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晓得从前那些猫腻,只知道翁公与这位二弟不太对付。 毕竟是个庶子,谁能想到竟被帝后看上了眼。 因此段秋谚不顾沈则的侧目,对着黎清欢越发讨好,显出了十分阿谀。 毕竟以后他妻主的只能就是在北狄和大暄之间游走沟通,将这位小舅哄好了可比家里要死不活的两位有利多了。 黎清欢虽不喜这里,因着比以前成熟许多,又想起昨夜萧沅的提议主动端起酒杯开口道:“父亲,这些年多亏您的养育之恩,我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我敬你一杯。” 沈则忙不迭举杯相碰,心里却警惕起来,不知黎清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帝卿这是哪里的话,你我父子一场,照顾你是应该的。” 黎清欢苦涩笑了下:“可怜我那早死的生父,若是他能活到今日,也能让我给他多尽尽孝。” 见沈则眉眼具是愠怒,黎清欢才继续道:“以后我天高路远,我怕是不能长回来看他了。只念他是个苦命的,出身也不好,我不替他求能跟父亲您平起平坐,只求让他跟在我身边,以后逢年过节方便替他添些香火。” 听完黎清欢的意思,沈则才稍稍放心,浮现出一个假笑:“这些自然由得帝卿做主,若您需要,今日我就遣人去扬州开棺将他请出来,叫你带去赤丹,可...不知赤丹王可以异议?” 言下之意,根本看得是萧沅的脸面,而不是他黎清欢的。 黎清欢不快,略带些炫耀斜眼看向沈则:“这自是妻主主动相提的,我又怎么敢自作主张。” 几句话诉尽了萧沅对他的宠爱,如今他们是明媒正娶的妻夫,不用在人前避讳。 黎清欢的心里恨不得天下人都晓得萧沅有多爱多宠他,不过真到了人前他又觉得无趣,可终于给他逮着机会炫耀了。 于是不着痕迹拉了拉袖子,露出纤细手指上那颗比铜钱还大的鸽血红宝。 段秋谚眼直直盯了上去,他家就是做这块生意的,从小耳濡目染,自是懂得这块宝石的分量,喧哗起来:“呦,听说去年赤丹又掘出了一个彩石矿,帝卿手上所戴定是赤丹王相赠的吧。” 黎清欢不着痕迹举起手,淡淡道:“她说这是头货,赠了我几块,若是姐夫想要,回头我着人送你,反正多得是。” 段秋谚大喜,站起来敬了黎清欢一杯:“那姐夫就多谢小舅了!” 黎清欢眼尾扫过面色难堪的沈则和黎霁怀,只觉得受了二十多年的气总算解了。 黎霁怀一直没说话,也没对风水轮流转的黎清欢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本就敷了许多粉藏伤的脸越发苍白。 从前矜贵的脸上多了不少窝囊,妒意让他面目全非,没等用完饭便托辞离了桌。 黎清欢也没管他,叫喜鹊看看时间,想着萧沅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果真没多久萧沅那边就派人来通知他回家。 果断拒绝了段秋谚要送他出门的请求,黎清欢领着下人往黎府大门走去。 中间要经过一个小园林,即便冬天万花衰败,全是枯枝败叶,也挡不住黎清欢的好心情。 然则刚跨至一个转角,便见着黎霁怀垂泪梦向一个高大的女子扑过去:“还请王女垂怜,救我于水火。” 萧沅自是也看到了黎清欢,光电火石两人一对上眼,就看谁先动作。 黎清欢手比脑子快,等众人反应过来,已经像只护崽的公鸡一样挡在萧沅面前,恶狠狠扯住黎霁怀的头发,大骂道:“贱人!” 殊不知他从前在萧沅面前也是这般作态。 黎霁怀也是恼火,原还想跟萧沅攀扯旧情,谁知黎清欢来得这般快,暗恨父亲没托住他。 他并不像黎清欢讨饶,只楚楚看向早已置身事外的萧沅求情道:“王女,这...嘶...” 头上齐整的发冠早就被黎清欢大力扯散,又被狠命一揪,黎霁怀疼痛加恼恨也上了手,再摆不出柔弱的狐狸精样儿。 不过黎清欢这头人多势众,他哪里斗得过,挣扎间不知挨了多少个巴掌,拖着头发被搡来搡去,最后一屁股摔倒在地,情状凄惨。 沈则得了消息也带着仆夫赶来,看见自己宝贝似 的儿子被甩了俩巴掌摔倒在地上,也顾不得黎清欢是帝卿还是王夫,双方厮打在一起。 沈则眼里只有悔恨,没有当初在扬州狠心把黎清欢害死。 他带着啮骨嚼肉的新仇旧恨,边骂边冲上前:“贱种受死!” 怒火冲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要黎清欢死! 萧沅见寒光一闪才冷脸上前,一脚踢进了沈则的心窝,将黎清欢揽到身后护短道:“他是你们大暄的帝卿,更是本王的王夫,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叫嚣!” 给黎清欢撑足了脸面。 沈则半躺在地上捂着心口哀怨,手里的剪刀也被打落在地。 匆忙赶来的黎远帆也不清楚事情经过,只想着不能得罪萧沅,率先两步上去劈里啪啦照着沈则脸上狠扇几下,也顺便借着这场机会发泄多年被沈则这个男人压制的不平。 寡淡的一张脸竟在红艳艳的巴掌印下现出不少艳丽怆然,发丝垂落叫人生怜。 黎清欢心下不忍,阻道:“算了,看来今日是我妻夫来得不巧。” 说完扯了萧沅的衣袖便走,却在马车上生起闷气来。 萧沅自认理亏,主动道:“哎,我就应该立马推开他!” 哼,就是!!黎清欢虽然不知道萧沅怎么知晓他的想法,但对她的话颇为赞同。 萧沅见他有反应,软着嗓子道:“我不是看你来了,还没来得及动作嘛。” “我看你乐在其中,”黎清欢冷言讽刺,“以前还不是喜欢得紧,说不得我不来你就抱上去了。” 他越说越难受,又想起以前萧沅做的种种,对黎霁怀温言暖语,对他就横眉冷对,更想不开了。 不过黎清欢这种人就是给点颜色开染坊,萧沅也干脆不哄了,掐着腰就叫人强抱在怀里,威胁道:“那你可得看紧点,说不得又来个比黎家二公子还骚的把我给勾走了,到时候你都没地儿哭去!” 萧沅不笑的时候分外冷漠薄情,皱眉看人满是上位者的威压。 黎清欢一愣,气性也没了,转身紧紧搂住萧沅的脖子:“不许!谁都不许!” 连从前的他也不许。 萧沅闷闷发笑,安然背靠向车壁,享受起黎清欢的主动,教他如何更讨她的欢心。 马车颠簸,洒下一路淫词艳曲。 黎清欢生父的坟墓已动迁。 还未等萧沅和黎清欢启程回赤丹,便听闻黎远帆一纸休书将沈则赶回了父家,因没脸面见人,整天躲在屋子里不出,再见他已是有些癫狂,才到不惑便像个六十老翁。 黎霁怀日子也不好过,见天被妻主时而不顾场合的打骂,他婚内偷人的事情被穿得神乎其神,若有那是活该,若没有又有哪个妻主会随意欺辱自己的主君。 当然憋屈日子也没过几年,因着何柏酒色**,何家破败,还得靠黎霁怀回黎家打秋风才勉强不致流落街头乞讨度日。黎霁怀因着耐不住寂寞,或受不了苦做出什么风流事也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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