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润的唇瓣因为不适而微微紧绷,脸颊上的红疙瘩晕着红,在她又打算伸手去挠的时候,他拽住了,“别挠,如果你不想破相的话。” 裴玉荷立马不再动了。 周怀砚微微凑近,观察那些红疙瘩,语气奇怪道:“若是毒虫叮咬,我捡的那些药不至于毫无效果,你把衣服往下拉点。” “……?”你听听这说的什么鬼话。 她瞬间不想理他了,“那只能说明你医术不精,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捡药的,还不如让医师给我开药呢。” “你在质疑我?”周怀砚嗤笑,“我当初——” 他话音未落,就被门外一声尖叫声给打断。 裴玉荷拍了拍他的胳膊,“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怀砚瞥了眼那自然拍打的手,他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拉开了门,就撞见小二满脸的红疙瘩,惊恐地捂住脸。 而在他对面,是一个被他模样吓坏的客人,正指着他的脸,“滚开!别靠近我!” 周怀砚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裴玉荷的身前,那掀起的黑纱早在开门前就被他放了下来。 那店小二正瑟瑟发抖地遮住自己的脸,底下掌柜的听见动静,连忙赶了上来。 安抚好客人以后,便推搡着小二下去。 周怀砚目光落在那边仍然心有余悸的锦衣少年身上。 “看什么看?”那锦衣少年怒视,“再看小爷剜了你的眼珠子!” 裴玉荷听着有些不对劲,拉了拉身前人的衣袖,“干什么呢?” 周怀砚冷眼扫过那纨绔公子,没有多说一句,转身就打算带着身后少女进屋。 “等等——” 有人跑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少女的胳膊,却被人一把拧过了小臂。 周怀砚不耐烦,“滚开。” 那纨绔公子根本没搭理他,而是震惊地瞪着裴玉荷。 “滚开,听不懂人话吗?”周怀砚拇指一拨,腰间的佩刀刹那半出鞘。 “你……”纨绔公子只看向少年挡在身后的少女,语气颤抖,“你是玉圣公主?” 裴玉荷猛然抬头。 * 周怀砚不耐烦地看向那边正谈得有来有往的两人。 “公主,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你,”锦衣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睁大了,“我还以为爹他在骗我呢。” 裴玉荷拇指不住地抚摸茶杯壁,没有立马回应身份,“公子恐怕是认错了,我并不是什么玉圣公主。” 要知道,她现在的装扮就算是以前的贴身婢女,都不一定能把她认出。 不说她头顶帷帽,曾经象征着身份的配饰也早在之前便丢失了。 而且这个声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之前没有一丝印象。 这让她警惕起来,况且她这一路上也没听说什么公主失踪的消息。 “公主!”那纨绔公子急了,“你就别不承认了,你手背的三点红痣总不是作伪——”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急着想要拿起少女的手,结果一把长刀横插,刀风疾落,锋利的刀刃插进了木桌里。 纨绔公子心有余悸地缩回手,这才意识到身旁还有其他人,怒视,“你是何人?莫非就是你掳走了公主?” 周怀砚嘴角一掀,黑眸冷冽,“说那么多废话,倒不如说说你以为你爹骗了你什么。” “哦你说这个,”那少年耸了耸肩,“就是说玉圣公主失踪,有其他人冒名顶替了呗。” 周怀砚闻言挑眉,视线落在身躯一僵的帷帽少女身上。 “原本我还不信,”少年神秘地压低声音,“毕竟玉圣公主若是失踪,那陛下必定万分着急,可现在你们看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吗?没有!” “当时我爹给我说的时候,我还嘲讽他老人家病糊涂了,毕竟半个月前京城那边才传出说玉圣公主参加蹴鞠会,一举拿下第一。” “可我没记错的话,”他眨也不眨地盯着戴着帷帽的裴玉荷,“玉圣公主自幼体弱多病,对蹴鞠一类的运动本就不感兴趣。” “曾经一次陛下为了哄心情不好的公主高兴,为她举办了一场大赛。蹴鞠、狩猎、骑马,只为哄她一笑。一个月的日程,可当时的公主只待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后面再也没有出过席了。” “其实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但没有深想。但后面,也就是三天前……”他眯了眯眼睛,“三天前,我们矜贵的公主殿下,居然会突然对一位皇商家的公子钟情,亲自去向陛下求亲,说此生非他不嫁——” “谁不知道玉圣公主可是拒绝了无数青年才俊,连最负盛名的玉面状元郎都看不上,怎会看上一个商人的儿子?满身铜臭味不说,传闻那皇商儿子后院妻妾成群,这件事可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京城居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而这半个月,裴玉荷一直在和他赶路,对京城的信息完全闭塞。 再者乡镇村庄,对皇家那些事可不通达。 周怀砚有些好奇当事人的反应,毕竟这些日子的同行来看,这位传闻中的公主和他以为的皇家人应有的样子全然不同。 可惜,戴着帷帽的少女很难看出什么表情,可身侧手的反应就有趣多了。 那只苍白的手从一开始摩擦杯壁,到现在收紧,后背的青筋微微鼓起。 不过遗憾的是,很快那点能够泄露情绪的动作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裴玉荷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多谢公子告知我们这么多,不过皇家之事不是我等草民能谈议的。” 她抬头间,帷帽随之浮动,黑纱平添几分神秘,“我也不敢冒名公主,也希望公子慎言。” “可你的手——”纨绔公子仍然不愿相信。 她轻笑,“谁说的就只能公主一人手背有痣呢?我们村子里,手背有痣的人就不下三个。” 她站起了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公子请回吧。” “既然公主执意不承认,就当我今天说了一通胡话吧。”少年就势起身,就在他经过裴玉荷身侧时,他猛然伸手一把扯过黑纱。 猛地一拽。 帷帽落地,少女没有惊慌,而是站在原地歪头,“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那满是红疙瘩的脸可怖至极,白纱敷眼,完全看不清楚原来的五官模样,骇得纨绔公子连连倒退。 “你你你!” “鬼啊——!” 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房。 裴玉荷摸了摸脸,只摸到密密麻麻的疙瘩,“……这样也好。” 周怀砚将方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底,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了被人掀落的帷帽,又靠近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少女。 他嗤笑,“看来就不应该给你戴这个帷帽,要不然也不至于把那胆小鬼给吸引过来。”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还是将帷帽重新给少女戴上,黑纱再次遮住了面容。 “我想,我对你身上这离奇长出来的东西有思路了,”他牵起一截淡青袖子,“先出门。” 裴玉荷是被他拉着走的。 她感受到从刚才起,呼吸都在变得急促。 脖颈间仿佛有跟细绳,正在一点一点勒紧她。 而细绳的尽头,有一个声音在问她:你还要回宫吗?宫里已经有一个你了,他还会认你这个风尘仆仆还失了明的公主吗? 她听见自己在心底回应:那是假的!我才是真公主,父皇他肯定会相信我。 那个声音笑了*,像是在嘲讽她的无知:相信你?那你有没有想过,另一个“你”的表现那样伪劣,他会看不出来?别傻了裴玉荷,别像你娘亲一样傻。 裴玉荷猛然甩开了手,她落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我想回去歇息一下。” 周怀砚闻言皱眉,不耐烦地回头,却在看见少女颤抖的身躯时话音一顿:“你——” 有水珠从帷帽下滚落,砸在地面。 他茫然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7 第7章 ◎“哭出来好受些,就别憋着”◎ “啪嗒” 周怀砚把人拉到无人巷子里,转头又听见那让人头疼的声音。 他直接把那碍眼的帷帽拿开,就瞧见那块覆在少女眼前的药纱,已经彻底被泪水浸透。 他深吸了一口气,很想转身就走。 可那倔强的身影让他一时间迈不开腿。 他只能自认倒霉,上前一步生硬地劝,“别哭了。” 可没想到,只是这三个字,却让少女浑身颤抖得不行,她无助地捂住脸,缓缓地蹲在了地上,把自己抱作一团。 裴玉荷将脸埋在臂弯间,原本勒在脖颈的细绳仿佛一点一点往肉里钻,缠绕在她心上,缓慢而磨人地收紧。 喉间如有异物感,她死死地咬紧唇,才没有将那一声难堪的哽咽泄露。 好痛苦…… 身上也好痒……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只是想回家,只是想回家而已。 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要求也不能让她如愿,她想要的一切从来没有如愿过。 娘亲的离世、父皇如影似幻的宠爱、伪装下的欺凌和冷漠。 如同泡沫般一戳就破,却日日夜夜萦绕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现在连她唯一的“家”,也被别人鸠占鹊巢。 娘亲…… 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死死地咬住袖子让自己别哭出声,可眼泪就是怎么止也止不住。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系在眼前的药纱一松。 模糊的视野让她怔然抬头。 少年矮下身子,笨拙地擦拭着她不断滚落的湿润。 “……如果哭出来好受一些,”或许是第一次安慰人,少年犹豫地组织语言,“就别憋着。” “哭出来吧。” “哭出来再擦干眼睛,继续向前走。” 周怀砚对上那双湿润的眼睛,语气有些恍惚,好像透过她,看见了曾经那个倔强的自己。 裴玉荷试图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孔,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越聚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旁边,这人既不是宫里那些等着看她热闹的人,也不是真正在乎她让她不敢伤心的人。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情绪。 裴玉荷红着眼睛,一点一点试探性地靠近,确定身前人没有嫌弃或者不耐烦地退开后,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将额头抵在少年的肩膀。 低声的呜咽细碎,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从周怀砚的耳畔,钻了进去。 轻轻地挠着。 他下意识抬起手,放在半空的手犹豫了许久,最后轻轻地落在少女的后背。 一下、一下地轻拍。 嘈杂的客栈内,不断传来抽气声。 “你们都听说了吗?最近城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人都染上了一种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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