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私情,又如何? 他不会许她和谢贺辞再见面,不会允许她再提起谢贺辞,当她的四周再没有一点有关谢贺辞的东西后,她迟早会遗忘谢贺辞。 随着时间,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如果她忘不了呢? 褚青绾想起府中传来的家书,她二哥回京了。 她祖父从内阁退下来后,胥砚恒念及祖父还权及时,给祖父挂了一个虚职,瞧着没什么实权,但也是圣恩隆重的体现,只要她祖父一日不死,褚门就一日繁华。 但朝堂需要平衡,褚门不可能人人都留任京城。 她大哥在京城留任,如今任职于吏部,而二哥自科举后,就一直被留任地方官,整整八年未曾归家。 谢贺辞当初归属于褚门一派,能够留任京城的一个原因,便是她二哥被留任地方以作平衡。 二哥忽然在这个节骨眼被调回来,褚青绾才不信胥砚恒一点用意都没有。 褚家兴衰都在胥砚恒的一念之间,他也足够了解她,相较于褚家的荣誉,一个谢贺辞算得了什么? 她忘不了谢贺辞的话,褚家总有人能让她忘记的。 胥砚恒这个人,哪怕表面再是温和,也掩不住他骨子里的薄凉和霸道。 他才不会爱屋及乌,但和她有关的一切,都能成为他绑住她的筹码,于是,他不介意表现得良好点,让她放松警惕,叫她自愿或者被迫地留在他身边。 御书房。 胥砚恒伏案处理政务,见魏自明回来,他才掀起眼皮,语气裹着些许情绪,却也格外淡薄,他问:“她知道了?” 是问话,却是陈述的语气。 魏自明埋头,默认。 墨笔在纸上滴了浓重一点,胥砚恒才放下了笔,他倚在位置上,似不经意地问:“她怎么样。” 她那般聪慧,定然猜得到他的用意。 是否有恼,是否有不虞。 魏自明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说是没什么情绪,倒是听见褚大人被调回京时,实实在在地惊喜了一番。” 殿内静了一瞬,胥砚恒陡然低笑了一声。 他说:“不愧是她。” 利益至上者,儿女情长也只是其中调味剂,随时都可以舍弃。 而胥砚恒自是不愿意承认褚青绾对谢贺辞有过情意的。 魏自明见皇上在笑,实在不懂皇上在高兴什么,娘娘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都没什么不舍的情绪,难道能对皇上有多少真情? 胥砚恒仿佛看出了魏自明的想法,他扯唇,意味不明地说:“真情和假意,谁在乎呢。” 诸事论迹不论心。 只要她能假装欢喜他一辈子,他便只当她是真情。 数十年如一日地做戏,谁能保证其中不会掺杂了一丝真情?全部心神时时刻刻都付诸于他,她对他的情谊再是假的,也会变成了真的。 魏自明不说话了。 他是瞧得分明,贵妃娘娘和皇上,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在这里插手,只会被视为挑拨离间。 既然如此,劝什么劝?生怕项上人头太安稳了吗。 而且…… 魏自明觑了眼胥砚恒刚才批红的奏折,当即对瑾贵妃的敬意越发上了一层楼。 距离除夕只剩不到三个月。 而这份奏折表明了,明年是皇上登基的第十年,于是,年节期间,叫四周属国都来朝觐见。 魏自明心底呵呵。 去年皇上整岁寿辰时,都不见皇上想要四海来朝,偏偏是明年,而且还是年节这个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 小皇子出生于一月底,而明年的一月底正是小皇子的抓周宴。 要说这二者没有关联,魏自明打心底不信,小皇子的抓周宴不需要这么隆重,但如果不止是皇子呢? 这一年,宫中安稳平静,越近年关,妃嫔倒是自发热闹起来。 寒风催梅开。 一时间,赏梅者,剪纸者,多得数不胜数,只要她们安分,褚青绾懒得管她们,也乐得给她们一些自由。 这满宫要是都死气沉沉,也未免有点过于冷清。 褚青绾牢记娘亲教给她的一句话—— 莫要将人逼得太紧,世人很多时候只要不被逼到死路,都会想要安安稳稳地讨生活,而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褚青绾深以为然。 万国来朝,褚青绾这段时间忙得不行,尤其是年宴过后,还有舒儿的抓周宴,去年舒儿的洗三礼和满月礼都草草而过,褚青绾心底自有计较,当时朝中人人自危,她不可能在当时冒出头来。 但抓周宴,她却是舍不得再叫舒儿受委屈。 年宴尚且有礼部准备,她能稍微得闲,而抓周宴,则是她和中省殿,还有礼部一起操办,半点清闲都躲不过。 提起万国来朝,褚青绾脸色有点古怪。 对于大部分属国,褚青绾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倭国、高丽等国家,中华文化源远流长,而国人又好面,总觉得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该是要回馈一番。 先帝时期,部分属国常常是哭穷,国人又觉得他们的确需要教化,于是大批大批的书籍往属国输送,给客人嘛,总是要体面一些,所以很多书籍都要重新开版印刷,这一套下来不知耗费多少银钱。 在褚青绾看来,这群人和乞丐一样,从本国扒拉不知多少好处,偏要了东西后,又时常侵犯边关。 着实是恶心人。 而这个现象在胥砚恒登基后,要好转不少。 谁叫胥砚恒小气。 他乐意给是一回事,别人不能伸手朝他要,否则,他的东西是他的,你的东西也能是他的。 身为属国,进贡都是些他看不上眼的垃圾货色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他常年大批银两送出去? 到底谁是谁的属国? 于是,驳回,通通驳回,脸面也是要的,礼物该送还是送,但价值却是大打折扣。 胥砚恒大权在握那一年,万国来朝的款待银钱从五十万两直线掉成了十万两,今年倒是多拨了五万两,褚青绾暗自嘀咕,今年怎么这么大方了。 褚青绾纳闷归纳闷,但前朝事宜,她也没有过多过问。 而在褚青绾满心操办小皇子的抓周宴时,她先前安排下去的事终于有了消息,褚青绾抬起头,看向弄秋:“卢美人?让她进来。” 卢美人来得很快,她披着青色的鹤氅,狐绒将她的脸裹起来,没受什么寒风侵扰,她脸色郑重地踏进来,褚青绾眯了眯眼眸,她也坐起了身子。 褚青绾问:“怎么忽然来了?” 卢美人是个很有眼力见的人,明知年关时她格外忙碌,没有要事的话,根本不可能来打扰她。 卢美人握着迟春奉上来的茶水,她深呼出了一口气,爆出了一个消息:“太后不好了。” 褚青绾脸色微变。 她不在乎太后如何,但很快就小皇子的抓周宴,一旦太后在这个时候出事,哪怕只顾及孝顺的名声,抓周宴都得取消! 卢美人皱眉:“自娘娘让嫔妾多关注宋妃和太后,嫔妾不敢轻忽,这一次,嫔妾去慈宁宫侍疾时,明显发现太后较往日要颓靡了很多,您才嘱咐嫔妾不久,太后就出现这种情况,嫔妾就存了个心眼。” “昨日是宋妃侍疾,嫔妾借丢了东西在慈宁宫的借口,昨晚特意去了一趟慈宁宫,嫔妾发现慈宁宫的香料隐隐有些不对。” 和她去慈宁宫侍疾时的熏香不同,那种熏香闻得久了,居然让人有点懒洋洋的。 太后中风时,周嬷嬷为了救她,摔伤了腰,年龄本就大了,半年内情况越来越差,现在已经近乎不能下榻,如果周嬷嬷还在的话,或许能够发现不对劲,但如今周嬷嬷不能近身伺候,而其余宫人更是只扫门前雪。 一时间,竟是没人能发现熏香有不对。 褚青绾脸色难堪,她隐约猜到了宋妃的打算,卢美人也意识到了,所以她才赶紧来找了娘娘,卢美人低声:“如果宋妃只是想早点将麻烦脱手也就罢了,如今小皇子的抓周宴快到了,嫔妾只怕太后会在小皇子抓周宴那一日出事……” 再经人故意操作,小皇子很可能会背上克死祖母的名声。 世人迷信,一旦小皇子背上这个名声,就等于毁了一半。 许久,褚青绾声音传来,如坠冰窖:“她、找、死!” — 女鹅:不想活,就别活了! 小胥:找死,就成全她。
第118章 越近年关,宫中越是热闹,张灯结彩,不论是礼部还中省殿都忙碌非常。 昭阳宫。 今日是例常请平安脉的日子,孙太医收回了手,他恭敬地拱手:“娘娘一切安好。” 褚青绾应了声,她手中拨弄着杯盏,孙太医讶然,见娘娘没让他退下,孙太医就隐约猜到娘娘有事要吩咐他。 褚青绾低垂着眼眸,她声音平静:“我记得,慈宁宫应该是常有人去请脉。” 孙太医一顿,他迟疑地点头:“太后的病情一直都是由朱太医诊治。” 言外之意,他没办法插手。 褚青绾听出来了,她轻瞪了眼孙太医:“你想什么呢。” 即便真的要对太后下手,她也不可能让孙太医动手,且不说这是否太过明显,谋害太后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孙太医要是因她出了事,舅舅家怕是要和褚家生出嫌隙了。 舅舅一家惯来对她很好,此时又非生死存亡之际,她当然不可能陷害表哥于不忠不义之地。 孙太医摸了摸鼻子,他不是担心娘娘一时糊涂吗? 太后之前对娘娘不算友好,娘娘惯来被家中宠溺得紧,一时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是不可能。 但谋害太后?孙太医觉得委实没有必要。 总归太后也活不了多久了。 娘娘何必将自己搭进去呢?人心难测,皇上如今是宠爱娘娘,所以娘娘做什么,皇上都能容忍,可一旦有朝一日娘娘失宠,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她来日的祸端。 但现在得知娘娘不是一时想岔了,孙太医就放心了。 褚青绾白了他一眼,才说:“改日朱太医到慈宁宫请脉,你找机会和他一同前往。” 孙太医疑惑地看向她,褚青绾低头拨弄着杯盏,声音仿若平静:“表哥只管前往就是。” 孙太医便不再问了:“微臣知道了。” 长乐宫。 竹青咽了咽口水,有点犹豫地看向娘娘:“娘娘,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一旦被查出来……” 竹青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但谁都听得出来她的言下之意。 宋妃脸色平静,她低垂着头,仿佛早就习惯了如此,她冷声说:“事情已经做了,还差这临时一脚吗。” 竹青哑声。 她何尝不知道,她们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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