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收拾妥当,等出了昭阳宫,才发现众位妃嫔早就等在景知门处,她们不需要出宫,也不能到皇宫正门,只能在这里恭送她们。 褚青绾陡然眨了眨眼,她意识到,胥砚恒祭祖肯定是要从正门出入,而她伴驾同行,也会如此。 她忽然偏头看向了胥砚恒,胥砚恒不解:“怎么了?” 褚青绾黛眉轻弯笑了笑,她摇头否认:“没什么。” 只是忽然发现有些东西,原来已经摆在她眼前了。 既然要离宫,褚青绾不得不交代一些事情,而除了她,宫中妃嫔位份最高的就是宋妃,她当然只能找上宋妃:“本宫和皇上离宫后,宫中就交给宋妃了。” 宋妃恭敬寡言地福身:“臣妾领命。” 褚青绾低头看了她一眼,轻微眯了眯眼眸,不待人发现,她神色依旧恢复如常:“还有太后,太后卧病在床,底下奴才很可能有疏忽,少不得叫宋妃要多费些心思了。” 许是人都是做贼心虚。 宋妃不着痕迹地停顿了一下,她也忍不住怀疑,瑾贵妃忽然提起太后娘娘,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论心底是什么想法,宋妃都依旧是低垂着头:“这是臣妾分内之事,即便贵妃娘娘不说,臣妾也是要做的。” 分内之事。 褚青绾品了品这四个字,她蓦然笑了声,胥砚恒偏头看了她一眼,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淡淡地说:“说这么多作甚,她要是什么都要你来交代才会做,也白是虚长了你十二岁。” 这话真是刻薄。 至少宋妃臊得脸都红了些,她忍着难堪,低垂下头。 褚青绾惺惺作态地推了一下胥砚恒,仿若不赞同地低低喊了他一声:“皇上!” 胥砚恒不说话了,他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 众人见皇上满脸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地闭嘴不言,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不真实,彼此对视一眼,忽然有点不知道是该同情宋妃,还是该感慨贵妃娘娘好手段。 褚青绾仿若没察觉到现场气氛,嘱咐道:“好了,你们都早些回去,本宫和皇上不在期间,若有事便去寻宋妃。” 一句话,将宋妃抬得高高的。 胥砚恒催了她一声:“走了。” 褚青绾也只好敛声,转身和胥砚恒一同离开,身后众位妃嫔福身:“恭送皇上和娘娘。” 到了銮驾上,胥砚恒没由来地冒出两个字:“慢吞。” 也不知是在说褚青绾刚才的磨蹭,还是另有所指。 褚青绾也不知道听没听得懂,她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裙摆,不紧不慢道:“总得交代清楚了,才能万无一失。” 这一趟祭祖之行,需得三五日。 胥砚恒将人带入了怀中,将她发髻上的凤钗拆了下去,褚青绾要挣扎时,被他低声打断:“还有一段路程,你难道要坐着等?” 褚青绾顿住,胥砚恒才继续道:“睡会儿。” “待快到了,再叫你那奴才替你重新梳妆。” 褚青绾早就习惯了睡到辰时起来,今日却是提前了两个时辰起身,若非祭祖一事提着她的精神劲,她早就困倦了。 现在胥砚恒的话一出,她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哈切,困倦陡然突袭而来,她在胥砚恒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低声道:“那您陪臣妾。” 她起得早,他也不遑多让。 胥砚恒顺着她的脊背轻抚,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声音轻了下来:“睡吧。” 中途休整了一番,褚青绾也重新梳妆,颂夏和弄秋都蹲跪下来替她整理裙摆,眼见要到了太庙,褚青绾越发打起了精神,后半路程,胥砚恒再让她休息会,她是如何都不肯了。 胥砚恒不理解地摇头:“自找苦吃。” 褚青绾觉得,有时候真不怪她不爱听他说话。 她置若罔闻,低头咽着糕点,銮驾行驶得平稳,茶水都未洒落,她一点点地填饱肚子。 祭祖流程繁琐,一整套下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这个时候不填饱肚子,待会未必能撑得下全程。 待下了銮驾,褚青绾只管跟着胥砚恒,持香,叩拜,文武百官都不得进庙宇,立于殿外,在一部分流程结束后,褚青绾就被请到了偏殿等候,余下流程便是胥砚恒一个人的事情。 颂夏和弄秋一左一右搀扶了褚青绾,褚青绾轻呼出一口气。 冬日穿得本来就厚重,再爬上这么多台阶,又是叩拜又是俯身,将她累得够呛,腰肢都觉得酸了不少,弄秋不动声色地替她揉按着,殿内是有板凳坐的,弄秋:“娘娘先歇着会儿。” 褚青绾应声坐下,她还不忘吩咐:“守着些,若是皇上出来,定然要赶紧告诉我。” 殿内,胥砚恒跪在蒲团上,四周没有一个人,大殿空寂得仿佛能吞人。 胥砚恒不如褚青绾那般紧张,他甚至有点漫不经心,论敬重或许都没有,满朝文武对他上位的由来一直都有猜测,他懒得管。 因为他的确是做了。 他冲着手中的香烛吹了口气,他望着先帝牌位,蓦然笑了声,声音不轻不重,仿佛是在和先帝对话一样:“父皇,您临终前,对儿臣的诅咒恐怕是要落空了。” 先帝盛宠贵妃娘娘,连带着贵妃膝下的三皇子也要比别的皇子要金贵几分。 先帝将三皇子按照储君培养,论才能,论相貌,论人品,三皇子在一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 可是,那个位置只有一个,皇子却有二十七位之多,怎么可能一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 至少胥砚恒不是。 诸位皇子因为各种缘故而身亡,先帝自然猜得出是谁的手段,只是彼时三皇子已故,是哪个皇子登基,先帝已经不在乎,胥砚恒有此手段,他纵是厌恶,却也觉得胥砚恒更适合这个位置。 但他终究是不喜胥砚恒的,于是,临死前,他都在说——你狼子野心,残害手足,天地不容,纵得了这个位置,这辈子注定孤家寡人一生。 胥砚恒不在乎。 他登上皇位后,无数人对他蜂拥而至,谈何称得上是孤家寡人? 他也一度不理解先帝为何会因贵妃的逝去而悲伤垮了身子。 如今,他倒是懂得了些许。 正是因为理解了,所以,他才要越发警醒:“父皇,儿臣不会和你犯同样的错。” 宠爱?三弟之后,宫中仍有二十多位皇子出生,他们生于皇室,有了抢夺的机会,怎么可能甘心拱手相让? 偏偏先帝心软,对皇嗣终究狠不下心,如此优柔寡断,才让他有了机会。 胥砚恒眸中透着些许轻讽。 他既然有了人选,就不会再给其余人觊觎的机会。 — 小胥:狠不下心,就注定结果和期盼背道相驰。 女鹅:你和你爹是两个极端。
第120章 祭祖一事和其余妃嫔无关,等贵妃和皇上离宫,其余妃嫔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妃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她没有刻意地减少别人侍疾的机会,和往常一样,等轮到她的时候,宋妃才会前往慈宁宫。 而今日,正是应该宋妃到慈宁宫侍疾。 慈宁宫内,宋妃到的时候,殿内的宫女刚伺候太后换过衣裳,因其中风,只能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衣裳被褥被弄脏时,即便是最底层的宫女,也忍不住露出一副嫌弃的神情。 太后看出来,她艰难地发出些许声响:“……嗯……呃……贱……呃……” 宫女红玲隐约猜到她在说什么,左右不过贱婢二字罢了,骂就骂呗,不痛不痒的,让人收拾屎尿,还不许人嫌弃? 但谁被骂了都不会痛快,红玲自然也不会舒坦,她趁人不注意,仗着太后如今说不了话,在其软肉处狠狠拧了一下,太后的声音陡然尖锐了一下,吓得红玲狠狠一跳,她心虚地转头,就见宋妃娘娘踏了进来。 红玲故作镇定,心虚地低下头:“奴婢见过宋妃娘娘。” 宋妃掀开了提花帘,脸色有些着急和担忧,她看了眼太后,问:“太后怎么了?” 太后也听见了宋妃的声音,正在拼命地挣扎,想要告发宫女的动作,但红玲快速开口打断了太后的呻吟,一脸的为难和不安:“回宋妃娘娘,应该是太后看见了奴婢替她换的衣裳,有些嫌弃。” 宋妃也不由得朝红玲手中的衣物看去,衣裳染了些许肮脏之物,斑驳得厉害,宋妃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嫌弃,她稍偏了偏头:“原来如此,快些拿下去吧。” 宋妃抬手抵住了口鼻。 红玲心底松了口气,就知道这些贵人会嫌弃,在这种情况下,不会继续深究。 红玲拿着衣物退出去,没了贵人,她自己也忍不住地干呕了两声。 殿内开着窗户透气散味,说是侍疾,但宋妃也没有靠近床榻,她转头问殿外守着的宫人:“太后今日喝药了吗?” 见宫人摇头,宋妃叹了口气:“去将药端来,本宫亲自喂给太后。” 等宫人再退下,殿内也就只剩下宋妃和竹归竹青二人,竹青做贼心虚地看了眼四周,才靠近了香炉。 香炉的作用就是为了掩盖殿内有些难闻的气味。 太后只能躺在床榻上,视角有限,根本看不见竹青掀开了香炉,将荷包中随身带的东西扔了进去。 没人发现,竹青松了口气,她低声说:“这熏香只能保持一日,明日或许还有些残余的味道,但到后日,绝对会彻底消散。” 而紧随在娘娘后边替太后侍寝的人正是杜才人,杜才人巴不得太后尽早死才是,即便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也不会大声宣扬。 这是娘娘刻意安排的侍疾名单。 所以,不会有人发现不对。 “娘娘,药来了。” 宋妃接过药碗,经过一会儿散味,再有熏香掩盖,床榻周围已经没什么异味,宋妃也能面不改色地坐下,她吹了吹汤勺,确认了温度正常,才喂给了太后。 她不敢马虎,太后如果被烫伤了,被人举报出去,她少不得一个失察的罪名。 太后还在气恨刚才宫人的举止,一双眼睛通红,喝药也不配合,宋妃叹了口气:“太后,不喝药,您的病只会越发严重。” 熏香渐渐浓郁,太后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变小,宋妃根本不着急,她默默地等着,最终送到太后口中的药已经彻底凉透。 太后有心再折腾人,却是提不起力气。 忽的,太后蓦然吐了出来,褐色的药汁喷洒了一身,狼狈又恶心,包括宋妃身上也溅到了些许。 宋妃脸色一变,她直接站起来:“怎么回事?” 竹归和竹青上前扶住了宋妃,宋妃来不及收拾身上,太后还在呕吐不断,不止是刚喂进去的药汁,中午未曾消化的午饭也都尽数吐了出来,一时间,殿内充斥着各种难闻的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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