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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论怎么说，人的的确确是没了。 早晨说的话，老太太竟是听进去了，她更知道以后没人护着她，沈修年不在了，这个家终究只剩下柳扶楹说了算，灭家之仇怎会不报，她便索性自己了断的好。 如此，死的也体面。 接下来就是挂白办丧事。 停灵七日后，终于下了葬，却并非土葬只是建了衣冠冢，遗体火化后还是得带回上京城埋入沈家的祖坟，如若不然，日后定有闲话。 姜素素比老太太早一日入土，还葬在原先沈修年为她立的那处坟地。 而沈家在允南算是高门大户，送葬的队伍长长得排开好远。 沈结铃姐弟也来了。 落棺的时候，沈结铃和裴舟雾就陪在柳扶楹左右两侧。 看着棺材缓缓落入土中，柳扶楹心中生出许多唏嘘，接二连三的死亡让她内心沉重，不自觉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裴舟雾。 这一瞧，竟在余光里看见一把锋利的匕首正要刺向裴舟雾的后腰。 “阿舟！” 她本能反应便是用力将裴舟雾推开。 而持刀的人，竟是沈宜良！ 沈宜良一改往日的和善温顺，双目通红不知是哭还是气，他的眼里只有裴舟雾，举刀再次朝裴舟雾刺了过去。 裴舟雾被推的用力，尚且才刚刚站稳。 而等他回头的时候，挡在他身后的柳扶楹已经目圆眉紧的呈现僵硬之态，面上尽是惊恐之色。 “阿萤！” 裴舟雾当即便脸色发白，只觉脑中嗡嗡直叫一片空白。 “阿萤？” 只瞧柳扶楹的眼泪是突然涌出来的，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有呜咽的哭声一声一声的滚出喉咙。 “你……”她泪眼模糊看着裴舟雾，嘴上却全是担心他的话，“阿舟，你没事吧？” 裴舟雾一把揽过她，心有余悸的将她拥入怀中。 方才看见她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他真是怕的心跳都快要停止。 若不是他早有防备派人盯着，只怕这会…… 方才还持刀要行凶的沈宜良，这会已经被孔霖雨及几个穿着素服混在人群中的手下按倒在地上。 原本肃穆的人群这会哄乱一片，四散着逃窜开来。 “裴舟雾！”沈宜良高抬着头，双目血红瞪着裴舟雾，“凭什么到头来还是你家笑，我家哭，你早就该死了，你全家都该死！” 他姐姐亦被这场面吓得不知所措。 她张着口一时都不知道该求谁，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无措的眼神最后落在孔霖雨的身上，想寻一寻他的帮忙。 可孔霖雨更觉为难。 他是喜欢沈结铃，但他不能为她徇私，若不是早早设了防，这会死的不是柳扶楹就是他家国舅爷。 这个事最终怎么处置，还得看裴舟雾的决断。 只是裴舟雾却一言不发。 他只是静静抱了柳扶楹片刻，随即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马车。 沈结铃试图追过去，孔霖雨又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你先别着急，回头我问清楚了再给你消息，你先回家去，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这里面……” 沈结铃拉住孔霖雨的袖子，当做救命稻草一般。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的，我弟弟生性良善，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别急，等我消息好不好？” 裴舟雾已经走远了，孔霖雨也不能再耽搁，他挥手命人将沈宜良提了起来一并将他带走，转头又对沈结铃温声劝慰了一句。 “你不要慌，一切等我回音。” 马车上。 柳扶楹被抱着坐在裴舟雾的怀里。 她脸上还挂着几道未干的泪痕，便是她自己亦是心有余悸觉得后怕，好在方才那把刀没有真的捅入她的身体。 “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呀？”她抬头去问裴舟雾，他已经沉默许久了。 裴舟雾微微张口，酝酿良久又憋了回去。 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柳扶楹知道他是说她方才为他挡刀的事。 “我也不想的，我可是最惜命的，我要是死了，那我谋求了那么久的东西岂不全都落了空，我舍不得。” 这话，她是真心的。 但是。 第112章 养好多小情郎 “或许我自己也才知道，原来你在我心里竟这么重要。” 柳扶楹眸中又泛起泪光。 “我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当时看见那把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你受伤，一想到你会出事，我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空想别的，当场就扑上去了。” 她抓着裴舟雾的衣襟，努力的压着哽咽之声。 “所以你看，我内心其实是真的很爱很爱你的。” 她的尾音带着些撒娇意味，等着他来夸她似的，同时又夹杂着厚厚鼻音，听着惹人怜爱。 裴舟雾低下头同她对视，眼里还是化不开的惊忧。 “阿舟，你别生气了。” 实际裴舟雾压根也不是生气，即使有气，也只气他自己差点让她柳扶楹出了事。 “我再也不这样了，若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先保自己的命，什么凶险，什么死局通通不管，我先远远跑开再说，这样的话，你会比较满意吗？” 裴舟雾倏地被逗笑。 “对！”他重重咬牙，又戳了戳她的额头，“最好什么危险都不要再遇上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算死了也无妨。” 这会儿，轮到柳扶楹绷着脸不说话。 压抑了好一阵，她才再开口。 “对，你死了正好，这样我就不用对你负责了，往后我就是自由之身，我可以养好多好多的小情郎陪我玩耍，想想那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裴舟雾也是当即变了脸。 他锁着眉，捏住柳扶楹的下巴，“当真？” “当真当真，自然当真。”她挥去他的手，赌气的别过脸。 裴舟雾脸色发青，眼看他着就要发作起来，想到他尚且还没有名分呢，她这就想着去养小情郎了，方才还一口一个爱他。 “你……” 正欲说什么，偏柳扶楹也是哄的及时，回头便抱住他的脖子。 “那你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谁都不死，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 “那是自然。”裴舟雾的话铿锵有力。 “我当然得好好活着，我倒是要看一看，你究竟要怎么出去养情郎。” 柳扶楹呵呵一笑，面上浮上几分娇俏。 “但是我想，这世上比你更佳的情郎也是没有了的，你日日在我身边诱的我五迷三道的，我哪里还有余力出去养别的情郎。” 裴舟雾扶住她的腰，让她坐的正一点，也提醒她此刻不是轻佻的时候。 经他一提醒，柳扶楹也回了神。 说起来，方才之事还是让她颇觉得奇怪。 明明挡去裴舟雾身前之时，她是已经很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重重顶在她的后腰上的，怎么最后竟没伤到她？ 回了府，裴舟雾还是给柳扶楹请了郎中。 他自己则去寻了沈宜良。 孔霖雨带着人将沈宜良关在了后院的小厢房里，待裴舟雾进去时，他正瘫坐在地上一脸的死色，有人进来也不见他抬头。 裴舟雾停在他身前，手里握着沈宜良的那把预备用来行凶的刀。 刀刃瞧着锋利，实际轻轻一按就会缩进刀柄里。 那分明是一把假的刀，根本伤不了人。 他将这刀丢在沈宜良身前，继而语气沉沉道：“你那个小外甥，我已经让人救下来了。” 闻言，沈宜良霍然抬头。 看着这张与他相似的脸，裴舟雾实在说不清心中滋味。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之后就开始生疑了，虽说这世上之人并非完全没有无血缘关系却长得相似的人，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特别是在见到我那两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后，更加怀疑我与你之间是否存在特殊关系。” 沈宜良双目湿润，并不反对裴舟雾的话。 “我查到你并非沈家的亲生儿子，你是大约四五岁时被带进沈家的，同时我又想到十多年前一桩旧事，我父亲的亲弟弟，我的二叔叔因勾结逆王被发配流放允南病死在了途中。” 沈宜良听到这，紧抿着唇似再难隐忍。 “当年二叔是同家眷一起被流放的，跟着的还有一个小儿子。” 裴舟雾既这么说，便是说明已经确定那个小儿子就是沈宜良。 这沈宜良也是他的亲堂弟。 “是。”到了这一刻，沈宜良也已经无从辩驳，“父亲说当年大伯伯为了裴家的荣华富贵不肯搭救，反而撇清了关系，不然我们不会落地被流放的境地。” 他忽而高高扬起眉，却阻止不了泪水的流淌。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报复裴家或是你。” 嘴上说不管裴舟雾信或不信，可他那双紧紧注视裴舟雾的双眼却暴露他内心期望，说明他是想要裴舟雾信的。 “彼时我尚且年幼什么都不懂，确实恨过一阵，直到父亲母亲拼死将我送了出来被沈家收养了去。沈父沈母还有姐姐，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待我如亲生的，教我习文识字，教我为人处世，要我不求顶天立地但要正直良善。” 他的泪水随着他的话流淌不断。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已经看淡了当年之事，我知道勾结逆王是什么罪过，被流放许都已经是大伯伯尽心维护得来的结果，否则我们一家早已经随着逆王一起人头落地。” 至于今日之事，裴舟雾也早已调查清楚。 姜丞相不甘落马，誓要鱼死网破，他手下倒也还有些忠心的人愿意为他报仇。 只是沈、裴两家都有护卫把守难以接近。 这才找上沈宜良，以他外甥的性命胁迫要他去行刺杀之事。 保不齐，姜言很早就已经知道了沈宜良的存在，早早就盯上了他就等着哪日用上这枚棋。 “今日……”沈宜良又开了口。 他的外甥被绑架，姐姐现在还不知道实情呢，他只骗姐姐说孩子去了一个相熟的朋友家。 “我没想过要报复要害你，我今日唯一的私心就是嫉妒你能和扶楹姐姐在一起。” 说这句话时，他又一次把头低了下去，不敢面对他。 “但你最终还是没能下的了手，所以才用上这把假刃，你不想伤人也不能不顾你外甥的性命，干脆选择牺牲你自己。” 他就想着今日在行凶时能被当场击毙，如此便也能求个两全。 只是他没想到，裴舟雾早就已经将一切查了个清楚。 难怪在墓地时，裴舟雾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行动也没有。 “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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