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姑娘,我们接了单子不假,但我们不知道匣子里装着竹叶青婆婆……” 桑澜揉了揉眉心:“接下来的日子,管你们吃喝,等上公堂那一日,莫叫我失望。” “阿兰姑娘,怎么还要上公堂?” 桑澜抬眸道:“若是我来审,你们没命活。” 众人噤声。 “大理寺如何判决,我绝不插手。”桑澜说,“你们现在供出背后之人,按照大夏律令,能够减轻刑罚。” 有人低声对同伴讲:“猫脸阿兰当了将军,转了性子?如此好说话?” 卫安晏听见,他也好奇桑澜为何没有直接动手杀人? 回去路上,桑澜望着墙内树上的花骨朵,告诉他:“竹劲节被父母遗弃,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与狗争食,与野兽无异。但她心里残存了丁点善心,让我注意到她,也让竹叶青婆婆发现了她。她不是个练武的料子,竹叶青婆婆请人教她读书,想让她成为陆阳静那样的人。” 桑澜靠在他怀里,眼角滑出一滴泪,她道:“陆阳静死板,但正直、有学识,她能教好竹劲节。我要按照陆阳静的方式,帮着她,去教竹劲节。” 卫安晏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听明白,小澜最从拐子窝逃出生天后,负伤流落街头,与竹劲节的处境一般无二。 竹叶青婆婆救了她,竹劲节是没有武功、没有家人的她。 她在帮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桑澜道:“董夫人与我不相熟,是谁透漏消息呢?” 卫安晏想起,她在燕平将军灵堂前与苏相的争执。小澜从来没有隐藏她的缺点,甘愿为至亲至爱之人赴汤蹈火。 “苏相。” 桑澜仰头,亲上他鲜艳的唇瓣,避开他受伤的左嘴角:“你是位郎君,唇色却比娘子染了口脂的唇色,还要 鲜艳。” 卫安晏拉着她回房,笑道:“那娘子,多亲亲为夫。” “来年春天,我们成婚吧。”卫安晏吮吸着她肩头嫩肉,“家主已经在描绘婚服的花样子了,不知为夫的聘礼该往何处抬?” 桑澜揽住他的后脖颈,低喘道:“我有许多亲人,我会带你,一一见过他们。” 卫安晏眼底晦暗,吻上她细软处,恳求道:“再帮帮我。” …… 天将亮。 “该起了。”桑澜打了个哈切,穿上官袍,推搡着睡梦中卫安晏,“你要趁彻底天亮前,赶回镇远侯府。” 卫安晏抱住她的手臂,缓了会儿,睁眼道:“亲我。” 桑澜拿他没法子,俯身低头亲他右嘴角,顺势搂住他后肩,将他带起来。 “穿衣服,走啦。” 朝会议论纷纷。 常胜将军与宣平将军于昨日云归湖画舫大打出手。 瞧这二人,脸上都带着伤。桑澜左下颚泛青,卫安晏左嘴角青紫结痂。他们下重手,都破相了! “圣上,臣有本要奏。” 一大早,有人就要递折子。 桑澜伸着脖子一探,是程烁,不知这个废物要弹劾谁? 皇帝问道:“何事?” 程烁道:“臣要参宣平将军当众闹事。” “我?”桑澜愕然,打了个哈切。 “宣平将军不问缘由,对卫将军大打出手,卫将军为自保,与其缠斗。”程烁指着她说,“圣上,宣平将军恃宠而骄,对待同袍尚且如此,对待旁人,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撇向桑澜的表情,带着一丝挑衅。 “臣恳请圣上为程大人请一位御医诊治。”桑澜大步而出,“程大人不惑之年,却得了严重的眼疾,得不到及时的诊治,恐怕会瞎了眼,届时如何为圣上分忧呢?” 字字句句像是在为程大人考虑,但知晓昨夜之事的大臣听出,她拐着弯骂他眼瞎。 不知程烁哪来的底气,梗着脖子道:“不劳宣平将军费心,宣平将军殴打常胜将军,作何解释?” “哎。”桑澜叹了一口气,“还说不用我费心,程大人眼瞎得没救咯。昨日,我与卫将军是有切磋,可落到程大人的嘴里,我便成了殴打卫将军。倘若卫将军认下技不如人,我便承认我当众殴打他了。” 皇帝道:“卫安晏,你说呢?” 卫安晏皱眉,程烁要参桑澜,却没通知他一声,上前一步:“臣与宣平将军切磋而已,臣不可能输给宣平将军。” 皇帝质问道:“程烁,你还因你弟弟的事情,记恨桑澜吗?” 程烁当即跪下道:“微臣不敢,听说昭和公主宴请宣平将军,出动皇家画舫,又与民间画舫相撞,宣平将军与常胜将军这才大打出手。”他看向昭和公主,“南方灾民等着赈济,昭和公主奢华至极。” 桑澜先昭和一步发话:“程烁不亏为御史台的人,胡说八道的本事厉害得很。”她向上作揖,“臣听说云归湖的鱼脍鲜美,央求昭和公主带我前去。画舫是皇家之物不假,但鱼是臣亲自用网捞的,酒食是臣的同窗带来的,请水手掌舵的银钱均由臣出,臣只不过向昭和公主借了船,并邀请昭和公主前来赴宴。 租赁民间画舫的主人是苏相千金苏千柔,她宴请连同卫将军在内的二十余位世家子弟,其画舫先撞上我们,才有了后头的事情。比起派头,我们比不过苏小姐。论起人数,我们多是些消散小官。臣原以为程大人眼睛有疾,却不曾想他何止眼瞎,还心盲、心脏!” 桑澜的辩驳落到朝臣耳朵里,便是另一副场景。 宣平将军年轻气盛,年少有为,说话不顾及人,恰恰因其失了分寸,不会说谎,那便是昭和公主并无过错,反而苏千金之举,似乎是在结党营私! 苏相上前一步:“圣上,苏千柔想为南方灾民出一份力,举办宴会,召集各家子弟捐赠银钱、粮草。”苏相从袖中拿出一物,递上去,“明细都在此处,臣本打算下朝以后再交给圣上。宣平将军有疑,臣只好现在拿出来了。” 皇帝夸赞道:“苏千柔有心了,苏相教导有方。” 桑澜道:“圣人为何不夸臣?” 程烁道:“夸你当街斗殴?” “有你什么事?”桑澜说,“昭和公主昨日对臣说南方百姓太苦,请臣捐些银两。圣人赏赐给臣的银钱,臣只留了一成,剩余都捐给海棠商会了。昭和公主还游说白鹭书院的学子,为南方百姓发声,希望以此引起更多关注……圣人不夸臣,也该夸夸昭和公主吧。” 皇帝龙颜大悦道:“昭和,为何不告诉朕?” 昭和公主道:“圣上,小事一桩,儿臣不敢居功。” 卫安晏心道:双方都藏着心眼,给对方挖坑,看谁站不稳?先掉进坑里去。 皇帝道:“程烁。” 程烁道:“臣在。” “你如此关心宣平将军与常胜将军,朕就派你先去青霜山布置冬猎大会会场。”皇帝说,“还有,朕会派御医帮你看看眼睛。” …… “不会太明显吗?”桑澜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手里拿着橘子瓣。 昭和公主摇头:“正中他们下怀,他们正愁找不到法子安插人手。” “程烁比他弟弟,聪明不了多少。”桑澜投橘子皮入托盘中,准确无误。 经今日一事,昭和公主安定心神,小澜姐姐还是从前那个护着她的姐姐。 “将军,南疆来信。”红杏快步进院中。 桑澜没停秋千:“谁的信件?” 红杏道:“莲池写给将军的信件。” 桑澜道:“红杏,你拆开,读一读他写了什么?” “宣平将军亲启……越州灾情,实为假造……我与寺中诸位师兄前往越州义诊……” 秋千停下,“越州。”桑澜想起曾宜春来,她起身感叹,“他们可真贪啊,换着法子贪财敛财,抄他们的家,国库百年不会再空虚了。” 昭和公主疑惑道:“姐姐,莲池可是你从白马寺救出来的小和尚?” 桑澜道:“是他,他到南疆的普度寺学医,他想以医救世。” 第105章 初雪宫变 “母亲,老家来信。”苏千柔拿着家中族长寄来的书信。 “你看吧。” 婢女散开久久缠绕的头发,木梳从头至尾慢慢梳下,发丝被木梳分隔,露出更多的白发。 苏千柔别过头,避开那晃眼的白发,她拆开书信,眉头越来越紧。 铜镜中,苏相窥见女儿拧起的细眉,问道:“他们又闯祸了?” 苏千柔几乎是咬着牙道:“越州,无灾。” 意料之中,苏相目光停留在侍女手中的大把白发,许多年的声色内敛,她竟连个讥讽的嘴角都挤不出来。 封图曾劝她:以一人之力,不可能拉动将要坠崖的马车。 萧瑾做得了天下霸主,同为女子,她为何不能成为世家之主? 她勤读苦学,鹅毛大雪、酷暑炎热,未曾告过一日假,踩着同辈肩头,入朝为官。她勤于政务,案牍劳形,所图不过是名流史书,家族延续千秋万代。 可他们呢?好吃懒做,糊涂度日。身上没有流着的世家血液,他们怎能比过寒窗十年的寒门子弟? 今年的深秋初冬,格外寒冷。 “董桐,为情爱所困,疯魔一世。”苏相蓦然回首,幽沉眸光比秋色还寒冷,惊得婢女往后退,她盯着女儿苏千柔,“你断不可步她后尘,你是我苏晓筠的女儿,应当有大作为!” 苏千柔迎上母亲锐利的目光:“是。” 苏相又望向镜中女子:“给董桐回信,我愿助她一臂之力,你去碧苍国吧。” 苏千柔道:“女儿不愿意。” 苏相侧眸,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 初雪落下那一日,街巷稚童纷纷涌出来,用手心去接细小雪花,互相比着谁手里的雪花更美。 待雪花化成雪水,稚童们甩了甩手里的水,又伸手去接新雪花。 宣平将军府外,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轮子上沾着泥水。 “侯爷,到了。” 黄腾撑伞,挡住小雪,伸手扶慕容莲笙下来。 “阿兰姐姐。” “快进门吧,有八宝甜酪。” 桑澜望着伞下来人,与他一道进门。 慕容莲笙端着温热的八宝甜酪,汤匙挖起一勺,入口后,惊艳地抬眼。 “我写信问了镇远侯府,府上老人给了方子,我又请徐六按照方子练了好几遍。”桑澜笑道。 慕容莲笙道:“姐姐,凉州之事。” 桑澜道:“你刚回家,先不急着说这些。” 等碗空了,桑澜又查看他的脉搏,确定他身子康健,比划道:“你比去年,又高了一寸。” “嗯。”慕容莲笙说,“多亏阿兰姐姐与表哥,否则我无法。” “嘘。”桑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胡说八道,菜包又胖了许多,你来抱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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