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反应是林苒近乎出于自卫本能之举。 当听见沈世才的话,她才真正看清楚偷袭她的确实是个衣饰华丽、珠翠环绕的圆脸小娘子。 林苒扬了扬眉,几是七窍生烟的沈云芝也不顾仪态朝她扑过来:“贱人,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看出沈云芝没有武艺在身,又瞥两眼一瘸一拐冲上来的沈世才,林苒哼笑,索性在沈云芝逼近的瞬间身形一晃。于是来不及收住动作的沈云芝便直直扑向沈世才,连同沈家奴仆乱七八糟滚成一团。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注意到此处异样的人相继围上来凑热闹。 林苒的二哥林长洲同今年春闱的新科探花郎也赶来了,与他们一道来的还有几位世家少爷。 “妹妹,有人欺负你?”林长洲一走近便皱着眉问道。 林苒冲自己二哥摇摇头,复又看向狼狈不已的沈世才和沈云芝兄妹。 “今日因你们无视法纪、欺压百姓才有此一遭,倘若再有下次,定将你们扭送官府。”将话说罢,林苒也将手中沈云芝的那条马鞭扔回去,而后转过脸,对林长洲说道,“二哥,我们走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沈云芝怒意难消。 见林苒要离开,她将顺手从地上捡起的马鞭再次朝林苒甩过去。 这一次马鞭尚未碰到林苒便被拽住。 林长洲面色阴沉盯住沈云芝,淡淡道:“姑娘若继续任性胡来伤我妹妹,休怪在下无礼。” 仿若要吃人的表情使得沈云芝心口猛然一跳。 她手中马鞭也被林长洲大力夺走。 摸不准林苒和林长洲的底细,挣扎着爬起来的沈世才连忙拉住了沈云芝。余光瞥见几张熟面孔的沈云芝也不敢再往前,对着林苒离开的背影更说不出狠话。 但心底终究是憋着一口气。 她恨恨咬牙,今日之事,迟早要讨回来! “是沈昭仪的弟弟妹妹。” 突来的意外让今日踏青草草结束,同其他人告辞以后,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林苒才提起这些。 林长洲颔首,只问起林苒手臂的伤。 “区区一道鞭伤罢了,二哥不必挂心。”林苒不以为意,兀自倒茶。 “沈家人横行霸道并非一日两日,这桩事情哪怕告到御前也是妹妹占理。”林长洲从妹妹手中接过茶壶,以免替她斟满茶水一面说着,之后他将茶杯递回去,偏话锋一转,“妹妹以为如何?” “什么以为如何?” 佯作没听懂的林苒只笑着接过这杯热茶。 林长洲也笑:“这位探花郎的风度可符合妹妹所想?” 林苒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直到慢慢喝下半杯茶水,她方才嘴角弯弯,悠悠轻叹:“二哥,其实我年纪尚小,这事不着急,对不对?” …… 东宫,外书房。 徐徐暖风吹拂而过,洞开的窗棂前,一枝横斜的桃花花枝轻轻颤动。 正是春光明媚,坐在书案后的萧照面色却有几分阴沉。 他沉默盯着自己的手臂看了许久。 衣袖撩起,小臂处一道泛红的鞭痕格外惹眼。 大约一个时辰以前,他埋头批阅奏折时,手臂忽然一疼,之后小臂上便多出来这样一道伤。 这伤来得全无缘由也毫无道理。 但比之更为诡异的是暗卫在一刻钟前向他禀报的事情。 东梁河堤岸,沈世才又行欺男霸女之事,定远侯之女林苒恰巧撞见,路见不平与沈世才发生冲突,也将那个老伯救下……最令他在意的却不是这些,而是暗卫提到的一件“小事”——沈世才的妹妹沈云芝伤了林苒,她抽了林苒一马鞭,伤在林苒手臂。 巧合么? 倘若没有之前的那些事情,大约确实可以用这样的话糊弄自己。 萧照慢慢放下衣袖,脑海回想起前几日大病一场,昏沉数日醒来后肩膀处多出来的那一片淤青。淤青边缘之处,指印依稀可辨。 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伤痕。 如同方才这一道鞭伤。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身边的锦绣姑姑来了。” 大太监陈安的声音蓦地在书房外响起,也将萧照的思绪拉回来。 锦绣姑姑来定是母后有事。 萧照一时收敛神思,扫一眼书案才平静道:“进来。”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给太子殿下请安。”锦绣姑姑上前行过礼便垂首道,“太子殿下,集贤殿书院的画直们已将小娘子们的画像送来,皇后娘娘正在御花园等着太子殿下过去一道欣赏呢。” 画像? 反应数息,萧照才记起他的母后最近正在为他操心遴选太子妃之事。 这些画像想来便与此有关。 “嗯。”淡淡应得一声,萧照微抿唇角,“孤晚点儿便过去。” 第2章 第2章“小姐,东宫来人了!”…… 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的御花园中,王皇后坐在石桌旁,沐浴着春日暖阳。 在她面前堆叠着几本画册。 最上面的那一本画册摊开着,上面正是小娘子的画像。 萧照缓步走上前。 他目光掠过摊开的画册,只规规矩矩同王皇后行礼请安:“母后。” “太子来了,快坐。” 一见萧照,王皇后当即笑吟吟招呼起他。 萧照便也在石桌旁入座,王皇后随手将摊开的那本画册递到他面前。 “这是集贤殿书院用心准备好的画册。” “京中数得上的小娘子们都有一份,太子也看一看。” 屏退左右宫人后,王皇后打量萧照几眼,笑道,“太子前些时日生病,今日瞧着倒气色不错,看来当真是大好了。”又说,“过几日便是花朝节,正巧可以请小娘子们入宫来赏花。我也整理出一份名册,太子瞧瞧?”说着已经示意大宫女锦绣将名册取来。 “母后费心了。” 萧照略翻看过两页画册便接过王皇后递来的名册,一目十行阅览着。 他在名册中瞧见定远侯府。 因而,林苒届时也会来赴这一场赏花宴。 “今日沈世才在东梁河边骑马,马匹后面还拖拽着一个老伯。”萧照视线从名册上移开,手指点一点名册上的沈家,不动声色说,“是定远侯府 的林小娘子路见不平将那老伯救下。” “他们沈家人竟又如此?”王皇后讶然,随即蹙眉低斥,“这沈家人如今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不过太子说定远侯府的……” 她将名册取过来略看得两眼,继而看一看萧照,复将名册合上。 兀自沉吟过片刻,王皇后缓缓道:“定远侯府对大齐向来忠心耿耿,无论如何,决计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事便惹得这样的忠臣良将寒心。” “母后所言极是。”萧照几不可见颔首说,“儿臣万分赞同。” 王皇后一笑,点点头,闲谈间将一碟糕点递到他面前:“这是今日新做的桃花糕,太子尝尝。” 该说的话已经说罢,萧照不再多言尝起点心。 那些画册他没有怎么欣赏,在御花园陪王皇后喝得两盏茶便离开了。 “锦绣。”萧照走后不一会儿,王皇后喊来大宫女仔细叮嘱,“让人留心点,若这些时日沈昭仪派人去请定远侯府的林小娘子进宫,即刻来报。” “是。”锦绣一福身,应下王皇后的话。 王皇后这才起身,将手递给锦绣微笑说:“来,陪我走一走、赏赏花。” …… 林苒回到定远侯府时天色尚早。 但有过东梁河边一番折腾,甫一回来她便命丫鬟婆子准备热水。 春鸢尚未回府,被林苒留在府里、没有跟着出门的另一个大丫鬟叫宜雪。瞧见自家小姐手臂上的那一道鞭痕,宜雪心疼不已:“好端端怎么就受伤了?春鸢今儿算是白跟着出门伺候小姐了。” “她得我吩咐去救人,那会儿不在我身边。”林苒将手臂抽回来,淡淡一笑径自走向浴间,“左不过一道鞭伤罢了,哪里就那么娇贵?” “小姐又不是不知,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的娇贵。” 跟在林苒身后的宜雪无声轻叹,本想跟进去浴间服侍却被留在外面。 “宜雪,不用伺候了,我有些饿,你去准备晚膳吧。”准备好热水的丫鬟婆子从浴间退出来,林苒头也不回对宜雪说道,迈步进浴间的同时反手将门合上。 隔着一扇门传来宜雪的声音:“是,小姐,奴婢这便去准备。” 林苒这才满意离开门边,朝屏风后走去。 少顷,层层衣裳褪下复又被随意搭在木施上。 浑身不着一物的林苒肩膀处的一片淤青痕迹却比手臂上的鞭痕来得惹眼。 眼角余光瞥见这片淤痕,她抬手摸了下,想起宜雪说京城里的小娘子个顶个娇贵,不由想笑。旁的小娘子娇贵,她分明也不差啊,否则能叫人攥一攥肩膀便留下这么一大片的淤青么? “哎……” 脑海里闪过前些时日桃源寺后山发生的事情,林苒不由轻叹,只当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她什么念头也没有了。 待到沐浴过后从浴间出来,春鸢终于带着好消息回府。 从春鸢的口中得知遭受沈家人欺凌的老伯无性命之忧,那小娘子也平安无碍,林苒姑且放下心。 许因病愈不过三两日,白天出门踏青导致精力不济,夜里林苒早早歇下。 她一夜酣眠,直到在香甜睡梦中迷迷糊糊听见似乎大丫鬟宜雪在喊她,才勉强从梦中醒来。 林苒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细缝,果然看见宜雪撩开帐幔正立在床榻旁,未及开口,但见宜雪俯下身,而后又快又急对她说:“小姐,东宫来人了!” 东宫?耳朵里突然被宜雪灌进来这么一句话,初初醒来的林苒有点犯懵。 她努力寻回两分清明神思:“什么事?” “来的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公公。”被宜雪扶着坐起身,林苒只听宜雪低声飞快道,“陈公公说太子殿下听闻小姐昨日巾帼之举,大为赞赏,又说太子殿下得知小姐受伤,身体多有不适,特命女医前来侯府为小姐看诊……那位随陈公公前来的女医现下正在廊下候着。” “巾帼之举?大为赞赏?” 变得清醒的林苒只是好笑,细想之下,索性懒懒靠坐在床榻上。 “既然殿下知我身体多有不适,想来不必特地起身。” 便让宜雪去将那个候着的女医官请进来。 宜雪当即应声而去,临到从房间里出去之前先将帐幔重新拉好。而女医官被领进来后只隔着垂落的藕荷色百花帐幔为林苒诊脉,诊脉之余又查看她手臂的鞭伤。 她身体无大碍,手臂上的鞭伤也根本不严重。 这名医女说得几句场面话,留下一罐用于祛疤的膏药便行礼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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