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顾世俗眼光去帮一下沈家兄弟,就单纯是路见不平而已;想把杜季让做过的坏事都给捅出来,无关仇恨,就是看不惯他而已;想做很多以前碍于身份没做过的事…… 但是,为什么只提醒她一个人? 明明旁边的闻启是她的骨肉…… 昭然看荣青阳和闻启的脸色不太对劲,情急间想抓住闻启。 却忽然间抓空了。 像是永远接触不了的生魂那样…… 她垂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掌心出神,耳边听见皇后对闻启说: “走吧,你也差不多了。” 第77章 劫道连人带财的那种 “闻启?”昭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手还伸在半空中。 “你去哪儿?” 她明知故问。 “我……”闻启略感无助地看着她,“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什么了?” “我也早应该不再了……” “但是你 明明不是的!“昭然打断他。 “昭然你听我说。”闻启道,“宫里所有事我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有不会的,就把俞岿喊回来帮你。无聊了去找盛叔放,他老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活动打发时间……还有我在宫中给花姨和老苗也收拾了两间宫殿出来,把他们接过来住吧,有故人陪着你……” 他停顿了下,竭力平稳呼吸,又慢慢道:“那些国事你从小就跟着皇后,肯定可以处理。碍眼的沙子我也已经在这两年清理得差不多了,没人会针对你……就是,就是如果你不高兴了,自己多出门走走,看看天……” “我不!你在说什么?” 昭然厉声打断他,情绪激动,完全失了逻辑。闻启担忧地看着她,伸手想碰昭然的脸,却顿在空中,手掌捏成了一个拳头。 “昭然。”闻启尽力让自己语气温和自然些,“能再和你经历这些时间,已经是我作弊了。” 昭然不去看他,攥成拳头的手能感受到指甲穿破掌心的刺痛。 又气愤又无助,忽然而来的消息像兜头一阵毫无预兆的暴雨,浇了她个措手不及。 也许是关心则乱,昭然此时顾不上思考太多,只是像个不讲道理的顽童胡乱地拒绝旁人所有的安慰和示好。 闻启叹了口气,吹一声口哨,那黑鸢不只从何处飞来,落在他肩上。 “我真的走了。” 闻启看着自己逐渐消失的身体喃喃道。 昭然猛地抬头,目光直接越过闻启看到了他身后的廊柱。 她身上不由地一阵发麻。 “闻启?” 落日斜照进这方院落,金黄色余晖薄薄地在花草上镀了一层。 场景忽地和多年前,昭然奄奄一息时看见的重合了。 少年肩背挺直,坚定地朝她走来,而他背后,是一轮巨大的落日,似乎将他整个人都照得透明了。 原来不是眼花。 “闻启!”昭然抢过去两步,想要抓住他消散的最后一丝影子,却扑了个空。 她因惯性朝前踉跄了下,发髻散落遮挡住旁边的视线,鬓角不知何时出了汗,黏上几根碎发,凉风一吹,冻得她一个激灵。 昭然撑着膝盖,努力控制胸膛起伏,咬牙暗骂了句:“王八蛋。” 两滴水落在手背上时,她看见自己手指间也挂着两道白线。 线的另一端像是断了,飘飘摇摇晃荡在风里。 她抬手擦了下眼角,又使劲眨了眨眼再看。 两道线都不见了。 像是从来没来过一般。 昭然在屋里倒腾东西的时候,房门被毫不客气一脚踢开。 皇宫里没人急着找死,这样上赶着见她。 果然一脚踏进来的朱律满眼放光,依旧嘴里含满了食物惊叹道:“皇宫里果然不一样啊!” 门口惊慌失措的小黄门探身抱歉地看向昭然,昭然向他摆了摆手。 “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皇帝叫来的,他人呢?”朱律一双眼睛依旧四处乱瞟,“哎哟,你这把刀什么时候换的……” 朱律大惊小怪的声音让凤澜和玄英都往她这边看,然后三人神色俱是一凛。 凤澜沉声问:“你哪儿来的?” “就是之前那把。”昭然取下来朝三人丢过去,“你们认识?好像是你们师父的。” 怎么不认识,那个人从来潇洒得很,来去匆匆,不给她们机会报答她。 “我……”朱律嘴里东西都忘记嚼,张大嘴看着那把刀,食物碎渣差点掉出来的时候,被玄英按着下巴一把推了回去。 昭然此时没有心情和他们详细说说虞靖还有闻启的事,简单总结了下: 虞靖不是她们以为的云游去了,早在小重山围剿的时候便死了。 闻启也是。 都早死了。 可笑吧。 哈哈。 此时三人的嘴都合不拢了…… “那我们……”朱律好不容易就着这些颠覆性的消息把嘴里的东西给咽了下去。 没差点被噎死。 昭然指了指旁边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我有事要走,你们处理一下。” 凤澜余光看见朱律走进桌案旁就被一堆本子给挡得严严实实,她额角青筋跳了跳,冷漠道:“你做梦。” “谁在宫里这么嚣张?”门外此时传来花姨的声音。 还真是赶巧了。 话音未落,紧接着银光一闪,两把飞刀擦着凤澜就插在了她身后的墙上。 “哪个不要命的?”凤澜微微抬眼,目光里的怒意快要喷射出来。 “你奶奶!”老苗的声音很远,应该躲了起来。但还是气势很足地传到屋内来,“昭然你没事吧?她们是谁啊?要债的?” 屋内没说上两句已经打了起来。昭然穿梭在刀光剑影间,也懒得解释,谁叫他们一个比一个爱装神秘。 她将值钱的东西收了收,从侧窗翻出去的时候顺带交代了句: “打完了记得把那些奏折都改了,实在不行就去找沈道!” 花姨宝刀还是老了,菜刀拿在手里没有飞出去有气势,直到凤澜的扇子抵在她脖子上,两人才听清楚昭然的话。 她们楞了瞬,瞪向从那堆奏折后走出来的朱律。 然后异口同声:“糟糕,被算计了!” 昭然身手不错,很快就逃离了几个习武女人的掌控范围。 几乎算得上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她轻盈地在宫墙上疾步,跳跃,出宫,最后走到城郊的野林子里。 虽说在屋里倒腾了一阵,但其实她什么东西都没带。 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干。 如果什么都不干,她怕想起太多难受的事,比如闻启是怎么死的,比如他又是怎么回来找到自己,比如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一直瞒着自己。 都知道答案,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 一想就会很难受。 等太阳光完全被远山遮挡,深蓝色夜幕笼罩下来,将所有光线都隔绝在外。 昭然慢慢走进冰冷的河水里。 五官被河水淹没,明明是最轻柔的水,压在身上却似乎有千般重。 她屏住呼吸,往下栽了个猛子。 鬼坊她再熟悉不过。 那有一条路,是游魂往生的通道。 她要去劫道。 连人带财的那种。 憋足了气,仰头浮出水面。 周围却还是原样,空无一人的深林,河水拍打的岸边。 昭然忽然有些紧张。 但更多的是害怕。 她怕失去了这唯一一条后路。 茫然间,有个女人提灯惊讶地朝她走来,语气里还有几分责备,“一个活人怎么老想着往死人的地方钻!” 说是女人不恰当,应该是个女孩儿,皮肤还没下坠,两只眼睛又大又圆,灵动得很。 可惜是个死人。 “我想去找人。”昭然不顾身上狼狈,有些失神地看着她,“你能带我去吗?” 女孩叹了一声,“走吧。” 两人一路无言,女孩先让昭然去纸铺买了两匹纸马,作行路用。 骑着纸马他们在林子里晃悠了半天才看见青灯点点。 走进了看。 有两青衣童子,手执幡旗,一左一右站着。再一眨眼,他们身后哪是什么深林,竟有一座铁索桥,桥上三个大字: 鬼门关。 “这个灯你提一把。”女孩递给昭然一盏灯,“跟紧我,他们巴不得活人进去耗尽阳寿,所以查得不严。” 昭然接过那灯,然后将兜帽盖在头上,垂头遮掩住大半容貌,骑着纸马一颠一颠跟在女孩后头。 一童子按例拦路检查。 “阴司有去路,无来路,尔等从何处来?” 女孩横他一眼,“无来处,找去路。” 另一青衣童子又问:“她是干嘛的?” 女孩答:“我家小姐,富贵人家,困于宅中怨斗。” 两童子一阵无言语。 昭然甚至都做好了强闯的准备,就听见一童子叹了口气,“想 好了就走吧。” 这桥有些像之前他们在鬼坊遇见的那座,依旧需要提灯过桥才能免于脚下冤魂的侵扰。 昭然忽然想起之前过桥的时候,那些冤魂根本不敢触碰闻启的模样,像是他是什么恶煞一般。 还有周流在蓬山修习邪术,操纵生魂。那个时候在山洞里,闻启是和何幸他们一样受了影响才晕过去的吧。 还有他对何幸的视若无睹…… 她早该想到的。 啧。 王八蛋。 “到了,跟着幽兰花走就是往生殿。”女孩看着他,语重心长道:“始终都得放下的,再去看一眼也是一样的结果。” 真的吗? “谢谢。”太久不说话昭然差点被自己的沙哑的声音给吓一跳。 她顿了下,又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孩咧开嘴笑了,但因为面色惨白而显得有几分瘆人。 “因为你也帮过我。” 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上头绣着一枝白色的栀子花。 想必是绣的人手艺堪忧,栀子花像是快开败了那种。 “我的钱袋?”昭然猛地抬头看她,怔了片刻道,“是你啊……” 是她刚把何幸从坟堆里捡出来,在河边遇见被人说闲话的明家姑娘。 还以为起码帮了一把呢,结果看着样子没过多久,人也就没了。 “多谢你的钱袋,我拿着回去就想通了,联系了几个寡妇,本来想凑一起开个茶馆什么的。”明家姑娘说,“但是兄长家里缺钱,阿爹怕我不给,抢钱袋的时候,我不小心撞桌角了。” “其实,说一下就行的……真尖啊那桌角,木头刺直接插进了我胸口里。” “对不起。”昭然叹了口气,她本就精神不好,黑色斗篷罩着她,显得更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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