掩:“您口中的她,是谁?” 薛洺敲着书案的手指一顿。 不耐地吐出四字:“那个继室。” 鞍锁恍然大悟:“您说她?您不在乎她,我就没管她,不过到了现在,她都还没回来。” 薛洺抬头。 他皱眉:“现在还未归来?你仔细看了?” 鞍锁:“千真万确!老大您可放心好了,您厌恶她这小人,她性子照您说得那么弱,您再像昨日一般那么吓唬她,她保准被您的威风煞气给吓得不敢回来,就怕被您杀了……” 薛洺沉默了片刻,凶煞好看的浓眉紧紧拧着。 这又是什么阴谋手段在其中? 一个才及笄的小姑娘,虽然嫁作人妇,但如今的世道乱得很,指不定会受到什么遭遇。 毕竟是明玉的妹妹。 薛洺仍旧记着,明玉死前,曾经在病榻上,拽着他的手说—— 平日那么骄傲的人,低声下气地求他: “我疾痛日加,已然无力回天,怀家仍有一小女儿,吾妹怀意玉……可嫁与夫君……维持两家之好。” 她说,这是怀家的最后一个妹妹,希望他能保持住这段姻缘,继续结两姓之好。 这也是薛洺之所以能忍意玉这么久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能忍着怀家吸血的原因。 薛洺碍于怀明玉留下的话,最终还是派了侍卫去寻。 若不是明玉,他不会去寻这种伤害他孩子的人。 看着还剩下的马匹,突然叫自己连夜从东京找过来的奶娘看着紫蝶。 随后拉起缰绳,阴着一张脸,翻身利落地上去。 大将军配高头马。 竟不凶煞,反而有种鲜衣怒马的感觉。 他呵,马扬长而去。 啧,让人难找。 麻烦。 旋即夹马身,气势更足,马蹄踏得更甚。 明玉的嘱托还在耳旁,他不得不去寻。 薛洺寻了周边意玉能藏身的地方。 但都没寻到。 他心下烦躁更甚。 他不是个迂腐的人,便开始沿路按照意玉的特征问。 “一个看着就可怜的瘦弱姑娘。” 这是薛洺在谈了她衣着特征后,又被问还有无其他的气质特征时,下意识的回复。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愈发地沉,没再说话,也不顾属下鞍锁投过来的震惊眼神。 可怜是她的伪装,评价很准确。 最终他问到了意玉回东京的消息,嗤笑一声,回了明州府邸,去看紫蝶。 果然,怀意玉跑不到哪去。 除了如今的明州,也就是东京了。 鞍锁来禀告时,薛洺就是这样的想法。 他的脸上全是嘲弄。 但鞍锁紧接着又急迫道:“据说,怀家小女儿在府里时状态很不好,她家那小丫头为了保护自家夫人的名声,对外只说是闭门养病,但却求到我面前,说她家夫人不见了……” “虽说回了东京,但她人不见了。” 薛洺听了,沉默了半响。 但眼里全是漠然。 他对于伤害了明玉女儿的人,能去耗费时间寻,已然是恩惠。 再多的,随她吧。 他承认,自己是对怀意玉有了些许奇怪的感受,因为那张同明玉一样的脸,因她看似是可怜。 但这在明玉留下的孩子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真的明玉,终究也不是真的。 他并不打算放任自己的这种心思。 只要时间久,都会淡下去。 薛洺在怀明玉这件事上,平日冷静淡漠的人,却变得极为偏激。 谁伤害到了明玉,和她有关的一切,便都不行。 薛洺极为平静,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只扔下句话语:“告诉我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一字一顿: “估摸着,又是卖可怜的手段。若是没有伤害紫蝶,我会因着明儿的话去寻她,护她一条性命。可她心思歹毒,如今伤了明玉的女儿,紫蝶现在还晕着。” “她如何,同我并没有关系,我很希望她能永远不出现在我面前。” 他们二人,本是陌生人,充其量,他也只算是她的姐夫。 如今算得上仇人。 方才去寻意玉,也只不过是因为她是明玉的妹妹,因为明玉的叮嘱,因为他不想看到那张脸又消失在她面前。 可如今这行为,一瞧又是她的卖惨手段。 这种人的死活,同他毫无关系。 鞍锁退了出去。 也错过了寻意玉的最佳时间。 此时紫蝶仍旧未醒,真相也没人知晓,薛洺军中事忙,不得不启程回京。 他不放心紫蝶,让人准备了马车,在医师同意后,带着紫蝶回了东京 为了照看紫蝶,他总算是回了薛府居住。 之前一直在军营,除了大日子,从不回薛府。 * 意玉是被掳走的。 被杭州外祖的那群人给硬生生抢了过去。 她骑着马,本身是有逃生的机会的。 可手自上次被薛洺甩在了地上,已经抬不起来。 她单手握着缰绳,勉强撑着精神,掩饰住自己只能单手抓缰绳的弱点。 但所负的伤,还是被成日沉醉于斗马的表弟发现了。 杭州外祖家的表弟技术高超,只一个转弯,使得意玉也得猛转弯。 而后,一个翻身,意玉的手臂使不上力气,滚下了马,身体彻彻底底在地面上转了好几圈,骨头磕伤,身体彻底不能动了。 脸上也氤氲点点血迹,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看得人触目惊心,彻底晕死了过去。 * 薛洺住家这些日子,是由鞍锁来莫离这给薛洺拿的汤药。 他经过意玉伤害紫蝶的事,总算是消了死志。 本来,薛洺打算等死对头丞相下马,自家的一对儿女没了威胁,便随着明玉而去。 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明玉不愿合葬,因为她明确说过,死后万万不可开棺,不想被曝露了身体。 薛洺打算把自己埋在她身边,两个棺材相靠着,也算是合葬了。 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人,如今勉强能稳住心神,心中只有明玉。 但假以时日,时间长了,出现了新的诱惑,他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最好法子就是尽快去死。 可如今他发觉,这个继室,比他想象的要麻烦得多。 他见识过这女子幼时的模样,卑微瑟缩,而他的妻子明玉,却被收宠爱,大方得体。 心里必然扭曲。 如今对紫蝶下手,便是个兆头。 若是他走了,这继室,八成会怨恨到她姐姐头上,把火气撒在明玉的一对儿女头上。 所以,他便不能死。 薛洺没了能解脱的最好法子。 少年夫妻,互相扶持着,从薛洺初出茅庐,到荣光璀璨的将军,他们共同抚育一对儿女。 朝廷出计、战前温存,战后同庆。 怀明玉是吊着薛洺的一口气,是他的生机沃壤。 薛洺幼时,爹娘都是不管他的,那时候还在闹分家,他被三叔父鞠养,没什么值得全身心信任的亲人,算得上寄人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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