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安望着金银台上的人,他脱不开身,“青阳宗有问题,快去找叶婵,快去找灯芯草。” 沈难转身便要去寻人,谢寻安紧张地把惊夏塞给他,“快去!” 阴云遮住了所有天光,似要将一切卷入混沌。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滴答滴答—— 暗室缝隙的水珠落到了脸上,珈奈艰涩睁开眼又无力地垂下,这里只有一点微弱,摇曳不定的烛火。 她的四周摆放这各种罐子与工具,甚至说是刑具也不为过,地上多是木屑与尘土草木香混着奇怪的腥味,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双手被捆,珈奈竭力挣扎想要起身,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她踉跄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哐当撞到了一旁的柜子。 上端的木盒子跌了下来,摔在地上的东西一览无遗,丝绒般的花瓣映入眼帘。 ——是幽冥花 它不是…怎么会在这,这东西珈奈做梦都不会认错的。 她迫切环顾四周,这股奇异的腥气似乎是从陶罐里传来,珈奈着急地咝咝了两声,耳畔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那人就站在珈奈身后看着她,“醒得挺快,你是在找竹叶青吗?” 烛火照出了那人的模样,他双鬓霜染生得清癯,“很不幸,让它在我手上溜走了。” “你为何要杀我?”珈奈认得他,他是应逐星的师父应淮,应淮体面地笑着,“我留有余地,你是不会死在我手上的。” 珈奈唇色惨白,死死盯着应淮。 应淮道:“小姑娘,我记得你的眼睛。” 灰蓝的眼瞳如同幽灵,那是应淮七日七夜里的噩梦,“从我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来自哪里,你是当年密室里的小女孩吧,与影月为敌数载,你们会用什么手段我最清楚了。” “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落单。” “呸!人贩子!是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明印!” 珈奈忍着腹痛也要骂应淮,“影月灭时我才六岁我没杀过人,更没在江湖作恶,你凭什么要我偿你的恩怨!青阳宗自诩武林正道,便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断人生死的吗!” 应淮扯了扯嘴角,阴影处的他缓缓垂眸,“可有些人生来就是有罪的。”人心之恶,一念动再无回头之路,他的恶早在十余年前就种下了...... 第102章 降真香 一木五香,晨昏有变 醮星辰,烧烟直上,能引鹤降,故名降真。 ..... 叶婵如往常一般端着药推开门,屋内芬香四溢,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奇异的气息随着大门的打开纷纷向外涌,降真香浓烈的味道陡然充斥在鼻腔,遮掩住了房间原本的气味。 不安感在一霎蔓延,叶婵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迷雾散去,映入眼帘的是江惊尘安详地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她仓皇惊呼出声,“江前辈!” 可惜今日的江惊尘听不见,他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地上,好像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 叶婵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边,单膝跪在了地上,地上的人毫无血色,她立刻俯下身查看口鼻气息,眼睑下的瞳孔已然失焦。 没有皮外伤,一点都没有,如此的浓烈的熏香背后不是为了掩盖血腥味。叶婵倏然扒开江惊尘衣襟,紫黑血线从胸口开始蔓延,逐渐游走到全身......谁,谁悄无声息能近了江惊尘的身,用一模一样的法子再杀他一遍。 叶婵指尖麻痹,她下意识开始向别人求救,“谢寻安,快去找谢寻安救救人!为什么....会这样!” 蛊毒侵入心脉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有没有人能来救救江惊尘,他的身体明明已经在好转了,费了如此多的心力,难道就是为了让医者亲眼见证他的死亡不成。 叶婵不甘心,纵使逝者回天乏术还是给他舌下含服了药,银针猛然用刺入脉搏,黑血从鲜活的皮肉里涌了出来,脉象枯死断无生机,若是她再早一些发现,或许可以用灯芯草。 那人算准了叶婵来的时间,附近有两名弟子闻讯而来,撞见此情此景都痴愣在了门口,看到青阳宗的人赶来,叶婵才愿意相信江惊尘的死亡已成定数,“快!去金银台报消息!江宗主中蛊身亡,即刻派人封锁凌云峰排查凶手!” 角落的灰炉还有缥缈的烟气逸出,山雾未尽,不知天边是否有仙鹤下凡接引。 叶婵慌忙起身,一出门便撞到了赶来的沈难,他匆匆将手中字条塞给了她,“师父,烟雨楼的白鸽飞来了。” 咚—— 金银台的铜钟又响。 季衍的剑横陈在秦断鸿颈侧,束起的头发有些许散乱,两人狼狈地喘着粗气,这场比武尘埃落地。应逐星强撑着欢喜,“青阳宗季衍胜!” 骤然,一道急促尖锐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宗主!宗主....殁了!” 山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凝水剑刹那落到了地上,季衍的脸色煞白,整个演武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有一块石子卡在大家的喉咙。 这听着像是世间最荒诞之事,江惊尘死了,死在了他的青阳宗。蔡澜怒而起身,“胡扯!” “怎么会,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应逐星身体微微颤抖,他回眸望去,叶婵单薄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台下,她后头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方才赶去的沈难,另一个是青阳宗的弟子。 两人用担架抬着的正是江惊尘,所见即真切,江惊尘真的死了。叶婵担忧今日生变不敢推迟隐瞒,让江惊尘暴露在大庭广众下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旁观者纷纷让出了一条路,看着叶婵一步一步引着人上了高台,在场皆愣在了原地,“诸位,江宗主尸首在此,叶婵不敢妄言,今日送药时前辈已然身中蛊毒,气绝身亡。” 谢寻安一跃上了金银台,率先揭开白布看了看情况。白榆僵坐在下首望着,蔡澜匆匆从主殿走了下来,他低头瞧着熟悉的面容变得毫无生气,不由心生悲凉,“怎么如此呀,不是说都好了吗,等转交了宗主之位,回头还要出去游山玩水。” 萧痕忙伸手扶着蔡澜,蛊毒在顷刻之间从胸口蔓延到了脖颈,谢寻安无可奈何用金针封住了血脉经络,保住了江惊尘平和的面容。秦断鸿不觉退到一侧,季衍无力跪在了地上,“师父!” 叶婵扫视了一圈,视线渐渐停留在了应逐星身上,“劳烦应少侠请法源寺尘一大师与了空大师来此,敢问贵宗应前辈何在,青阳宗何人主持大局!” 应逐星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青阳宗,叶婵不是青阳宗的人,她说得再多都是越俎代庖。青年即刻道:“青阳宗弟子听令,即刻封锁凌云峰力查凶手,任何人不得下山。” 阴沉的天幕像一块压在众人心口的巨石,山风都似凝滞,夜雨打下的梨花枯败地贴在青石板,金银台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拔剑声,数百道寒光划破寂静威胁着所有人,青阳宗弟子的剑尖将众人围了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未下山的人纷纷被挟持到了主殿前,之前发放名牌的弟子按着册子一一点人,这十余日来往进出青阳宗都要登记,同屋舍有谁踪迹可疑一查便水落石出。 凌云峰一如青冥问道开始前各派云集金银台般喧闹,可叹今日英雄悲歌没有祭乐。 “灯芯草如何了?”谢寻安退到台下角落,高台上是应逐星在主持大局,几位前辈与江惊尘交情不错,自然是要给应逐星几分薄面,叶婵和沈难肩挨着肩,“这里被围了,我们只能等他们过来了。” 半山腰的暗室,应淮拨弄着烛火,“时辰差不多了。” 重伤的珈奈伏首在地上,她捂着喉咙说不出完整的一个字,应淮嗤笑着劝说,“不要挣扎了,这种手段你不是最清楚吗,哑蛊的滋味如何?” 珈奈怨恨地盯着他安之若素的脸,不得啖其血肉以泄切肤之痛,少女口中渐渐溢出鲜血。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应淮深谙此道,可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愉快,或许人生百年,苦也是乐,乐也是苦。 青阳宗弟子在后山找了几个来回,接二连三来报,“师兄,没有找到应师伯。” 与此同时两位大师现身于主殿前,鹤发童颜的那位是尘一大师,他身后跟着的人是了空,他十余年前收的弟子。 叶婵远远望着阶墀上的两人,出家人还真是慈悲为怀,尘世万般罪恶依旧回头是岸。 他们有岸,那她的岸又在何处... 沈难贴着叶婵的胳膊,悄然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腕,“他们并未偷偷离开,江宗主之死或许另有其人。” “尘一大师今年七十有余,德高望重内力深厚,与我千金堂也有几分交情。”谢寻安眯着眼睛思忖,“你若是当众出手,他必然会护着自己的弟子,贸然行事乃下下策。” 当谢寻安得知了空便是南枝和时,便知晓了那日的江惊尘在包庇自己的师弟,他明明知道自己南枝和在法源寺出家了,此刻就在凌云峰,却还是对叶婵隐瞒了行踪。 这让谢寻安不得不怀疑这场青冥问道是江惊尘与他特意谋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当年山外谷的幸存者,他们可能想将罪行彻底掩埋,也可能想从叶婵身上得到什么.....可江惊尘已在这场局中身亡,他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像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 青阳宗与众人僵持着迟迟没有结果,被困原地的人很快失去了耐心。 他们大都是性情中人,那些有门有派的还算安静配合,素日闲散惯的游侠就没这么好的脾气了,有人说起了十几年前中原各派围剿影月的旧事,开始担心自己无端受牵连,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青阳宗势大欺人。 换做平常,谁愿意被一群人拿剑围着困在一处,如斗兽场的扁毛畜生一般。 大家互相打量着彼此,眼里也多了几分戒备,猜忌与焦躁如野草般疯长,前辈们都说中蛊而死的人会因痛苦形状可怖,为何江宗主死得如此平静....十几年的东西重出江湖,和他们这些人又能有什么关系。 青阳宗的弟子问了又问,如排查犯人一般询问所有人师门来历,近几日的行踪。 唯有叶婵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了阶墀上的几位前辈身上,尘一大师,了空大师,松风剑派蔡澜,水云宫白榆,铁掌门晏明,他们久经江湖,名望见识都比底下的小辈高出一大截。 还有迟迟没有消息的应淮,论关系他与江惊尘最近,也与南枝和最近,沈让尘与他还是生死之交。 一个从前江湖众口交赞的人杀了江惊尘,应淮杀了那个当年与他齐名青阳双璧的人,会因为什么...不甘,嫉妒,求而不得,又或者是某些更深的感情。 他会为此放弃从前所思所行,去修习影月的蛊术吗,或许在十年前他便一无所有了。 那年的山外谷与拂雪山庄是今日局面最初的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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