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春醒方吹灭了烛火,张云皋便悄然而至。 他见屋中黯淡无光,又拿了只火折子,将烛火点了起来。 烛火跳跃,耀得林苡起头安寝。 春醒今晚上夜,看着屋中微微透光,去而复返,隔着门问道:“姑娘,可否是口渴了?” 林苡没回她。 春醒吓得治不得:“难不成有鬼魅?” 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姑娘,我来救你!” 张云皋闻声藏在了床底。 林苡半撑起身,揉了揉稀松的眼睛:“你傻了没好?” 春醒与林苡一同长大,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她的玩笑话:“姑娘勿怪,勿怪。” 说着又退下了。 林苡用被衾将自己包裹了个严严实实:方才一定是睡迷了,哪有傻子钻床底? 她床底不宽快,张云皋用尽手段也没出去,若是强行破床,待林苡问起,又是一阵好说,无奈只能舍下自己的面子,自床底敲了敲床板。 听闻几记叩声,林苡顿时脑海苍白。 她兀地睁眼,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速度堪比她当年体育中考跑第一的长跑速度:“来人,来人,长鬼了!” 张云皋道:“是我!” 他就算身体化成灰,林苡也认得的,遑论他还活着。 春醒去而复返:“姑娘,我带了家丁过来!” 林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将“没脸”的缘故都归结到了张云皋身上。 万幸春醒没进门,不然见不了人了。 林苡道春醒:“无碍,睡迷了。” 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将手递到了床下:“拉着我的手,我将你拽出来。” “你是个姑娘。” “你看不起姑娘?” 林苡晃了晃手:“愣着做甚?你也睡迷了?” 他的手递了出去,说是迟,那是快,林苡一手拽住他手腕,一手掀床。 她又是一个奋力,张云皋教她拽了出来。 “力可比山,何时练的?” “自山洞回家后,若是无武艺傍身,死在哪个旮旯里都没人收尸。” 林苡拍去了手上的灰尘:“殿下,这回又有何贵干呐?” 张云皋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正正方方的宣纸:“此乃今日女子名册今日有一姑娘并未到场,说不准她就是未来圣女。” 林苡伸手欲抽,张云皋反腕拿了回来:“用不着将圣女看成金科玉律,就算你不是圣女,你也是我的太子妃,我们照样是合作。” 她面上带笑,手上发力狠狠一抽:“多谢殿下一番美意,小女喜不自胜。” 张云皋难得来了一回兴趣,挑眉问道:“真?” 林苡端详起了名册,并未搭话。 他指着那位未到场女子的名字,随口道:“她相貌不错。” 林苡缄默。 “你吃醋了?” 张云皋自娱自乐道。 “你方才还说你爱我,难不成是假话?” 林苡脸上挂起疏远的笑:“真话。” 张云皋摆摆手:“算了,算了,往常你如何说话,便如何说话吧,我不听你讽刺几句心里不得劲。” 林苡躲在烛火旁:死毛病不少!
第6章 次日一早,祭祀再次开场,浩浩汤汤的女子入场,两人一行,十六人一列,皆服白衣,簪白玉。 今日重新排了座位,林苡身边空了一个位置,想来是为昨日那位未进场的女子预备着的。 开场依旧浩瀚异常,蝴蝶翩翩起舞,俏丽婀娜。 见此盛景,无论是昨日还是今日,林苡头皮都发麻。 它们还是同昨日一般,乘着阳光在每个人肩上驻足停留。 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林苡。 她深吸一口气,蝴蝶却迟迟没有落到她肩头上,反而成群结队的飞向了远方。 那处并无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苡的身上。 都是嘲笑。 就算她们不是圣女,蝴蝶最起码也为她们停留过,任你昨日最得蝴蝶欢心,今日不也照样受了它们的冷落? 林苡顾不上她们嘲讽的眼神,对着蝴蝶远去的方向极目眺望:她脸面上看起来像个人,而且是我认识的人,但意识是谁,我却想不起来了。 她眼光流转,跟着那个女子一同回来。 待女子坐下了,女子朝林苡吐了吐舌头:“我来迟了,姐姐莫怪。” 林苡礼貌的笑了笑,不说话。 随着女子一同回来的,还有那群蝴蝶。 女子一坐下,蝴蝶就争先恐后地落到她面前的岸几上,也是驻足不久,又翩然离去,女子们这才收回了目光。 林苡问她:“你姓甚名谁?可是京城人士?” 女子一股脑的吐露了:“我姓安,单名一个心字,是青城人士,家父在青城颇有名望,姐姐若是不嫌弃,待典礼结束,我陪着姐姐去青城玩上一玩。” 林苡口头应下来,手上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脑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思索:怪不得熟悉,原来她是张云皋的表姊妹,先皇后可就姓安。” 神情飘忽之间,安心猛地起身欠身福礼:“臣女见过常乐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唱礼声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 “见过常乐公主。” 林苡也随波逐流,低着头欠身行礼,忽然,一双娇嫩的绣花鞋闯入了她的眼帘。 常乐公主道:“你就是林苡?” 林苡微微皱眉,回话:“正是小女。” 常乐公主的嗓音也跟张云皋十分相熟,两人不愧是龙凤胎,先皇后的基因真是强大。 思索间,常乐公主轻轻捏着林苡的下巴,抬起了起来。 常乐公主的身子高挑,连男人都及不上,站在那里,挡住了泰半阳光,将林苡稳稳当当的笼罩在阴影里,林苡徐徐抬头,瞳孔微微一怔,不由得再次感叹了一句:先皇后的基因真是强大,皇帝大概只剩下了一个参与功能。 长乐公主一身繁琐的宫装,头上缀着珍珠宝石,脖子上也带着沉甸甸的璎珞,势必不放过任何一处可以带首饰的地方。 林苡都害怕她亮瞎自己的眼睛。 长乐公主开口道:“长乐见过圣女。” 林苡满脑子问好:圣女? 带着疑问,她缓缓地转过脑袋,蝴蝶确实站在了她的肩头上。 长乐公主甚得皇帝喜爱,她都带头喊圣女了,女子们哪有不顺从的。 “见过圣女!” 林苡喉咙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 “平身。” 林苡面上沉温,心里倒是慌的一批:说平身是不是僭越了?算了,说都说了,话说出口也收不回来,反正皇帝看在圣女的面子上也打不死我……吧? 长乐公主看起来欢快极了,拉着林苡的手,嘴皮子就没停下来过,林苡都害怕她嘴唇上撩起几个泡。 “父皇特许本宫来领圣女进宫,事不宜迟,林姑娘,咱们快些走吧?” 也不知为何,林苡总是听不惯长乐公主这副银铃般的嗓子,就像夹子音一样,古代就有夹子音了? 林苡跟长乐公主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上的帷幕一放下,长乐公主就躺了一个四仰八叉,拿着林苡的手就往自己心口上摸。 “林姑娘,我的心好慌啊,你好生摸摸。” 林苡手被攥的生疼,紧咬着牙床,疏远道:“殿下,小女不通医理。” 言下之意就是:心慌就去找太医。 长乐公主反手拽住了林苡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自己面前:“林姑娘愿意为了本宫学医理吗?” 林苡应付她:“殿下天潢贵胄,能伺候殿下是小女的福分。” 长乐公主半撑着脸:“听说你和太子哥哥说话十分无礼,我看不然,应当是太子哥哥言错了。” 林苡才是真正的心慌:要承认自己的无礼,还是要承认太子说错了话,若是承认太子说错了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就不只是噩梦这样简单了。 忽然,长乐公主弯腰凑到了她的脸前:“到底是姑娘无礼,还是太子哥哥言错呀?本宫不知晓,还望姑娘解说一二?” 林苡道:“小女一介粗鄙之人,连皇宫都没进过几回,平日里更是一回也没见过太子殿下,不知道小女做了何事,惹得太子殿下不满了?” 翛而,刹车里响起了一阵男人的笑声,粗犷而宽厚。 常乐公主大手一挥,一手拽下了脖子上叮叮当当的璎珞,将高领的宫装解开了扣子,漏出了喉结来。 林苡:“……………” 一个人装龙凤胎!!!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上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遇见张云皋这个死东西,死脾气不怎么好,死毛病也不怎么少!她上上辈子应该没刨了张家祖坟吧? 林苡面不改色:“安心乃是真正的圣女。” 张云皋道:“莫担心,她死了。” “你说什么?” 林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话犹未尽,马车便驶入了皇宫。 选出圣女,皇宫便要举行盛典庆祝。 “常乐公主”跟“太子殿下”是龙凤胎,且“常乐公主”是宫里最大的孩子,可还没有成年,担不了宫里什么大任,办宴会的任务又落到了康贵妃的肩上。 想到康贵妃干的好事,林苡难受的像吃了三只老鼠,偏生面上还要装得尽善尽美,她要是回现代,高低得整个奥斯卡影后当当,可不能放弃了自己的才华。 林苡顺从地进宫。 林苡顺从地去宴会。 林苡顺从地给康贵妃行礼。 林苡顺从地笑给张云霄看。 “常乐公主”坐在了康贵妃下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林姑娘,我身侧还有一个位置呢。” 于是,林苡又顺从地落在了“常乐公主”身边。 她眼下已经看不上奥斯卡小金人,因为她的演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林苡笑道:“多谢殿下。” 谢,谢,谢,谢什么谢!!! 康贵妃又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她中毒了,不就是我的事了! 林苡坐了一息,屁股下都要长滚珠了。 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常乐公主”跟个睁眼瞎儿似的。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林苡决定自力更生。 她端起一杯茶来,“不小心”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娘娘宴请小女,小女喜不自胜,不料竟将茶水到了衣裙上。” 康贵妃道:“灵芝,你跟着林姑娘。”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两个极端都让林苡赶上了。 她才走到门口,康贵妃便口吐鲜血,宫女们蜂拥而上扶着康贵妃,又是饮水,又是顺背,整个宫殿中喊“太医”的浪潮,此起彼伏,久久不绝。 林苡也是无可奈何:穷点有穷点的好,早知如此,首富之位就让给金家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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