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有几分慰藉。居住条件比她想象的好些。 听闻圣上赐下府宅时,特意叮嘱掌管礼部的官员,府中装潢样式,一切按照最高规格,务必让宅子焕然一新,直教人看不出先主人的居住痕迹。 阮父,也就是江南巡抚阮富明,携夫人初到京城那日,不少达官贵人都派人抬了礼来,库房门口,三尺长的礼单足足写了十二页。 足以看出圣上对阮家的重视。 荣伯一面接过阮绮华的包袱,一面絮絮叨叨。嘴中反复叮嘱她:“京城不比宁州。小姐行事还请多加谨慎,切不可妄为。” 都是家里的老人了,阮绮华虽然疲惫,此时也只能乖乖听着。 不过一炷香的路程,荣伯已反复叮嘱她三次。她承认自己在待人接物上是懒散了些,但她难不成有这么不让人放心吗? 看着荣伯殷切的眼神,阮绮华扶额,只能一一应下。 “方才接您回府的陆大人,就住在您隔壁的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 阮绮华疲累的脑中冒出疑问。陆临渊只当了四年的摄政王,上任大理寺卿已两年有余。荣伯难不成也跟她一样累糊涂了? 果然,事出有因。“其实早该更名陆府,只是陛下不止为何尚未命人修改陆大人府宅上的匾额。周围路过的百姓也就都这样叫了。” “不过……”荣伯停顿片刻,还是说出了些猜测,“陆大人与陛下的关系匪浅,陛下宽仁,兴许这是念及陆大人对他的教导。” 按照大雍律例,朝廷命官的俸禄、府宅规格都需受到严格的约束。以内务府办事效率,新的匾额应当是会在上任之初便快马加鞭地赶制出来。 拖延至今,确实只能是宫里那位才能下的决定。陆临渊一手教导新帝同时,镇压朝堂,立下从龙之功,陛下如今对他多些照顾,也无可厚非。 阮绮华迷迷糊糊地想着。 太累了,她以急着洗漱,准备宫宴为借口,堵住了荣伯的欲言又止,好容易将荣伯应付走,吩咐春桃备水。踏入院内。 海棠花开,摇曳生姿,树干下挂有秋千。 侧面有芍药,依附墙壁,攀援树木,匍匐偏坡。秋日的太阳不算热辣,温温地照在上面,色彩斑斓,很是特别。 江南气候温暖,阮绮华只在话本中见到过海棠。幼时不懂事,央著爹爹花重金从北地买了来,不到两月便萎靡了。 亭廊院落,无不合阮家心意。甚至各人的院落,都完美得过于巧合了些。 龙椅上那位圣上,倒是对阮家重视得很。
第2章 入宫宴 沐浴熏香过后,坐在柔软的马车上,阮绮华再也装不下去了。 什么低调,什么礼仪,不重要,她一身骨头酥软了一样倚在软垫上,努力克制,才忍住不要让自己发出细小的满足的喟叹。 天知道她这一路受了多少颠簸,吃了多少冷风。 说好的只泡一刻钟,她撒泼打滚才换来多的一炷香时间。若不是方才春桃提醒,她在浴桶里便险些睡了过去。 阮绮华偷偷瞄了眼对面端坐的男人,他似乎很忙。 黄花梨的矮桌上除了茶具,便是堆积的卷宗。从上了马车开始,陆临渊手上的卷宗便没放下来过,同她打过招呼后,除了泡茶,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 说到茶……阮绮华盯着桌上热气升腾的姜茶。有些无语凝噎。 她十四那年游船,不小心落水,她阿爹命人寻了百年老姜来,熬成水化成汤,一日三顿地给她喂。 百年老姜啊!苦苦熬制数个小时,辛辣呛人的滋味,数年过去,她仍然是忘不了。 自那以后,她对姜味的接受度便高了许多。普通的姜茶,她基本上无知觉。 可这个茶……她方才不以为然大口入喉,竟险些辣到泪水都溢出来。 辛辣的味道直直顶住她的天灵盖。 她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多年的医学功底和自家老爹的财力。 要么是她许久不配药,不知如今的老姜如此易寻;要么,就是老爹当年救女心切,被人拿十年老姜以次充好了。 有些嫌恶地推推茶盏,她身子一倚,伸手往嘴里捏了一块荷花酥压味道。 咦? 阮绮华双颊鼓鼓,眼睛一亮。有些惊喜道:“陆大人,这糕点味道甚是不错,有我宁州老家的风味呢!” 说罢,手上又捻起一枚糕团,递向对面的男人“您尝尝吗?” 比起阮绮华坐过的豪华马车,这一处小小的天地,算不得多贵气。 却处处精致。地毯用一整张羊皮制成,厚重柔软。壁上悬挂的丹青,落着朱红的印章,彰显它出自名家的身份。 矮桌上的雕花香炉轻烟袅袅,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很是放松。 案几对面的男人手执书卷,神色淡淡,认真研读时,眉眼凛如雪松。 闻声抬首,眼中却瞬间含了笑意。 阮绮华清楚地看见,那对墨黑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少女微微仰着脸,双颊鼓鼓,身子前倾,领口随动作微微张开,藕节般的小臂抬起,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糕团。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此番行径有些孟浪了。 气氛突然沉默了起来。只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掌心的糕团似有千斤重,涂着丹蔻的指尖禁不住微微颤抖。 男人轻轻扬了扬嘴角,含笑看着她的窘态。半晌,他垂眸,神色恢复如常。 也不接话,只卷了卷广袖,往她杯中续姜茶,温声叮嘱她姜茶有益,可多饮。然后吩咐驱车的侍从李一彦“时间尚早,行路可缓些。” 车厢外,李一彦麻利地应承道“是,大人”。 然后看了眼悠闲散步的枣红马追风,大眼瞪小眼。 烦恼之际,他的余光瞟见旁边拉着橙子的老人,拉着一车橙子,噔噔噔地路过。 ……找谁说理去。 车厢内的阮绮华望着神色如常的陆大人,终于是缓了口气,讪讪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口莲子糕。 她本就是客套一下,倒没想着文雅的陆大人会喜爱这种小吃。 也还好陆如渊没有接话,避免了一场尴尬。 后半程的路途,阮绮华学乖了,默默下肚了几块糕点,再没提起过话题。目光也尽量避免与陆临渊交汇,偶然不小心瞟到,就连方才不愿喝的辛辣姜茶也默默饮了个干净。 也不知有几分心虚的成分。 - 阮绮华进宫的时候,宫宴正好开始。 她在大太监的例行宣告声中入场。 领着她入座的是位小公公,看起来年纪与她相近。 见到她时,小公公脸上划过惊异。边带路,嘴上还小声嘟囔着:“怎的是坐着陆大人的私家马车进来的。” 此话一出,周围有数道目光投了过来。阮绮华不明所以,秀美的眉毛微微拧起,“有何不妥吗?” 小公公欲言又止,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含含糊糊地回道,“小的当差不久,许是小的见得少。” 不知为何,阮绮华觉得这人怪怪的,但尚未等她问个清楚,便听见有人唤她, “绮华,你来了。” 满目觥筹交错的官家中,一位头上缀满珍珠钗的美妇人端坐着向她招手,在她旁边坐着位靛蓝官服的富态男人。是她数日未见的父母。 “我儿一路辛苦了。” “阿娘”她眼睛一亮,快速蹭到二人身边坐下,小声道,“阿娘今日怎的未曾佩戴孔雀翎?还是华儿送您的生辰礼呢。” 不等妇人回答,阮绮华又转向父亲,“阿爹今日倒真有几分京官的气质。” 宁州一别,虽不过数日,但父亲母亲,似乎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往日的随意与雍容都被庄重替代,就连阮绮华自己,都无奈换上了繁复的礼服,只得踩着小碎步挪动。 “没办法,阿娘也不想,”妇人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低声回道:“昨日面圣,后宫里的娘娘们都十分朴素,似乎只有宠妃才够格佩戴孔雀翎……还是低调点吧。” 不知想到什么,阮母正色起来,用目光上下扫视阮绮华今日的穿着。 秀丽的眉毛从皱起,到缓缓抚平,半响,阮母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绮华长大了,今日的着装,倒是得体。” “这是……”阮绮华想起春桃打开匣子时的惊讶,话到嘴边滚了又滚,还是咽了下去。 反复咀嚼领路太监心虚的模样,她心中莫名觉得,陆大人为她送来的礼服,也许不是出自皇上的好意。 但若是陆大人亲自准备的,那就不应以为外人道了。 不过这京城到底怎么回事,偌大一个后宫,竟只有宠妃才能佩戴孔雀翎?国库有空虚至此吗? 她梳妆匣里还有一大堆呢,都懒得带来。 阮绮华微微抿了唇,想到未来不知多长的时日,她都要在上京度过,不由得用长指轻抚额头。 朱钗不能戴,礼服不能过于张扬,一路的颠簸,原来还只是来上京吃苦的第一步。 ……当的什么劳什子官。 大殿恢弘,中央有珠帘围成的私密空间。阮父初任巡府,又是首次入京,因此,职位虽是从三品,座位却足够靠近御前。 从阮绮华的角度看,隐约可以望见珠帘后方,大雍朝最为尊贵的男人的身影。 她心生疑惑,自入宫之后,陆临渊便同她分开来,按理说此时应该已经落座,可环顾众人,又并未看到他出现。 正当她思索着,大殿中响起一道娇俏的女声:“陛下!臣妾来迟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身着鹅黄宫袍,梳着如云发髻,满头点翠的身影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美人径直掀开了珠帘,柔柔地倚在圣上身边,嘴上说着,“您不会责怪臣妾吧?” 珠帘掀开的一瞬,阮绮华看到了帘内丰神俊朗的男人侧脸。 刀劈斧凿般的轮廓,饱满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不显山不露水的神色,无不彰显着帝王的威压。 但是这张过分年轻的脸,似乎有几分熟悉感。 珠帘随手放下,成串的珍珠弹跳晃荡在一起,再次掩住了背后的人。 隐约见到帘后的美人,素手捻起一粒葡萄,喂到帝王嘴边,“陛下,这宴会也未免太不得趣。” “哦?” “臣妾听闻,户部尚书柳家二小姐琴技颇佳。不如今晚的宴会,就请柳家小姐展露一手?” 年轻的帝王似乎并不在意这场宴会,他的目光只短暂地停留在美人身上一瞬,之后便随意地摆摆手,任由他的爱妃高兴。“随爱妃心意便是。” 被点到名的柳家小姐同帘子后方的人对视一眼,然后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礼。 碧青色的身影缓步而出。 阮绮华眉毛微挑,这场演奏,怎么看怎么像早有预备。这位柳家小姐上台时,可是一点意外的神色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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