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提议不错。”萧夏彤坐着朝端亲王行了礼,“叔叔莫怪,彤 彤叨扰一晚。” 一曲闭,主客尽欢。 夜深人静时,萧夏彤紧紧抱住桑澜,桑澜废了好大功夫才将她手中之物换成被褥。今日秋实姑姑跟着一道来,睡在外头的隔间,小柳睡在两人床前的地铺上。 菜包喜欢屋内的贵妃椅,自己叼了块小被子去那睡了。 桑澜合上了门,菜包的尾巴晃了晃。 院外,狐裘少年提着灯笼,见她出来,转身就走。桑澜疾步跟上,酒气从少年身上传来,他的手里提着一壶酒。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萧北辰将屋中油灯点亮,火光燃起,一寸一寸将屋内照亮。这起居室的布置,与桑澜梦里的场景别无二致。 桑澜如实说道:“不知道。” 萧北辰提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床榻边,颓然落座:“你与母妃平时怎么入睡?” “记不得。”桑澜拿起桌上的针线筐把玩,她真不记得。 月光打在萧北辰身上,犹如为他披上一层寒霜:“桑澜,你只是被丢下五年,而我被抛弃了十年。” 他的声调冷冽,尖锐、不带半分掩饰的恶意像把尖刀直直地刺向桑澜。 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第8章 她说,你不是个坏孩子…… 她感受到萧北辰走过来的气息,下意识反擒住他的手。 睁眼,他手中拿着一片树叶。 “她教了你一身功夫,却什么都没教给我。可明明,我也是她的孩子。”萧北辰收回自己的手,将树叶攥在手中,“她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桑澜想了想,从前的记忆模糊,但那次应当也算吧。 “师父让我,试着和你做朋友。” “她说,你不是个坏孩子。” 多年来积攒的恨意与委屈如数瓦解,桑澜琥珀色的眼瞳太过真挚,萧北辰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母妃说他,不是个坏孩子。 不知何时,一滴眼泪从他眼眶中滑落,桑澜接手住了那滴眼泪,她说:“我夜里做梦,总是哭醒。那天我哭醒后,见到了她,她当时也哭了。” “你和她长得很像,她哭,我难受。你哭,就好像她在哭一样。”她的手心里放了一颗蜜枣,递上前来,哄他,“表哥,吃蜜枣,不哭了。”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桑澜,她眸中也氤氲出泪花。 “这是母妃以前哄你的法子吗?”萧北辰将蜜枣含入嘴里,盼了十来年的甜滋味,是这个味道么,蜜枣在唇齿间打转,怎么会不甜呢,他脱下鞋,背对着桑澜,像只小刺猬,蜷缩在留有母妃气息的床上。 桑澜坐在桌边,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影子盖住了床上的小刺猬:“有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 萧北辰望着她的影子,两人没再说话。 油灯燃尽,桑澜起身离开。 在离开前,她抽走萧北辰怀中酒坛,再将他身上被子往上提了提。 翌日,端亲王与萧北辰上朝,萧夏彤去学堂上学,杨姨娘没来摆长辈的架子。萧北芸更是不曾露面,但托人送来一件狐氅大衣,说是听她快回来,特意去定制的,衣领上绣了一朵梅花。 小柳被公主留在端亲王府,也晓得了桑澜的真名:“小澜姑娘,今日你想做什么?” 桑澜穿衣不肯让旁人来,但她不会京城里流行的头发样式,所以小柳替她梳头。 答的干脆:“出府玩。”她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这里头是她带在身上的全部身家,其余存在钱庄里。 公主府和宫里赏赐的那些,她全都没带走。 小柳:“我去叫马车。” 桑澜没觉着有何不妥:“小柳,你说我住这,每月交多少银钱合适?” 小柳满脸复杂:“小澜姑娘,你怎么会想起来给端亲王府交银子呢?” “此前住公主府,是因为我救彤彤,她出医药费是应当的。但这里不一样,我只是王妃的亲戚,又不是王爷与王妃的孩子。借着亲戚关系,赖在人府上白吃白喝?不妥。” 小柳问:“姑娘想用什么法子挣钱?” 桑澜跟小柳细说自己的盘算:“打猎,我的箭术尚可,我准备出门买把好弓,再去这附近的山上猎些有价值的野物,我听人说过,京城脚底下的烧饼都得卖三文钱一个,若是能猎来一头虎或者豹什么的,铁定能卖个顶好的银钱。” 虎?豹?小柳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忙转移话题:“小柳觉着,姑娘还是先学规矩,了解些京城里的人家,这京城里的大官比百姓都多。姑娘虽然住在端亲王府,与公主也是好友,若是与人起了冲突,远水救不了近火,公主与端亲王也只能事后替姑娘找补。”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桑澜点点头,整个人跟泄了气得气球似的,趴在梳妆台上,“京城,真不自在。” “我们到院子里赏赏雪景也不错,我听说端亲王府有一园名为冬雪园,那是专为雪景而造的。” “好,那我们出发去看雪景,你穿厚实些,莫要着凉了。”桑澜出门前,摸了摸小柳身上的料子,又扯住了她,让她添衣。 “我印象中,冬日等同于得风寒,但我又想不起来为什么。不是说我以前总得风寒,前些时日,我是生病了,但现在我身子好着呢。”桑澜一路碎碎念着,小柳才觉着这是真正的她,活泼,鲜活,富有生命力。 两人一路相伴来冬雪园,长天共湖滨一色,万籁俱寂,两个小点立在湖心亭中。 “这里冷,我们坐会就走。”桑澜拉住小柳的手,一股热流传入小柳的身体里,“小柳,你看那条船,像个。咦,有人在往船上爬。” 湖风将远处的血腥气味吹来。 “小柳,你快回去喊人,我在这里守着。”小柳对她的本事不做怀疑,匆匆跑远。 桑澜借着湖面上的薄冰,朝湖中心的小船飞跃而去。走近一看,是个熟人,病秧子能下冬日的冷水,带着一身血回来,这件事不简单。 萧北芸睁眼见到桑澜,表情一僵。 湖风吹动狐氅大衣,狐毛挠了挠桑澜的脸颊,桑澜伸出手:“芸姐姐,要我帮你吗?” “是你?” 小柳再带人回来时,桑澜仍然立在原地,见着府上侍卫:“后来,那人又掉进水里了,你们查一查,不会是有什么贼人潜水入了王府吧。” 一群侍卫破开薄冰,乘小船往湖中游去,除了船上的血迹,一无所获。 至于冰面上的脚印,她早清理干净了。 侍卫将此事上报,端亲王派人往千山居送了一箱银子,奖励她上报有功。 “虽然没打上猎物,这也算我挣来的银子。”桑澜大手一挥,“小柳,我们出门玩。” 马车从热闹的人群中穿梭,桑澜趴在车窗上兴奋地望向窗外:“小柳,那是哪里人,他们的鼻梁好高啊。” “小澜姑娘,那是北凉人。” “小柳,那个能吃吗?” “小柳,那个能喝吗?” …… 马车路过一条小巷,小柳朝巷中望去。 “金叔,停车。”桑澜看向小巷深处,“小柳,那是哪?” “小澜姑娘,那是我家,我家有两个妹妹,一个叫小月,一个叫小花。每月休沐时,我会回家看她们。” 桑澜扫了一眼买的吃食:“走都走到这里了,你是我的朋友,当真不请我进去坐坐?” “小柳家中贫苦,恐招待不周。” “走吧走吧,哪有路过家门而不入的呢。”桑澜拎起来一提吃食,拉起小柳的手就往外去,“金叔,天冷,马车里头呆着吧。” 小柳就这么桑澜拉到家门口,她拍了拍木门。 一个十岁的丫头开门,见着是小柳,哇哇大哭起来,张嘴说的话如惊雷炸响:“姐,小花被拐走了。” “小月,你别急。你同我说说,小花是在何时何地走丢的?”桑澜蹲下来,问搂着小柳不撒手的小丫头,她应该叫小月。 “今早,我和妹妹出门去打水,扁担断了,我又怕水桶丢了,想着打水的都是邻家叔叔婶婶,就让妹妹站在那等我。”小丫头指着院内一根断裂的扁担,“我回来借个扁担,妹妹就不见了。” 桑澜拿起来看了看,她望向眼眶发红的小柳:“小柳,这扁担被人用外力折断。你 且带着妹妹坐马车去报官,我去查。” “小澜姑娘,可是。” “别可是了,人命要紧。我被拐子绑过,对付那群畜牲,我有经验。”桑澜脱口而出的话,让她自己愣在原地。 小柳咬了咬牙,拉起妹妹往门外冲。 “你是小兰伺候的贵人?”门外大婶探进半个身子问桑澜。 “小兰时常将王府赏赐的东西送给大家,那些个不入流的混混晓得她在公主府当差,平日都不敢来巷子里闹事,我们有空给这三姊妹搭把手。今早,小花丢了,还有两户人家的孩子也丢了,他们都去大理寺报官了。”大婶缩了缩脖子,“我刚听见贵人让小兰抱着小月坐马车去报官,我觉着贵人是个好人,您看,能不能跟大理寺的官人说一说。这附近不是没丢过孩子,可怜那些个父母,哭瞎眼睛,都没找回孩子。” 见桑澜一直不说话,她讪讪地离开。 “我会找回孩子。” 大婶转身回头,她已经提着半截带泥的扁担走远。 城西德安坊,鸿胪寺少卿陆阳兰坐在金吾卫府不肯走:“卫安晏不来,我不走。” 卫安晏从门外步入内厅,接过下属递来的茶水:“老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见着来人,陆少卿坐不住,抓着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念念被人拐走了,大理寺和刑部那群废物查了一天,什么都没查到,我着急啊。” 卫安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手背挡着嘴:“你给那外室生的孩子?”眼神示意厅中的下属出去。 “你别笑了,看在我们幼时的交情上,快帮我去找。” 卫安晏不疾不徐地将杯中茶水饮尽:“你用什么跟我交换?” “你弟弟回京后想入白鹭书院吧,我陆家还剩一个推荐名额。” “成交。”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桑澜向摆摊的商贩们打听。 今早天气好,没落雪,小巷外面挤满了卖吃食的摊子。到目前为止,现在只离开了一家卖汤圆儿的,一家卖馄饨的。再打听这两家的住处,都说不知道。 扁担上头有淤泥,这淤泥里头参了沙,只有江边的淤泥才有这个特点,她一路问,打听到馄饨摊老板离开的方向是西南城门。 路上的脚印分辨不出方向,车辙印也时断时续。 卫安晏骑在马上,看见桑澜一身蓝衣,面色红润,额头微微出汗,左手里提着半截沾着淤泥的扁担,右手拿着烧饼。她在问一家卖钗子的店家,得到答案后,她转身,两人互相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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