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她啊,就是个村女,替人瞧病的,别说女子,男子她也瞧,连畜生也不放过呢。啧啧啧这样的人还嫁给崔探花?”好好的医病治人被说得极其难听。 阮慕冲上去质问,对方却一改过往亲和,反而讥笑,“我哪里说错了?这不是你自己同我炫耀的么?还有啊,我们相熟过吗?你不请自来我府上是否太失礼了?” 那表情和话语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阮慕脸上。 从此,她再也不会奢望和她们亲近。 所以这次,她随便选了最角落的一桌,却也有一个仆妇过来小声道歉,“阮夫人,可否换个位置?这里是我家小姐的....” 在众人讥诮和复杂的目光中,阮慕低头沉默地换了位置。 一顿饭,食之无味,这样的场合她不喜,只叫人憋闷。 吃完饭,关系亲近的人家才会留下来,阮慕自然是离开。 幸而她的夫君知晓她脚不舒服,说好会等她,今日更亲自过来瞧她关心她,连这等待都变得叫人愉悦起来。 在花厅等了一炷香,来来往往的人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阮慕不在意。 又一炷香时间过去,她的脚站久了便又开始酸疼起来,她忍着才没有俯身去揉,瞧着外头黑云飘来,天暗了些,怕是要下雨。 幸而青竹匆匆回来,阮慕终于笑起来,“夫君忙完了?可是在外头等着了?快些,别叫他等久了。” 青竹脸色不大好,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 “大人他...早已经离开了。” 第2章 阮慕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晌,才讪讪地艰难一笑,看着青竹同情…… 阮慕的笑容僵在脸上,好半晌,才讪讪地艰难一笑,看着青竹同情的神色,兀自找补,“夫君他,应当是有急事。” 也在说服自己,“一定是有急事。”从前他从未这样失约过。 只是,从前两人之间,似乎也从未有过任何约定。 青竹张了张嘴,将方才听到的那些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其实,大人分明就是去了郡王府,只是看夫人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敢开口。 她看着这模样都心疼,同时却也觉得夫人十分无用,从前虽然莽撞倒还有些胆子,这一年来,是越发懦弱又无趣了。 天又黑了一层,已经有绵密的雨丝飘下来,他走了,马车便没了,好像忘记她还在这里。 好在崔府和尚书府不远。 “那便走回去,刚好消消食。”阮慕努力叫自己不要委屈,平静道。 青竹嘀咕,“可那也不近啊,你的腿能行吗,下雨可冷得很,况且,方才宴席上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哪门子的消食。” 阮慕闻言默然垂眼,忍着眼眶和心底的酸楚。 她来自乡野,从小跟着外祖游医,从来自己照顾自己,不懂如何约束下人,更身无长物,无法恩威并施,现下肯留下来的也剩下一个青竹。 眼看雨越发大了起来,阮慕脚步加快,半道上,却面碰巧遇到了霍娘子,上回婆母难得赏她一匹天青色的好料子,阮慕觉着同崔煊尤其相配,况且她也舍不得用这样的好东西,偏生自己不擅绣工,便费了好大力气缠了人许久许久,才央求到了京城绣工最好,却已经不亲自动手的霍娘子出马。 本以为还要几日,不成想已经做好了。 阮慕一高兴,便急忙跟着去取,早日给夫君一个惊喜。 路程不远,阮慕拿到衣裳,一看针脚,便满意得不得了,她甚至能想象出穿在崔煊玉立的身上将多俊朗。 这一件便是霍娘子德收山之作,见阮慕喜欢,霍娘子也欣慰。 “先前,多亏了夫人妙手,我这眼疾竟是真的好了,否则这样的东西,我也再做不出来。”霍娘子道。 阮慕抿唇一笑,几次道谢后,急忙往府里赶去,脚步匆匆往书房而去,恰巧照顾崔煊起居的小厮在,瞧见阮慕后过来行礼。 “大人可回来了?我这里有东西,要给大人。”她已经忘记白日的委屈,再次兴高采烈。 小厮瞧了好几眼头发湿透的少夫人,有几分尴尬地拦住,“这个...大人还未回来。” 阮慕从不主动去他的书房,可今日第一次去他卧室,想将衣裳亲自放好,给他一个惊喜。 可小厮却再次拦住她,“少夫人什么东西,给小人便好。” 阮慕有些窘迫,可还是想亲自放,试探问,“我...不可以进去么?只是放个东西,立马便出来。” 小厮拦着的动作没变,更尴尬了几分,“大...大人的...这里头,不许旁人进去。” 阮慕脸色僵住,窘迫得有些无地自容。 原来,她...只是个旁人? 可是曾经,阮慕亲眼见过一次,县主在他的书房,她亲耳听见崔煊叫县主去东厢房的外间替他将东西拿过来,东厢房便是他的卧房。 她缩了一下,淋湿了的一身更冷了几分,却不及她的心凉,她顿了顿,看着一路上被她保护得很好的衣裳,干干净净,终于将它递了过去,“那便...麻烦你了。”只是声音僵硬得很。 小厮惊惶,“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 她都走了,还忍不住回头,突然想起,这对她来说,是好料子,可于崔煊却并不是,这衣裳他会穿么?还是说,会扔在角落,或是,直接扔出去? 阮慕勉强笑了笑,往外走去,却突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前头拐角处,那挺拔的修竹身影倏地出现,阮慕心跳快了一拍,愣住了,等人近了才急忙行礼,“夫君。” 崔煊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等路过了人,才似乎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她,皱起眉,责备的话刚要出口,却不知想到什么,看着她,“今日,是我不好,先行走了,你...怎不叫车送?快些回去,仔细着凉。” 说完便要走。 阮慕心情陡然转晴,急忙道,“我不碍事的,夫君,我送了件衣裳过来。” 崔煊在同身后的长随不知说了句什么,点点头,不知是回应她,还是长随。 阮慕有几分尴尬,也不敢再打扰,“那...我便先回去了。” 崔煊视线扫过来,转身,仿佛眉瞧见人般,只是低头又吩咐后头的长随去了。 阮慕抿唇,还是觉得那衣裳实在很好,是唯一的一件啊,便鼓起勇气,“那衣裳....” 可惜...崔煊已经转身离去。 阮慕话未说完便卡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才觉得后背凉凉不舒坦。 倏地,她瞧见后头脚步匆匆的小厮,手里拿的,是好几身衣裳,料子比她那件,好上不知多少。也不像是府里的东西,那么..会是哪里来的? 阮慕心情低落下来,埋首回房,那头夫人房里的嬷嬷却在半道上拦住了人,看着阮慕此刻模样,皱眉后欲言又止,“少夫人,您怎回得这样晚?夫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阮慕紧张,她不想去,更不想这副样子过去。 “嬷嬷可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嬷嬷连看都懒得看人,“少夫人的意思,是要夫人继续等着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去回,要不少妇人您派人去回?” 这话着实不给脸面又难听,阮慕便更不敢再耽搁。 疾步到了婆母的秋瑞院,不免得又被丫鬟婆子多看了两眼。 阮慕急忙理着乱了的钗环和湿了的鬓发,里头已经不耐地在叫她进去。 阮慕只好走进去,里头,崔煊那已经嫁人,却十分不喜她的长姐已然在了,阮慕已经沉下的心又沉了几分。 果然,婆母脸色十分不好,见她进来也懒得寒暄,直接开口,“今日你竟打算不吃席面直接回来?” 阮慕捏紧手指。 二夫人,也就是崔煊母亲,阮慕的婆母,崔家早逝二爷的妻子裴夫人先责备了人,然后才抬眼,这一打量,脸色便更难看了,直接重重放下茶盏, “你瞧瞧现下是个什么样子,我崔家是短了你吃食还是短了你穿衣?这副模样在街头瞎晃,是想让我们被人戳脊梁骨不成?哪里有一点大家妇的样子!你大嫂病了,将这机会让给你,便是叫你去丢人的?” 阮慕这才明白,原来高门大户家眷是不可轻易抛头露面的。 更何况,她现下,头发乱了,衣裳湿了,不可谓不狼狈。 而所谓让给她,阮慕怎会不知,大嫂根本没病,不过是知晓县主也会去,想瞧她的笑话罢了。 “弟妹,该教的,可都已尽心教你了,你怎么就....唉....”回来打小报告的崔黎叹息不已,看她的目光只有嫌恶。 二夫人则是看都懒得看,“快回去换了。” 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又笨又蠢。 自己的儿子,最年轻的探花郎,才比状元,因着长得实在太好,第一个被皇帝钦点探花,前途无量,怎么就....那般倒霉,娶了一个这样的人。 阮慕眼眶发热,极其努力,才让眼泪不要流下来。 “儿媳告退。”即便行礼已经十分得宜,可整个崔家,却根本看不上。 她们说她榆木疙瘩,尽力教她了,说她蠢笨无知。 可其实,每次都是在她犯错的时候才会责骂一句,而从未主动教她任何东西,全靠她自己默默摸索,可惜大多数时候,她并不知道一个高门大户的少夫人应该怎样做。 就连行礼,也是自己跟着旁人学的。 回到房中,阮慕闷闷的,沐浴后人才活泛起来,只是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却叫人无法有好心情。 片刻后,吩咐道,“青竹,拿那件青色的褙子,茶白色襦裙。” 青竹想劝两句,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阮慕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好歹他回来了不是吗,这次外出巡查,一走便是一个月。 不过今日,夫君他并没有送县主回家,反而在众人面前帮了她。 阮慕翘着唇角,换了那身白绿衣衫,每次崔煊回来,她都会换这一身。不知他今晚,会否过来? 一想到如此,心头便砰砰乱跳。 下人自然是不会送姜茶来的,阮慕自己去了厨房。 她忍住鼻头的痒意,先煮了姜茶,一碗给自己,一碗给青竹。 “今日是我不好,害你淋雨,又差点受责罚。” 阮慕癞子乡野,一直无法做到将婢女当做下人,更无多余银钱,故而她这院子里的四个丫头,最后剩下青竹一个。 青竹叹了口气,她若是能走,早就走了。 少夫人过得苦,下头的人自然不好过,就说衣裳,都穿两年了,院子里本是有小厨房的,可却没有厨娘,连东食材都缺东少西。 青竹检查了厨房里头的物件后,咬牙,“这群拿钱不办事的,让买的几样东西,竟敢以次充好。” 中馈是大房那边掌着,阮慕在二房都是不受待见,隐形一般的人,大房就更加不会想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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