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保留力气,我这就带你去找神医前辈,他医术高明定有法子能解你的毒。”说罢江秋晚便想将阿蛮扶起来,却被巫逐清给制止了。 “阿晚,已经来不及了。” 巫逐清目光晦暗深沉,抬手锁住了阿蛮身上几处穴道,如此能为她减轻一些痛苦。 黑血流尽,续流出来的是比朱砂还要赤红的浓稠血液,从眼睛,嘴角,耳朵和鼻子里缓缓流出,毒发作得剧烈而迅猛,江秋晚想要帮她擦拭干净,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流不尽。 “主人,求求你,送阿蛮最后一程吧……能在主人身边,阿蛮很开心……” 阿蛮的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再看眼前人一眼却只能隐约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此刻她已逐渐失去了神志,茫然地睁大着看不见的双眼,皮肤下的蠢蠢欲动的虫卵即将破体而出。 “主人,你是了解阿蛮的……这是她最后的心愿,还望主人应允。”铮请求道。 一旁的湛碧则是移开了目光,似是不忍再看。 看着浑身已经没一处好肉的阿蛮,江秋晚红了眼眶。 明明前不久还是索命的仇敌,怎么也没想到最终舍命救了自己的竟会是她,世事真是难测。 巫逐清看着被蛊毒折磨得千疮百孔的阿蛮,寒潭般的眼眸中掠过一缕罕见的情绪,片刻后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宽大的手掌覆在阿蛮的头顶,阿蛮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没有犹疑,只是瞬间的作力便轻松击碎了颅骨。 在断气的一刻,蛊虫嘶鸣着从阿蛮的指缝中钻了出来,落入了污泥之中,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僵硬死透。 抱紧阿蛮下坠的躯体,江秋晚的眼泪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在蛊虫离体后阿蛮的皮肤也随之恢复了原状,已然失去生气的她嘴角挂着浅笑,像是陷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酣睡,只是迅速流逝的体温昭示着这个小姑娘正在逐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铮的眼底浮现出难以名状的悲伤,但出于本能地转瞬便藏起了所有情绪移开目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秋晚抹干眼泪,背着阿蛮的尸身淌过退至过膝的污流将其暂且安置在了马背上,人是因她而死,至少她要保证将之好生厚葬。 山壁在洪流的疾速冲刷之下岩洞边缘持续向外环扩裂开来,覃柘勉强落脚的岩石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纹,不断有碎石剥落坠下。 “阿柘,调整吐息将力量分摊开来。”司空孓暂时还无法出手相助只能焦急地指导覃柘尽量延缓下坠的速度。 “好……”覃柘模模糊糊没有听清司空孓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应答着。 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如同被万斤巨石给死死压迫住了一般呼吸困难,耳膜被风灌得嗡嗡作响,有片刻甚至产生了错觉仿佛自己正身处于激流之中正随着水流流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江秋晚此刻闻声猛一抬头这才惊愕注意到被困于绝壁之上的覃柘。 “阿柘!”江秋晚挥手唤着覃柘,却见她像是没听见一般眼神虚浮地注视着脚下的洪流,脸色在昏暗的火光下没有一丝生气像是一缕幽魂。 正说话间,裂痕遍布的岩石终究还是到了极限瞬时崩裂开来。 “小心!”江秋晚焦急喊道。 然而覃柘的反应全然没有了常日的迅捷,像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一样脚下失去支撑趔趄着便向下坠去。 “啊!”江秋晚被眼前一幕吓得几乎要魂不附体了,恨不得生出翅膀飞过去接住覃柘。 一旁的骆语冰见状也是急火攻心,真气骤然行岔迫伤了经脉,一口心血便涌上了喉咙吐了出来。 就在众人都以为凶多吉少之时,覃柘却在即将触碰到污流的一刻停止了下落。 锋利的兵刃插入岩壁三寸,覃柘单手握着千机整个人脚不着失重地悬在山壁上,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的身体比神志先行了一步做出了的判断。 一时间覃柘好像听到了许多惊叫声在耳畔回响,但想要细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土腥味混杂着一路冲刷席卷而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意识已经随着缺氧而逐渐远去,眼前是黑暗与焰色的诡谲交融—— 刹那间仿佛看见绚烂的焰火坠入了平静无风的海面,那样的寂静宁和。 一些模糊的人影如同刻在石壁上的壁画人物一般在光影的映衬下被赋予了不该属于死物的生气,他们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乱舞着,向死而生。 分明已经没有遗憾了,何故还要执着? 早已麻木的的指节脱离了刀柄,在缓慢到静止的坠落中,覃柘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就像再次经历了一遍少年时暌违已久的梦境。 可大漠中盛放的杏花告诉她,分明是回到了江南。 终章 九年后,瞳泊。 破春时节,北境的风甚是喧嚣,裹挟着漫无天际的沙尘幕天席地而来,刮得人睁不开眼,走不出几步身上鞋里便积满了黄沙。 一轮惨白泛青的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天际,晕出幽幽冷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热度。 通常来说在这样的天气人们若无紧要之事便断然不会出门,然而此时隔着风沙远远望去便瞧见一只十数人的驼队正于沙尘之中缓慢行进着。 一行人长袍笼身帽巾覆面看不清面孔,逆风行进虽被风沙刮得眯紧了眼,却个个身形未乱坚韧挺阔,一看便是练家子。 细看之下才发现行在队伍前头的竟还有个身长不足四尺的身影,从他露出的眉眼可以看到这是个约莫才六七岁的男童。 “爹,我看见酒肆的幡子了!” 小孩儿呼出一口热汽,熟练地驱使骆驼返身来到队伍中间,兴奋地向人群中一个腰间悬剑的绿衣青年报告。 绿衣青年微微颔首,将孩子儿兜帽中的沙尘抖落替他将面巾上拉了一些,耐心教导道:“阿也,风沙正紧,莫要贪玩失了防护。” “知道了爹,我可不需要您照顾。”小孩儿咧嘴答道,晶亮的黑眸比墨玉葡萄还要清透,说完他睁着大眼睛转头看了眼青年身旁的那位黄衫男子,噗嗤一声忍俊不禁,随即赶紧骑着骆驼跑远了。 “这孩子,以后可不得了喽。”黄衫男子办笑半无奈地看着小孩儿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转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间再度被淡淡的愁绪笼罩着。 “还在担忧吗?”青年看出了同伴的心绪。 黄杉男子点了点头,像是还没下定决心面对。 “总该要有个结局。”青年说的话算不上安慰,却说到了男子的心里。 “是啊,如论如何,也该有个结局。”黄衫男子默默说道,目光投向黄沙尽处的那间略显荒凉的酒肆。 酒幡被肆虐的狂风刮得乱舞,半截挂着了门前那棵秃树桠上,像是一缕奄奄一息的离魂。 颇为离奇的是如此偏僻的塞外酒肆外竟绑着十几匹骆驼,个个身上都绑着满当当的货物,还有两个身形高大的灰袍汉子在一旁守着,按理说商队是不会选择在这个季节出关的。 伴随着“吱呀”一声闷响,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屋内的炭火热气刹时扑面而来,然却败给了屋外凛冽的北风,险些被连火盆掀翻。 旅途奔波中已经习惯了寒冷的气候便也不觉得,眼下一进入温暖的屋内只叫人浑身都舒展开来了。 环视一周,不算大的酒肆内六七张桌子已经几乎坐满了五张,一眼望去全是些牛高马大的魁梧汉子,看着便是不好惹的主。 黄衫男子在众人的注目下神情自若地坐了下来,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同行之人也纷纷落了座,一时间酒肆内显得满满当当,各种打量试探的目光如刀光剑影般相互交换,一时间只能听见炭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响。 “店小二何在?我肚子饿了!”粉面团子似的小娃娃半点不怯地走上前来问话,打破了微妙的寂静。 此时原本静坐在主座上的那名白衣青年起身迎来,笑道:“荒野小店未雇杂役,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过应季菜品还算齐备,小公子想吃什么?” 这白衣青年生的唇红齿白略显纤瘦的身形与身旁一众魁梧糙汉形成了鲜明对比。 小孩儿摸着下巴若有其事地思索片刻后摆摆手说道:“那就有什么菜就上什么菜吧,酒上好些便是。” “好,小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备酒菜。” “慢着。”此时一直没开口的黄衫男子叫住了要动身的人,他缓缓起身走到白衣青年身前毫不客气地抬眼盯着他目光如梭上下逡巡着,轻慢而无礼,盯得白衣青年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客官还有何事?”白衣青年沉下眼来直视着黄衫男子,维持着所剩不多的礼貌。 “听闻此地冬春之际常有雪狼出没,我想这雪狼肉应该算得上应季菜了。我的要求很简单,取雪狼前腿第二截骨节往上一寸的精肉去皮剔骨片成均匀薄片用羊羔美酒为汤底最好加些桂花玉露细火慢炖上一个时辰即可,怎么样,不算为难吧?”黄衫男子无视对方已经黑沉下去的脸色自顾自地提出要求。 “我算是看出来了,客官不是来吃酒而是来找茬的。”白衣青年目光锐利,眼底的杀气纵横。 在座众人纷纷拔刀起身,原本默然在旁的绿衣青年则闪身上前将黄衫男子护在了身后,两方势力直面对抗,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也儿,一边儿玩去。”黄衫男子看了眼小孩儿,扬起下巴让他走开。 “好!” 小孩儿听话应道,丝毫没被眼前一触即发的情势吓到,自己搬了条小板凳坐到了一旁,小小年纪已然展现出了超脱这个年龄该有的的沉稳淡然。 “这是在作甚?” 就在气氛逐渐焦灼之时,一个沉厚的声音兀然打破了僵局。 只见一只大手掀开了粗布门帘,紧接着一个黑衣男子从内院走了出来。 小孩儿歪着头打量着来人,只见此人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身形高大肩宽臂长气度不凡,硬朗周正的脸因为一道横亘右眉的刀疤而显得颇有江湖阅历感,从其步态稳健轻捷看来这人的武功绝对不低。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白衣男子立刻收敛了动作并令手下撤了武器。 “骆大哥,这些人想来找麻烦。”白衣男子上前说明情况。 “大姐姐,我们只是来吃饭的,没想找麻烦。”小孩儿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脸真诚地说道。 “你……你怎会知道我……”白衣男子满脸错愕。 “大姐姐,你乔装技术还得多练练,男子肩背不能单纯垫宽垫厚,还要遵循肌理分布和骨骼构造,否则明眼人一眼就能识出。”小孩儿天真无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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