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总存了一点侥幸,万一呢?只要她们停手,这件事没有被人发现,其实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娘娘执意一路走到黑。 竹青没有办法,她只能听命行事,在心理祈祷一切都能顺利进展。 而这时,宋妃忽然抬起头,她望向竹青和竹归,竹青和竹归都是一愣,却见宋妃有些许的恍惚,许久,她回过神,似乎在回忆往昔:“说起来,你们也跟着本宫十年了。” 胥砚恒登基十一年,但宋妃被指到胥砚恒身边已经有十五年了。 在王府时,她只是一门侍妾,身边只有一个侍女跟着伺候,后来入宫,她那个侍女不慎犯了错,被罚了下去,而她也是在那时将竹归和竹青调到了她身边伺候。 竹归一贯安静,现在依旧没有说话。 竹青却是没有忍住,她也觉得感慨,唏嘘道:“当初如果不是娘娘将奴婢带出来,奴婢恐怕至今还只是花房的一个小宫人。” 她们是何时相识的呢? 早在宋妃被指去皇子府前,她们是同一批入宫的宫女,那一批宫女不止她们三人,相熟的也有五六个,可惜,真正熬下来的只有她和竹归。 娘娘心善,彼时见她和竹归落魄,还不忘记拉她们一把,将她和竹归都调到了身边伺候。 竹青有时候也觉得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呢,当初一同入宫的宫女,明明娘娘是那个最胆小怯懦的人,每每干活都受人欺负,总要躲起来哭上一阵,彼时,她们都才入宫不久,各个良心未泯,难免照顾这个年龄较小的小姑娘,而如今,那个胆小如鼠的宫女却是成了宫中尊贵万分的主子。 也开始肖想越来越高的位置。 竹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人往高处走,谁不想过得更好一些呢? 宋妃看向了竹归,她眼中有恍惚,轻轻地笑了一声:“当初一同入宫的人中,便是你最冷静,若非是你,也没有本宫的今日。” 竹归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 宫女生得一副曼妙身材,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尤其这个宫女胆小怕事时,这也就代表了好欺负。 男人总是卑劣,即便没了那祸根,也总有办法想着那方面的事情。 当年胥砚恒再不得宠,也好歹是位皇子,想给他当知事宫女的不知多少,而当时的宋妃不过是宫中最底层的宫女,她便是生得再好,没机会露脸,也没办法叫上面的人看重她。 竹归冷静聪慧,她和竹青不同,她当初是被分配到了尚衣局,她惯来好学,也知道学一门手艺日后多有助益,只拼命地学女红,后来尚衣局的女官见她上进,对她颇为看重,也将她带在身边指教。 而当时的修容娘娘要给胥砚恒指派知事宫女的消息,就是竹归最先得知的。 竹归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在知晓宋妃当时被花房管事太监盯上时,她犹豫再三,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当时的宋妃。 再如何,也总比被迫地和一个太监做对食要好。 她们这些底层的宫女,是没有太多选择的,被压迫了,也不会有人替她们做主。 宋妃将这个消息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关键的一点,当时的宋妃没有办法叫上面的主子注意到她。 是竹归帮了她,替她向当时的尚衣局的女官求情,才叫当时的宋妃得了机会,后来被选中,送去了胥砚恒身边,逃脱做对食的命运。 所以,宋妃说,如果没有竹归,就不会她的今日,是一点错都没有。 竹归低低地叹了口气:“娘娘能有今日,全因自己的机缘巧合,也因娘娘的谨慎低调,和奴婢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宫中的妃嫔那么多,但能做到妃位的寥寥无几。 竹归自然不敢居功。 宋妃蓦然轻笑了声,所以说竹归聪慧。 竹归也不赞同她的做法,但她的劝说都很隐晦,不似竹青那么大咧咧地表现出来。 竹归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她认得清自己的身份。 彼时得知有机会到皇子身边伺候,她一点心动都没有,如今也是如此,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奴才,不会仗着曾经对宋妃有过帮助,就挟恩图报,甚至是越界地替宋妃做决定。 例如现在,竹归夸她能有今日,全靠她往日的谨慎低调。 可她正在做的事情和谨慎低调完全扯不上边。 竹归想劝她收手,却碍于身份只能沉默。 宋妃看着竹归,她说:“当初琴心挑出来将陈氏罪行供认不讳时,人人都在狐疑自己身边的宫人,唯独本宫不曾怀疑过。”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竹归和竹青的来历。 这二人是她亲手挑选出来的,而当初被派来伺候她的宫人也早没了性命。 竹青忍不住道:“奴婢怎么可能背叛娘娘呢,竹归就不可能了。” 竹归苦笑了一声,她没有竹青那么单纯,娘娘会直白地说出这番话,反而是代表娘娘其实怀疑过她的忠心的。 竹归叹了口气:“娘娘还记得,您将奴婢从尚衣局带出来的情景吗。” 彼时,谁都没能想到最终登上皇位的人会是二皇子胥砚恒,那时所有人都觉得储君之位非三皇子莫属。 竹归也这般觉得。 先帝那么宠爱贵妃娘娘,对其膝下唯一的皇嗣也是格外看重,其余皇子捆在一起都抵不过三皇子重要,偏偏三皇子死得太突然,叫贵妃娘娘一病不起,紧接随之而去。 也叫先帝悲恸之余,生了一场大病。 变故来得太突然,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包括竹归和当时尚衣局的那位女官。 不仅朝中人会站队,宫中也是如此,那位女官便是贵妃娘娘的人,贵妃娘娘忽然逝去,叫尚衣局也变了天。 竹归这个前任尚衣局女官的亲信自然也落不得好。 所以,等宋妃在尚衣局找到竹归时,正是她落魄时,甚至比她初入宫时还要惨。 她也算得上曾是贵妃娘娘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皇上埋下的暗桩。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宋妃最终才抛弃了对竹归的怀疑。 竹归是十三岁那年入宫的,本是攒了银子准备在二十五岁那年出宫,结果宫中惊变,她没能出得了宫,外间父母也早就亡故,唯一的兄长也娶了嫂嫂。 每年宫门前时常有人来探望入宫的宫女,竹归已经许久不见有人来探望过她了。 竹归知道,宫外早就没人期待她出去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将她遗忘。 竹青左右看了看,有点听不懂娘娘和竹归的对话,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竹归轻叹了口气,她问:“娘娘想问什么?” 宋妃直勾勾地看向竹归,殿内不知道安静多久,她才出声,声音情绪莫名叫人压抑:“你说,本宫会成功吗?” 她心中总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太需要一个人来肯定她了,而往日经历注定了竹归是最恰当的人选。 竹归沉默了许久,她只说了一句话:“娘娘心中有答案的,不是吗。” 宋妃脸色有一瞬间极其阴沉,很快,她面色恢复如常,她眸中是一种让竹青和竹归都不理解的情绪,她忽然笑起来,她说: "本宫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竹归不意外娘娘的回答,时间很可怕,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早在娘娘第一次在尚衣局找到她时,竹归就知道,当初那个会在夜间害怕偷哭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了。 — 女鹅:冠冕堂皇。 小胥:绾绾言之有理。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一9章 除夕前,胥砚恒就彻底封笔不再办公,期间除非军务要事,其余事件都会留在年后再处理。 年宴一过,胥砚恒还不能得闲,他还需要前往太庙祭祖,褚青绾同行,祭祖乃是大事,万万耽误不得,褚青绾难得起了个大早,外间天色都还未彻亮。 颂夏早就准备好了贵妃制服,某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更衣,褚青绾只能尽量忽视他的视线。 贵妃礼服是否好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隆重二字。 外间灯火通明,褚青绾透过楹窗瞥了眼外间天色,心底默默算着时间,还需半个时辰,不等天亮,她们就得出宫。 从她得知她要陪着胥砚恒一起前往太庙祭祖时,惊愕之余,她就将整套流程熟记于心。 能和皇上一同祭祖的,只有皇后。 胥砚恒既然在这一日带上她,意欲何为,根本不言而喻。 褚青绾自然不会装模作样地推辞,但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戴了步摇,就又觉得不够端庄,赶紧拆了下来,一盒子首饰被她挑挑拣拣,竟是一个都看不上眼。 胥砚恒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将木匣子从她手底抽了出来,语气轻慢,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冷静下来,他说:“不过一次祭祖而已,紧张什么。” 褚青绾轻蹙了蹙鼻尖,低声咕哝:“皇上说得轻巧,您第一次祭祖时,难道不会觉得紧张?” 胥砚恒挑眉,他还真没有。 他彼时满心自得自满,祭祖,不过是祭奠一堆牌位罢了,既然都是死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从铜镜中看出胥砚恒眼中透露出的意思,褚青绾扯了扯唇,她一言难尽。 皇室出了他这么个不孝子孙,恐怕也是哪一辈不曾积德。 褚青绾没办法不紧张,祭祖时满朝文武都在,她想要得太多,在意的自然也多,她推了推胥砚恒:“您快让开,莫要耽误时辰了。” 胥砚恒没听,由着她自己来,不知道要纠结到何时呢,他低头在木匣子中挑了挑,最终拿出了一支白玉玲珑三尾凤钗,递给她:“戴这个。” 褚青绾一见他挑的东西,眨了眨眼,也觉得合适,她接了过来,让颂夏替她戴上。 她是觉得满意了。 胥砚恒和铜镜中的女子对视时,却又开始觉得不满,他抬手摸了摸她发簪上的凤尾,意味不明道:“还是差了点。” 似听出来了什么,褚青绾的心脏陡然跳动了一下,她低垂着眼睑:“皇上既然觉得差了点,那么何时才能将最好的给臣妾?” 最好的?自然是代表皇后之位的九尾凤钗。 殿内一静,胥砚恒挑了挑眉,须臾,他慢条斯理地说:“你都张口要了,朕难道还能不给你。” 只是怎么给,何时给,却不能这么马虎。 褚青绾呼吸骤然紧了紧,她抬头从铜镜中和胥砚恒对视,胥砚恒眸中仿若有浅淡笑意,他像是随口间就将众人想要的东西承诺了她。 漫不经心得有点招人恨。 但褚青绾不恨,她甚至偏过头,忍不住地掀了下唇。 许久,褚青绾深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些许情绪,才笑着道:“那臣妾就等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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