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正面表达过事情的起因是他先对她动心。他继续道:“我这辈子多半没什么出息了,就是打理族中事务,拿些月例钱罢了,但我会好好做这个丈夫,你说的瑞儿什么的,没有那回事,我不会那样。你想回洛阳,我就陪你回去,你要打理那些铺子,你就去打理,总之你按你喜欢的样子过,我虽说愿意为了你和离,但你如果不想,我更欢喜,更愿意。” “那行啊,谁没事想和离啊!”姚望男一副大方的模样,顺口道。 秦禹不由笑了出来,随后想起什么来,又问她:“那你是被逼的吗?因为无路可走。” 姚望男又露出几分别扭来:“为什么你总要这么问?”她撇嘴道:“我说了是因为你们家欺负人啊!谁愿意被按着头罚酒?” 秦禹连忙解释:“但你之前说过,对我没有任何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表姐,不会和我多说半句话。” 姚望男深吸一口气:“你可是侯府公子,我是什么?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说完又委屈嘀咕道:“没想法就被敲打了,有想法还不知会怎样呢!” 秦禹立刻到她身旁,在床边坐下,停了停,突然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替我母亲道歉,但如今……我感激你愿意和我一起。” 姚望男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觉得他虽清瘦,手劲却不小。 她有些脸热,不由低下头去。 秦禹迟迟没放开她的手。此时此境,似乎他就不该再回到自己那边去,但巨大的惊喜前,又有些不敢相信。 他倾身靠近她,她突然开口:“等一等,我——” “我不是不愿意,是今天才回来,有点累……我听说那个……不是什么好事,特别疼,所以我想先休息一天再说。”她说,然后认真地看向他,以示真诚。 秦禹笑了,轻声道:“好。” 待要起身离开,又忍不住问:“那可以我今晚在这边睡吗?我……不做什么。” 姚望男想了想,同意了,毕竟两人已经说好了。 等到第二天她才陡然惊觉,这人看着老实,其实蔫坏! …… 秦谏回京没多久,一首诗在江南传开,是程瑾知写的,名为《寄秦郎》,写的就是两人在江州错过,她回来,他已离开的怅然愁绪。 秦谏见到诗,回了一首长诗,题名竟是直白的《瑾知》,从两人相识,到含恨分离,到再次交心却已姻缘不再,足足一百五十句的长诗,堪称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秦谏 本身是自小的神童兼状元,曾经做过重臣,现在却因意外失了前程,迎娶多才美貌的表妹,又迅速和离……大起大落的人生加诗中之文辞华丽而情致哀婉,让这故事、这诗迅速在京城传开,乃至与那首《寄秦郎》都被编了曲,成为秦楼楚馆弹唱的热门曲目。 如此一来,无论秦家还是程家,都不会有人上门说亲了,毕竟两人思念到了这地步,程惟简竟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秦谏趁这机会,再一次前去程家别院拜访、送礼,表决心,终于让程惟简松口。 秦谏的确暂时没了官职,但他年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他日做个七八品官应该是可以的,加上秦家的侯爵,其实也依然不差。 最主要是这么一搞,女儿也只能再嫁他了。 程惟简一点头,秦谏一天不等,马上到洛阳提亲,也就将亲事定了下来。 秦谏的意思,自然是越快成婚越好,程家便开始摆架子,秦谏于是开始伏低做小,一边频繁送节礼,一边和程家谈聘礼,大笔绸缎田庄往上面加。 这聘礼单子传到江州,程瑾知坐不住了,从书画院请辞,回到洛阳来。 她回来时正是盛夏,秦谏一听她回来,马上就从京城过来,当下又不是什么年节,只好拖了批布料过来,说是绸料轻薄,给程家人做夏衣,属于有事没事过来跑一趟,却都不空着手。 与程家叔伯寒暄了一番,程瑾知才找到机会,请他到后院坐下喝茶。 直到两人坐上后院的凉亭,才相视一笑,程瑾知和他道:“这么热,来做什么,路上都要中暑。” 秦谏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往周围看去,又想到看到就看到,不必在意,这才安了心,没抽回手。 秦谏说道:“你回来了,我怎么能忍得住?路上累吗?” “还好,那几天正好阴凉一些。” 他问:“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书画院再不去了?” 程瑾知瞪他道:“你把聘礼上写那么多东西,好像家都快搬空了,你后面没俸禄了,只靠公中发那么一点月银,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我可不想到时候花我嫁妆度日。” 按习俗,女方给的嫁妆是专给新娘子的傍身钱,要体面的夫家不会动;而聘礼则是男方给女方父母的,不必拿回去,秦谏好似疯了一样的砸钱,程瑾知实在忍不住了,哥哥前程可比秦谏好,程家也不差钱。 听她这样说,秦谏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落魄,我母亲还留有钱财呢。”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以后不得嫁女娶媳吗?”程瑾知说。 秦谏看着她,认真道:“真穷成那样了,我也还是可以做官的,能挣一点是一点。” 程瑾知明白,做那些闲散度日的官职非他所愿,他心气儿高,不在意那点钱,也不在意那点官职,宁愿什么都不做。 知道他说得勉强,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他,和他道:“你省着点花就行了。” 秦谏温声道:“娶妻不同,这是大事,以后再节省。” 这时一阵清嗓子的声音传来,两人一抬头,见程夫人往这边过来。 程瑾知连忙将手抽出,坐端正。 程夫人与程瑾知容貌相似,温婉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来:“穆言,她大伯问你有没有空呢,要请你喝酒。” 程家大伯已经从远处过来,秦谏站起身,朝程夫人道:“那我先去了。”说完,看向程瑾知,眼含情丝。 程瑾知说:“我待会儿去给你安排床铺。”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而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安慰:反正不是今天走,后面还有时间。 于是他笑笑,道了声“好”,离去了。 程夫人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 没想到曾经闹到和离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腻歪起来了,她叹一声气,坐到亭中道:“你们这,分分合合,闹得像过家家似的。” 程瑾知回答:“虽然是反复了,但每一次也是深思熟虑,不是过家家。” 程夫人问:“深思熟虑,这次是想好了吗?后面不会觉得后悔了?” 程瑾知想了想:“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这是我最想做的选择。” 程夫人发现女儿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叛逆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她执意不回秦家开始。 然后要去江州,要和离,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亲事,又突然跑去岳阳,最后还是选择秦家这个表哥。 每一次的决定都如此大胆,不顾一切。 或许她一早便是这样的,因为察觉秦穆言对这婚事不敬,就要退婚,是因那一次惩罚,让她暂时收敛了。 秦夫人担心道:“已是如此,你去了就好好过,如今没了你姑母,也没人能护着你,那公中的钥匙在他二婶身上,估计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的,还不知你后面能怎么办。” 程瑾知回道:“那就先让她拿着,我想过了,我也不是非要掌着那权力不可,反而清闲许多,往后我就作作诗,写写字,也不错。” “你这样想?可你毕竟是长房长媳啊。”程夫人叹息。 程瑾知笑道:“也不一定嫁人了就要做当家主母,不当家有不当家的好,我写字还会更开心。” 程夫人不是强劝人的人,只好说道:“那就趁这机会早些生几个孩子,好好抚育成人,孩子便是你后面的依仗。” 程瑾知抱着极大的雄心,她想自己成为自己的依仗,但她知道,母亲有母亲的路——哥哥如今出息了,他向着母亲,的确是母亲的依仗。 而她,她去了京城,会走进京城的书画院,会与宫中那位学生相见,她也想成为母亲的依仗。 她只是笑道:“孩子会生,也会好好抚育的,表哥他闲着呢,他是状元,就让他教读书好了。” 程夫人听她这样说,想到没了那高官厚禄,就这样闲赋在家确实也有好处,也就不会有“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故事了。 两日后,秦谏回了京城。 不是他想早点回,而是婚期终于敲定了,八月十六,中秋后一天,余下不过两个月,他不得不早点回去准备。 待到八月,秦谏提前五六日从京城出发,在洛阳城中住了两夜,到嫁期,亲自上门迎娶。 这对路途遥远的姻亲来说实属罕见,但亲友都知晓两人那两首诗,也不觉得奇怪了,只道是郎情妾意,难舍难分。 路上走了四天,到京城,又等了一天,总算到婚期,这才拜堂行礼。 直到进入洞房,揭开盖头,秦谏看着面前的新娘子,觉得她恍如四年前刚嫁他的模样,又觉得似乎变了模样。 这一次与之前是同样的礼节,撒帐,结发,合卺酒等等,以前觉得繁文缛节,现在却觉得样样都有深意,都是好彩头,他做得格外虔诚。 等到新房中的礼节结束,秦谏去前面宴宾客了,他坐在床边和她轻声道:“我去了,晚一些才回来,你在房中休息,吃点东西,不要饿着了。” 程瑾知笑着点头。 他一走,秦家婶娘媳妇便凑了过来,有作妇人打扮的秦琴,还有秦奕家的新媳妇,自然也有姚望男,程瑾知亲自拿了饴糖果子给众人发放。 再一抬眼,便见到门外站着个人,她怔了一下才认出来,这是谢思衡,竟比以往高了一个头。 她早已知晓他的消息,于去年中了进士,原本还与谢家姑姑住在秦家,两个月前却突然搬了出去。 今日过来,应当只是赴喜宴。 新房里面一般只有女人进来,男人不会进来,此时四目相对,他朝她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程瑾知朝他点头,他抬首,退到院中,转身离去。 她看着他,总觉得他眼里似乎有些别的意思,但他这么高了,已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成年的男子,又不在秦府,她似乎再也不会和他有太多接触了。 屋中还忙,她马上收回目光,与婶娘们说笑。 新房中热闹了一会儿,众人散去,只有姚望男留下,姚望男陪她在新房待了半日,待到傍晚才离去。 然后她就去卸妆沐浴,才从浴房出来,秦谏就回来了。 见她擦着头发,他看着她道:“这么快就卸了妆,我还没看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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