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二少爷已经将陈公公送走了。” 宜雪送女医出去,直到两刻钟以后才折回林苒的闺房。 林苒这会儿已经睡意全无,只仍懒怠不想起身,自顾自在静静琢磨事情。隔着帐幔听见宜雪的话,她回过神一时没有应,便又听见宜雪问:“太子殿下的赏赐搬进外间了,小姐可要瞧一瞧?” “爹爹回来没?” 林苒沉默中伸手撩开帐幔问道。 去上早朝的定远侯尚未回府,但林苒依旧起身洗漱了。梳妆妥当,她从里间出来,一眼瞧见外间黄花梨翘头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个漆金雕花紫檀木匣子。 匣子一一打开,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钗环首饰装得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另还有两斛珍珠。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更为重要的是太子这一举动背后所蕴藏的意思。既肯定她昨日所为,自然意味着要让沈家人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只不过……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没有其他的意图么? “将这些都收进小库房。” 林苒将手中的一支嵌紫宝兔金簪放回匣子里,偏头吩咐宜雪说。 一匣子一匣子都是好东西,不收白不收。 何况她也根本没有拒绝的份呀。 定远侯林景下朝回府是在林苒用过早膳又过得约莫半个时辰的事情。 见到自己爹爹以后,她得以更细致了解今日早朝种种。 今日早朝上,马御史上疏弹劾定远侯府,道定远侯府的小娘子仗势伤人、德行有亏,未免助长嚣张气焰,当以律法裁之,以儆效尤。其又道由此可见定远侯教女无方,有失责之嫌,理应小惩大诫。 沈家人平素横行霸道,大臣们个个心知肚明。无奈沈昭仪正得宠,沈侍郎如今又深得皇帝陛下倚重,往日陛下对沈家人多有袒护,常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是这般,这一次的事情大臣们态度很含糊。 身为定远侯的林景立场却无疑十分明确,直接搬出女儿受伤一事讨要说法。 马御史多有不服,拿沈世才的腿伤与林景对峙,两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到最后,打破僵局的是昨天同在东梁河畔的新科探花陈云敬。 “是太子殿下?”了解过事情始末,林苒问自己爹爹。 身材高大的林景立在书案后,屈指轻敲了下书案,呵笑道:“区区沈家,还当真能在京城里翻天不成?” 想毁他家小娘子名声,凭沈家也配? 不过马御史被太子下旨罢免御史一职,沈新这个户部侍郎也被停职自省,如此雷厉风行,看得出来太子确实有意借着这件事情敲打沈家。 “沈家狂妄,恐怕太子殿下久有敲打之意。” “只是……” 在林景看来借着昨日之事发作沈家算不得多好的时机。 这般停职反省的处理,待过些时日陛下一发话,便也唯有恢复沈新职位。 如此一来,反而可能助长沈家嚣张气焰。 却不知太子是否另有盘算,今日早朝才做出这般反应。 “罢了,总之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林景撇开早朝上这点事,目光温和伸手摸一摸女儿的脑袋,“这几日苒苒便在府中休养,我已经让庄子上送些鲜笋鲜鱼和山鸡来,届时送去你院子,当吃个新鲜。” “多谢爹爹。” 林苒亦不再追问,弯唇一笑,不多时从外书房出来回去荼锦院。 但从自己爹爹的态度里,林苒隐约觉察到太子对于沈家的处置不怎么在她爹爹的预期之中。 若这般,又几是在说太子今日举动别有因由。 其中因由旁人或许不清楚。 但她么…… 先前去桃源寺和陈公子相看那一日,旁人听闻她在桃源寺后山遇到猛兽遭受惊吓,纵有疑虑也无从确认真假,唯有相信她 所言。但那时,实则乃是她在桃源寺后山无端遭黑衣人挟持,且因此见到他们大齐的太子殿下。挟持她的黑衣人,也正是太子亲自带人抓捕的贼子。 回想当日桃源寺后山太子眉眼冷淡的模样,林苒轻扯嘴角。 纵然俊朗不凡如画中谪仙,未曾接触、不了解为人,便很难对他下判断。 太子今日之举是安抚,抑或是警告? 林苒不确定。 可无论哪一种于她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大差别。 她应允不会将事情透露出去,连同家人也不曾提过半个字,两个大丫鬟亦不知情。她言而有信,太子讲理,自不会为难。太子不讲理,她是否守信也不重要了。 林苒想得明白便未多纠结,诸般事情却纷至沓来。 及至沈侍郎被太子下旨停职的第二日,宫里有消息传出—— 皇后娘娘将在花朝节当日于宫中御花园设下赏花宴,且遍请京城各家的小娘子们进宫赴宴。 而作为定远侯府千金,林苒也在被邀请之列。 第3章 第3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小姐,裴嬷嬷过来了。” 宫里的消息传来后不久,春鸢从外面进来,对斜倚在罗汉床上的林苒说。 裴嬷嬷是在林苒外祖母身边伺候的老人。 她听见春鸢的话,便是眼前一亮,立时坐起身:“快请嬷嬷。” 皇后娘娘遍邀京城的小娘子赴赏花宴,这一举动定然不会是心血来潮,多半别有因由。她本在考虑私下想法子打听打听情况,裴嬷嬷却已登门。想来是外祖母得知赏花宴之事,特地让裴嬷嬷来一趟侯府,于她更可谓一场及时雨。 一如林苒所想,裴嬷嬷是得霍老夫人吩咐才来侯府的。 而借着裴嬷嬷之口,她了解到皇后娘娘这场赏花宴的真正目的乃是为太子殿下相看太子妃。 : “老夫人的话已经带到,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不便多留,请表小姐见谅。”转达完霍老夫人的话以后,见林苒没有其他话,裴嬷嬷起身冲她福一福。 林苒也没有强留,只道:“待嬷嬷回去,也请嬷嬷转告外祖母我身体尚可,让外祖母不必挂心,待过些时日我再去探望她老人家。” 裴嬷嬷垂首应下林苒的话。 林苒也吩咐宜雪代自己去送一送裴嬷嬷。 之后宜雪和裴嬷嬷一道出去了。 房间里再无外人,林苒便又恢复之前懒洋洋的模样,靠着引枕歪在罗汉床上琢磨起外祖母的话。 话里的意思不难领会。 皇后娘娘要为太子选太子妃,若无心于此,则低调一些,勿出风头。 自九岁离京之后她一直在边关,对京城许多事的确谈不上了解。 对这位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但不了解归不了解,有些事她也早有所耳闻。 譬如太子殿下长相俊美、文武双全,虽年仅十八,但参与朝政已有八年之久。譬如这几年间,朝堂上的一应事宜皆是太子在处理,且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又譬如太子殿下不仅尚未迎娶太子妃,往日东宫也不曾私藏美娇娘,据传闻说是一等一的洁身自好。 有过桃源寺后山的一面之缘,太子长相俊美确如传言。 至于其他的么…… 既不了解,是否文武双全于她而言尚无法下定论。而她父兄从来洁身自好,在他们林家之外一样有这样的男子,不见得太子殿下的洁身自好就更高贵一些。 太子殿下乃未来一国之君,这般身份之尊贵毋庸置疑。 可若无心攀附,便谈不上优点。 归根结底,实在不熟。 纵使有副万里挑一的皮囊,但做夫妻相伴一生,想来光凭这个远远不够。 林苒随手捡了之前放在窗台上的五彩不倒翁拿在手中把玩,一番盘算,也想清楚自己对这位太子殿下没有特别的兴趣。 那么太子妃的热闹就不必凑了。 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不能不去,只也无须特地做什么准备。 打定主意,林苒不慌不忙。 她安然在府中休养,过得几日便如承诺那般去镇国公府探望自己外祖母。 复又过得两日,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如期而至。 林苒替自己挑一身鸟衔花枝绣样的衣裙,由大丫鬟一番梳妆打扮后登上马车前往皇宫赴宴。 认真计较,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入宫。 然而若要追溯往事,也是小时候随娘亲入宫向皇后娘娘朝贺的事情。 那时的许多记忆如今都已模糊。 隐隐约约记得的无非是皇宫深深、雕梁画栋。 马车平稳行驶在青石板路上,穿过一片热闹街市,一路顺利到得宫门外。林苒方才扶着宜雪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便立刻有机灵的小宫人上前见礼为她引路。 “你们回去吧。” 进宫不便带丫鬟,林苒吩咐过宜雪一句,而后被小宫人引着上得软轿,复乘着软轿穿过宫门往御花园去。 幼时模糊记忆里的皇宫今时今日依旧宫墙深深,处处金碧辉煌。徐徐微风不时将轿帘吹起一角,单凭这一角风景也足以窥见深宫之中一座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感受到在无声之中流转着的一种庄严穆肃。 软轿内外一片安静,连同宫人的脚步声也放得极浅极轻。 不知过得多久,御花园终于到了。 林苒被小宫人扶着从软轿上下来,迈步入得御花园,忽觉豁然开朗。不同于皇宫别处风景,这里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一片绚烂春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林小娘子,这边请。” 小宫女恭恭敬敬一声提醒,林苒收回视线,弯唇轻轻颔首,跟在她身后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御花园中地势最高的一处阁楼里。 太子萧照负手立在窗前,目光落在终于出现在御花园中的林苒身上。 她今日穿的一袭浅蓝色衣裙,身上的首饰也不繁复,整个人看起来便颇有几分淡雅素净的味道。 同他们两个人上回偶然见面时倒挺不一样的。 这几日一切安好,没有发生过任何意外。 之前发生的种种仿佛是他的错觉,可惜肩膀处淡下去的淤青、手臂逐渐消退的鞭痕皆时刻提醒着他不是错觉。 约十日之前,他亲自率人抓捕一个敌国的奸细,一路追踪至桃源寺后山。 不料叫那宵小之徒逮住机会挟持了个小娘子用作威胁。 被挟持的小娘子正是林苒。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彼时面上看起来惊慌不安的林苒趁那宵小不备,在被挟持的情况下竟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反将其制服。冷静、敏锐、干净利落,无须任何人的帮忙,她凭自己轻松化解危机。 林苒允诺不泄露桃源寺后山种种半个字。 而这件事本该过去了。 实则却是从桃源寺回来后他大病一场,又发现自己肩膀处出现一片淤青。 至此,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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