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她一眼就断出来了,当即就要把黎霁怀及小院一干人等抓起来带回开堂审问。 “冤枉啊,大人!” 几个仆婢已然含了冤。 沈则到底经过事,当即把身份一亮,叫姜大兴犯了难。 她轻 微躬身,满脸凛然之气:“额,沈君郎,我们也是职责所在,还请不要为难。” “额,”她两手向上一拱,找补道,“不过若是黎公子确实无辜,县令大人为他洗脱了冤屈自会完璧归赵...” 有人冷言打断她:“此案尚未清楚,官娘贸然抓人,可谓不妥?官娘不如再探探看有何线索?” 姜大兴看向说话的女子,顿时甚为不满。 此人身形高大,一看便知有北狄人血统,看着就像个行凶者。 她厉声问道:“你又是何人,因何在此处?” 萧沅不卑不亢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在下正是这宅子的主人,萧沅。” “呵,原是萧掌柜,”姜大兴虽收了银子,却没有行便的意思,有恃无恐道,“官差办案向来铁面无私,便是我家大人家属惹了官私,也得依法办事。案子既是在府上出的,不说这一院子人,便是连萧掌柜都有说不清的嫌疑。” 话落,她表情一肃:“来人,给我把这位萧掌柜也拿下!” “姜大兴,你好大的胆子。我昨晚也住这府上,莫不是连我也要一起抓进大狱?” 黄珮凤一袭鹅白长衫裙袍,大腹便便拿着玉扇,从院门口笑意盈盈跨了进来。 姜大兴“哎呦”一声,立刻跑上前去,挎刀随着她谄媚的步子来回摇晃:“黄女君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儿个我定是招了财神爷,办案子也能碰上贵人。” 她环视一周,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试探道:“莫非这些人和女君?” “不过是来朋友府上做客,”黄珮凤在手心敲着扇子,余光瞥见萧沅身后藏着那角青袍,挺直腰身,仿佛自己伟岸了不少,“谁曾想遇上这等倒霉事。” “额...”姜大兴心思转了几转。 趁此时机,沈则赶紧走到黄珮凤面前道:“黄女君这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根本与我们不相干,谁知道是哪个肮脏下贱的烂心肠,才想将凶手的名头安到我儿头上!” 平常这等秽言他极少在外人面前道,此刻该是真的着急了。 “好说。”黄珮凤年少时也是官府的常客,若非如此也不会认得姜大兴。 她一点都不当回事,毕竟进官衙只是个过场,她从来都能全身而退。 “姜大兴,人你都可以带走,”黄珮凤拖着嗓音转了个囫囵,“不过嘛,在场我都是我,呵呵,放在心上的,还请你多多关照一番。” “哪有关照的话,”姜大兴是个人精,几句话也差不多摸清了黄珮凤的意思,腆着脸笑道,“有黄女君的吩咐,小人知道了。” 她唤手底下人清点了人数,也没用链锁,特许萧家用马车把所有人运到金陵府衙。 黄珮凤为姜大兴解了难,也顺道做了回好人,怎能不自得。 她拿扇柄戳戳略微愣怔在原地的萧沅,似笑非笑道:“萧姊,瞧瞧,这不成了吗。做人嘛,不要那么耿直,须得多想想法子转圜,学会灵活变通,光会掏银子可没用!” 萧沅的表情头回出现了一丝不完美,但也只是刹那功夫,很难被人捕捉到。 她敛去眸中锐利,呵笑一声,真挚恳切道:“女君说得在理。在下汗颜,要跟着女君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这是自然。”得意说完,黄珮凤瞧瞧她身后的人儿,稳笑了声,跟着一行人步上了前。 黎清欢自然也在人头里头,进退两难,他暗恨来早了,不如在小院里听喜鹊打探消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他暗暗捏紧拳头,替自己打气ーー 忽听得头顶有人凉凉问道:“可是你做的?” 黎清欢本就心虚,被人恶言戾语这么一质问,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但他如何能承认。 萧沅见他撅着嘴的倔强模样,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嘲弄:“那便好,我可不想我府上又变成藏匿犯人的贼窝。” 一声“晦气”冷语,直戳得黎清欢鼻酸心涨,苦楚附着委屈,当下什么都顾不得,狠狠将人推开跑了出去。 脚心的伤口似乎再次炸裂开,碾磨着绸袜。 两相叠加,比昨日更痛。 仆随主人,他的小厮也是如出一辙的愤恨表情,又有不敢上前的怯懦。 平常为些小利使尽手段百般讨好,这时候却又不肯多说一句软话,犟着一身硬骨头,矛盾到极致。 萧沅突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ーー 公堂严肃,容不得闲人喧哗。 黎清欢躲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只想做个看客,心中祈祷可万万不可牵扯到他。 也许是刚生过一场气,此刻手不抖气不喘,颇为冷静,确实像个旁观者。 萧沅作为主人家,又有个不受人待见的北狄血统,自是首当其冲,跪于公堂之上,接受盘问。 堂上县令看模样也不过三十光景,身着深绿色官袍,乌纱一戴肃穆威严 如今萧沅虽然有了个皇商的名头唬人,面对有正经公职的官员还是低人半截。 惊堂木震天一响,不输其音的质询也随之而来:“你可识得尸体为谁” 萧沅毫不怯场,直言:“死者乃扬州富商秦如海之女秦瑞金,草民之前在扬州做生意是见过几面,并不熟识。” “哦”洛雯双眉紧锁,似非要从她脸上找出些端倪,“既非熟人,她怎么会死在你家里” “这,这,”萧沅陡然摊手,露出些惶恐疑惑,“草民也不知啊,这早上管家着急来寻,这才知晓。哎呀…” 颇为头疼倒霉的模样,平常人做来多显得局促滑稽,她做来倒没那么可笑。 洛雯下意识扣着桌面,语气稍缓:“这么说,你并不知府上出了命案” “是啊,大人。草民与黄女君、黎女君一道,在府上的公池里泡到了三更,有仆婢小厮为证!”萧沅向来能言善辩,此刻同样言辞流利顺畅,“先前草民见过尸体。看它全身僵腐的状况,即便因着泉水温热的因素不能轻易判定死亡时辰,但也至少死了一夜有余。” 几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人证物证具在,有理有据。 被提到的黄珮凤歪坐在专替她搬来的太师椅上摇扇笑了笑,以示赞同。 洛雯表面看着无风无浪,心里头直打鼓。 黄珮凤她熟悉一个混不吝的纨绔女,仗着家世欺女霸男,谁也不能把她如何,这回又来了个皇商。 商人不足为惧,但看这商人谈吐行状,也不是个简单货色。 况且,她打探过上头撑腰的是礼亲王。 她不会徇私,也不至于得罪。 长久的沉默。 萧沅拱手严肃道:“尸体是在草民府上发现的,草民定当全力配合大人查案,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你无罪,不代表其他人无罪。听闻,尸首实在黎侍郎公子院子里发现的,带黎公子上来回话。” 说的自是黎霁怀,高压之下黎清欢轻呼一口气。 “黎公子,你同死者是何关系啊?”面对男子,洛雯多给了几分好脸色。 黎霁怀回话道:“我,我曾与她有过婚约。不过因着,因着一些谣言,前些日子便解了契,此后再没见过她。” “谣言,”洛雯有了兴致,坐直身“是何谣言?” “是...”黎霁怀有些犹豫,看了眼沈则,见他点头才道,“她与我二弟有染...”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在县衙外围观的百姓更是七嘴八舌讨论开来。 毕竟扬州的流言蜚语还没能传播的那么远。 “肃静!”姜大兴适时出来维持秩序。 黎清欢站在角落里,耳边皆是轰鸣,脸颊红得能滴血。 他不敢回头,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正看向他,对他指指点点。 指甲嵌进了手心里,便是阳光暖暖尽倾斜在他身上,此刻也如坠冰窟。 黄珮凤摇着扇子的手未停,只是眸光变了几变,节奏慢了下来。 “大人,”萧沅余光扫了边上一眼,“此事牵扯甚广,如是一个个盘问草民觉得也不是办法。” 洛雯问:“哦?你有何计策?” “草民斗胆,还请大人找个仵作上堂。” 洛雯还未说话,姜大兴率先冲了出来:“你要验尸?!你可知无亲属同意就动尸体,将来追起责来可是重罪!你承担得起吗?!” 生怕萧沅先告她个勘验不周之罪。 萧沅突然笑了:“姜捕头别急,草民只是想叫仵作将秦女君全身先简单检查一遍,看能不能找些线索。也好过这样空耗时辰。” “既如此,”洛雯发了话,“就依萧掌柜所言,请仵作上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有人都得站到一边,方便仵作施展。 萧沅扶黎霁怀到一边避让时,正与黎清欢擦身而过。 瞧他面色尽失,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可怜得紧,不由自主生出种强烈的保护欲。 她自嘲,果然见不得可怜男人,是女人的天性。 但她萧沅岂是那种被情绪欲望轻易拿捏的人。 不过片刻,仵作的查验就有了成果。 玉簪从秦瑞金怀里被取出来的那刻,沈则眼前一亮。 刘三宝也随即瞪大双眼,咋呼起来:“这不是那贱...二公子的簪子吗!” 第12章 浮木你莫不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刘三宝这么一闹,场面再次喧闹起来,比前次更甚,不少人已然对真凶是谁有了断言。 洛雯目光精准地定位到了堂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位秀美不凡的男子,相貌出尘眉眼却含着娇媚。 即便只穿着件半旧的褪色袍子,也能看出身段婀娜,曲线窈窕,不似一般大家公子般喜欢藏着掖着。 一件衣服半遮半掩,穿得好似朦胧轻纱,惹人遐想,迫不及待要剥去探寻其中藏着的秘密。 洛雯看得出神,突然也是浑身一热,背后生了汗。 她掩饰地低咳了两声,心中大呼罪过,公堂之上岂容许生出此等绮念遐想。 “啪”又是一声震慑人心地惊响,叫黎清欢听得哆嗦了一阵,若不是有喜鹊在身旁撑着,她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把黎二公子给本官带上来。” “是!”姜大兴正摩拳擦掌,一副要将罪人揪上堂来地模样。 喉咙哏了一下,黎清欢快步走到公堂中央,先一步跪了下来,颤声交代道:“小人便是大人要寻的黎府二公子,黎清欢。” 然后直接磕头大呼道:“大人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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